陈萍萍在书房里面,听着外面的动静,一直没有出去,看见影子进来之后,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出来。
影子站在旁边,看着陈萍萍纠结的样子,仗着自己戴了面具,翻了一个白眼:“范闲已经回去了。”
陈萍萍看向影子,沉默了一下,然后问:“……有……有说什么吗?”
给我留了什么消息吗?或者有什么话要和我说的吗?
影子瞟一眼陈萍萍,然后没有好气的说:“这不是你的决定吗?后悔了?”
陈萍萍看向影子,笑了一声之后,将手放在轮椅的扶手上面,撑起自己坐直:“没有,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我无路可退。”
影子哼了一声,没有回答陈萍萍的话。
陈萍萍从轮椅上面站起来,已经可以如同正常人一样行走了,只是还是有点慢而已,慢慢地走到书桌的前面,像是在和影子表明决心,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的:“除了我,没有人会给她报仇了!”
影子没有反驳或是劝阻,自己毕竟没有经历过陈萍萍所经历的事情,又怎么可以随意的站在陈萍萍的对立面进行指责陈萍萍呢!
“长公主将燕小乙送了过来。”
陈萍萍看向影子,皱紧眉头,思索了片刻之后,微微点头:“那就关入地牢吧!”
影子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转身出去。
鉴查院内的消息往往内部传播的极快,拾倒好了的范闲从房间里面出来之后就看见王启年偷偷摸摸的走过来:“大人,燕小乙来了。”
范闲皱起眉头:“燕小乙?”这管他什么事?
王启年看着范闲还不知道,连忙拉过范闲,小声的告诉范闲:“大人,之前余大人救走您的时候假冒的燕小乙,后来我们往南走就是想直接杀了燕小乙,来个死无对证。只是没有见到燕小乙,后来您醒了,就作罢了。”
“余戏为什么没有提?”
王启年也是不理解的挠挠头:“许是忘记了吧!”
范闲看着王启年确实是不知道的样子,抿直了嘴角,没有再问下去了,挥了挥手让王启年先去休息。
走到鉴查院的门口就看见司南伯的马车停在了门口,高达在护卫队里面,看见范闲之后惊喜的瞪大眼睛,快步走过来:“大人。”
范闲颔首和高达打了个招呼。
看见范闲脸色不是很好,于是,高达连忙搭把手想扶着范闲,没走两步,就见马车上面坐着的范建把帘子掀开:“快上来吧!”
将范闲送上马车后,范建嘱咐高达:“回府吧!”
“是。”
马车队一路直行通向范府,看着外面的护卫都离得距离正好,范建皱紧眉头,担忧的看着范闲:“你……你这是何苦啊!”
范闲嘿嘿一笑,故作轻松的说:“难道你不觉得我成长了许多吗?”
范建十分不认同的看着范闲,这哪里是成长啊,要是成长都是如此要命,不如死在幼年。
“父亲不用担心,伤口已经快好了,我再休养几天就好了!”
范建看着范闲没有丝毫的不满,并且很积极的宽慰自己,抿了抿嘴,没有在进行劝阻,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要提醒一下:“届时,你可就要去上朝了,自己要多加小心!”
范闲了然的点点头。
回到范府之后,范若若和柳姨娘两个人站在范府门口来接范闲,看着范闲脸色苍白,不是特别好的样子,范若若连忙快步上前来扶住范闲:“哥,你怎么样?”
范闲仔细的打量在眼前站着的自家妹妹,挤出一个笑:“没事,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范若若看着范闲回府之前明显已经修整过一番的样子,现在也看不出究竟是哪里受伤了,听见范闲说没什么事,也不能够进行反驳什么,只能不住地点头:“赶快进房间去休息吧!”
柳姨娘站在一旁看着范闲这状态看着就不是很好,明显在硬逞强的样子,也是附和:“是啊是啊,赶快进去吧!”
范若若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没有说什么,于是半扶半拉着范闲赶紧进屋了。
柳姨娘看着站在门口还没有进去的范建,疑惑地问:“怎么了?”
范建叹了一口气,看向柳姨娘,然后吩咐着:“这几日吩咐下去,我们之后尽可能少的出府,现在外面不太平。”
柳姨娘点点头,看着范建虽然没有多少什么,但是明显就是现在的局势不是很乐观,京都城内的这些风言风语已经从南庆使团回城之后就一直没有断过,之前不说什么,毕竟范闲没有回来,那些人也不好上门拜访或者派人刺探消息。
现在就不同了,范闲离京之前,陛下是说明了的,内库大权和鉴查院院长职位都是范闲的囊中之物,那么现在就是这刺探风声的最好时刻。
“我知道的,这两日就吩咐下去。”
范建看着柳姨娘没有多问什么,轻轻地拉住柳姨娘的手,拍拍柳姨娘的肩膀:“我知道的,你这些年……辛苦了。”
柳姨娘看着范建不知道如何表达,千言万语只说出一句“辛苦了”,一点都没有意外,点点头,笑着拉着范建进了府。
……
“好了,你们下去吧!”
范若若看着周围的人都已经安排好了,还在旁边等着的仆人,将他们都赶出去之后,看着半躺在床上面的范闲,皱紧眉头,十分担忧的问:“哥,你究竟怎么样?”
“没事,我多休息几日就好了。”范闲闭口不谈自己的伤势。
范若若依然是眉头紧锁,上下打量范闲:“可是……我听说那谢必安……”
范闲疑惑地打断范若若的话:“你怎么会知道谢必安?”
“现在京都城里面都已经传遍了,最早应该是太子那边的人传出来的消息,毕竟鸿胪寺也是亲太子一党。”
范闲眨了眨眼睛,将范若若的猜测消化了一下,然后试探得问:“听说这太子和二皇子,现在……”
范若若看着范闲虽然受伤了,但是还是对于这些事情好奇,抿了抿嘴,纠结了一下,还是简单的概括了一下现在的京城的局面:“因为是和鸿胪寺的人一起出去的,但是回来的人里面只有鸿胪寺的了,当时是黑骑护着使团进京都的,又直接抓了谢必安,所以当时的太子当场就想把这件事情都推到二皇子的身上。只是二皇子也因为你没有回来,而迟迟拖住时间。现在的话,哥哥,你是怎么打算的?”
范闲看着范若若虽然足不出户,但是对于这些事情的敏锐度还真是比其他的人强多了,抬手摸了摸范若若的脑袋:“当然是帮太子啊!”
“可是……”你出京都之前,明明和二皇子不是……
“我自进京都以来,二皇子就没有打算放过我。”范闲咬咬牙,还是决定将这件事情告诉范若若,如果范若若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到时候可能会从中帮倒忙。
范若若微微张口,难以置信的看着范闲:“可是……可是范思辙他近日……”
提到范思辙,范闲看向范若若,连忙问:“范思辙今日不在府中?”
范若若皱紧眉头,发现事情现在并不妙:“不在,自打你离京之后,他就自己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听说是和二皇子搭上了线。前几日我碰到他,他说他在做赚钱的买卖。”
“赚钱的买卖?”范闲顿时明白过来,也是啊,想要让范思辙把澹泊书局的地契都给了,那么只能是让范思辙可以看到更大的利益。
只是这更大的利益是……
“他没有和你详说?”
范若若看见范闲的样子,哪里还不知道范思辙估计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摇摇头:“没有,我之前问过他,但是他给了我很多银两,而且哄得柳姨娘很开心,我也不好多管!”
这些不过几个月,就有许多银两进账,这来钱来得这么快,而且还不敢让家里面的人知道的买卖,很明显不是什么好的买卖。
范闲闭上眼睛,理理思路之后,看着范若若:“若若,现在哥哥只能拜托你了,找人将范思辙带回来,哪怕赚不到钱,我们也不能继续做这个买卖下去了!”
范若若连忙点头,看着范闲还是一脸担忧的样子,连忙做好保证:“我知道的,如果他现在做的事情,不是什么好事,我一定会告诉父亲的!”
范闲点点头,半晌没有出声。
范若若看着范闲这个样子,也没有打扰他,转身退出房间,轻轻地帮范闲把门关上。
……
余戏在街上面买了许多的必用品之后,悄无声息的回到了住宅。
推开门就看见了在水井旁边艰难的压水的沈婉儿。沈婉儿听见有人推门的声音转过身来:“你回来……”
突然看见余戏的女装装扮,但是就明白了过来。止住了话头,慌忙的站起来,干巴巴地解释:“我……我就是……”
余戏看着沈婉儿已经自己在尝试自己整理房间了,没有多说什么,毕竟是要搭伙过一段时间的日子的,不能够把一个刚刚落魄的千金大小姐逼得这么紧吧,点点头,和沈婉儿打了一个招呼。
转身将门关上之后,看着沈婉儿还是愣愣的样子,对沈婉儿释放了一个善意的笑:“你继续吧!我把这些东西都放到厨房里面去。”
沈婉儿也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说点什么,只是尴尬的“好好……”配合着点头。
看着余戏驾轻就熟的酒去到了宅子的后院,直到余戏的身影消失在沈婉儿的视线里面的时候,沈婉儿才慢慢放松下来。
握住压水的把手,继续压水。
居然是她……难怪……
余戏从厨房里面出来,看着沈婉儿心不在焉的样子,也没有主动询问,毕竟自己何必去多此一举。
正当余戏准备转身回房间的时候,沈婉儿听见了身后的动静,纠结的转过身来,看着余戏:“我……我可以和你聊一聊吗?”
语气里面带着恳求,沈婉儿小心的打量着余戏。
余戏收回要准备推门的手,转过身来,微微挑眉,有点惊讶于沈婉儿会这么快就准备来问自己了,但是也没有拒绝,边点头边走到院子里面来:“好,你说。”
沈婉儿看着余戏走近,双手紧张的搅了一下衣袖,深呼吸了好几个回合之后,才开口:“是不是……我哥许了你们什么承诺?”
余戏倒是真的有点惊讶了,没有想到沈婉儿会问出这个问题。转念想到之前自己去暗探沈府的时候,当时沈婉儿就十分敏锐的发现了自己,而且胆子还挺大的。
就说嘛,沈重那么一个心思重的人,怎么可能真的养出一个傻白甜妹妹。
余戏笑了笑:“你怎么会有这个感觉?”
沈婉儿看着余戏一点也不意外自己会问出这个问题,抿了抿嘴,也没有回答余戏的问题,自顾自的继续问:“是因为我,对不对?”
余戏看着沈婉儿什么也不知道,自从上次来使团驻地找过言冰云之后就被沈重一直关在屋里面,虽然到了使团要走的那天,沈婉儿跑过来通风报信了,但是就算是真的锦衣卫的人没有怼沈重府邸继续看守,但是只要沈重想,关一个沈婉儿还是可以关的住的。
虽然对于现在的事情一知半解,但是沈婉儿还是极其敏锐的。
余戏看着沈婉儿,仔细打量了一下沈婉儿:“你也不是什么菟丝花,聪明的很啊!”
沈婉儿听明白了余戏的意思,既然是因为和自己哥哥做交易,那么将自己带走了,而且还是南庆的人,那么自己哥哥……“我哥他……”
余戏眨了眨眼睛,像是没有看见沈婉儿摇摇欲坠的样子,淡定的说:“死了,被绑回上京城之后,还没有进皇宫就被上杉虎杀了。”
“你……”沈婉儿皱起眉头,看着余戏说的十分的风轻云淡,到了嘴边的想要指责的话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余戏明白沈婉儿现在的心情,但是明白并不等于自己要去包容沈婉儿的心情:“我亲眼看到的。你哥为了保住你,自己去死了。”
要不是你执意要想去找言冰云,要不是在你哥囚禁言冰云的时候有你的情深义重。
哪怕是后面范闲想拿你哥开刀,有上杉虎在又如何,分庭抗礼又怎么样,太后也不会舍弃沈重,只是有你在背后一直和南庆使团不断往来。
太后是一个女人,哪怕位高权重,她也知道一个女人有可能会为了那种虚无缥缈的感情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出来。
哪怕是一个可能,也不是一个可以允许的存在。
沈婉儿也不是一个不聪明的人,听见余戏这样说,其实自己的心里是明白的,只是自己就是犹豫不决,一直犹豫不决,所以才会……
沈婉儿看向余戏,还抱有着一点点的希望:“那我哥的尸体……”
余戏原本想直说,但是看着沈婉儿现在的状态,移开了视线,没有再继续刺激她了:“许是被好生安葬了吧!”
许……
也许……
也就是说,不确定。
沈婉儿站在院子里面,眼睛里面的眼泪突然就不听使唤了,哗啦啦的往下流,看着面前的人因为眼泪变得模糊,然后又因为眼泪滴落下去之后清晰。
沈婉儿只能够眨巴眼睛,努力的憋出一个笑来:“多谢姑娘。”
余戏抿了抿嘴,没有说话,现在自己再开口多说什么,对于沈婉儿来说,都是一种讽刺。
只是到最后,其实来看,沈婉儿不过就是政治的牺牲品。
如果沈重有那个野心,将沈婉儿大义灭亲的交出去,那么上杉虎也不会爬到太后的身边。
看着沈婉儿的样子,余戏只能够在心里面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毕竟,
沈重是个好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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