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 池桐影与方若未在厉峰主这用过了晚饭才离开。
走之前,池桐影还特地帮方若未问了乾元一句:“阿元哥哥,你是还要留在叔祖这吗?”
乾元迟疑了片刻才点头道:“嗯, 还有些想请教峰主的地方。”
池桐影也不拆穿他的不自然语气, 只点头道:“那好吧, 如今我爹没出关,你练功是门内顶顶要紧的事, 我就不多打扰你啦。”
乾元:“……好。”
待池桐影和方若未离开,厉峰主就将他叫了过去,说有事要问他。
他直觉他老人家想问的事应该与方若未有关, 也是一凛。果然, 一进茶室, 厉峰主便开门见山道:“那个姓方的姑娘同冰云认识多久了?”
“第一次见是去年上元。”乾元记得很清楚,“但真正认识,应当是去年春天, 云妹她……许是从小到大都不曾交过什么同龄的朋友, 认识方姑娘后,格外喜欢她。”
“她的武功不一般。”厉峰主直指要害,“而且看你们俩今日的反应,似乎也是第一次知道她武功如此之好。”
乾元嗯了一声, 算是承认, 而后又道:“之前并未见她出过手。”
厉峰主:“我瞧她对你有几分兴趣。”
此话一出,乾元几乎是瞬间露出了头疼的表情。
正当他想开口解释那只是方若未一头热的时候,厉峰主执起一只玉杯, 道:“既如此,明日你就回主峰去,尽可量让她在寒霄门多留一阵。”
乾元:“?!”
“放心,我不是要撮合你们。”厉峰主知道他在担忧什么,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只是觉得她来历不一般,同冰云交上朋友也显得巧合了些,我打算查一查她。”
“……”
“我希望在我查清楚之前,你能留住她。”说到这里,他老人家总算停顿下来,抬起眼睛,直视向乾元,“要知道,这也是为了冰云好。”
得知是这个原因,乾元心底的抗拒当即消失无踪:“我明白了,峰主放心,我会尽力。”
隔天傍晚,乾元就以厉峰主要闭关为由,回了主峰。
三人一同在池桐影的院子里用晚饭时,他还主动向方若未提出,之后能不能多与她切磋几回。
“方姑娘的擒拿手属实厉害。”这句倒是实话。
“自然可以。”方若未应得飞快,“只要你不嫌我还没练到家。”
系统:“卧槽,这什么情况,难道方若未用武功征服了乾元?”
想多了,池桐影瞬间否决这种可能性,作为一名演技出众的演员,观察旁人的神情是她赖以生存的业务能力之一,此刻的乾元,看似在真诚请求,其实眼神依旧躲闪,和他昨晚被迫要拿谎话搪塞她们的时候一模一样。
也就是方若未确确实实已经喜欢上他了,才瞧不出这番不自然来。
系统懵了:“那他为什么忽然这么主动?”
池桐影:“事出反常必有妖,具体是什么妖,耐心等着,早晚会知道。”
是的,虽然池桐影算到了方若未的身手一定会叫厉峰主起疑,但她还是低估了厉峰主的疑心程度,也低估了这位叔祖在产生疑心后的手段雷霆程度。
不过这也不怪她,毕竟平时的厉峰主,怎么瞧都不是一个会让小辈去使美男计的人。
乾元这美男计一使就是大半个月。
期间他兢兢业业,每天都和方若未演武场相见,雷打不动切磋一回。
同样在演武场练武的其余寒霄弟子见了,也对方若未的武功震惊不已,一时之间,对大小姐带回来的这位朋友感兴趣的人愈来愈多。
到后来,连厉峰主以外的几个峰主都听说了这事,寻了空当过来瞧了个热闹。
全寒霄门上下都在谈论方若未,只有知道内情的左右护法差点愁破脑袋。
然而他们不知道,这还远远没到他们最愁的时候。
……
“什么?!她是——”
“……是门主的私生女。”
确切的调查结果传回来那一日,生性多疑的厉峰主都吓了一跳,差点不敢相信。
然而暗卫送回来的诸多线索摆在一起,可谓铁证如山。
“所以他每年定期外出,并非与人约斗,而是去探望那对母女了。”心凉过后,厉峰主又迅速冷静下来,“难怪,如果是他的话,能将苍山擒拿手改成那般也不足为奇了。”
“那……此事究竟……?”
到底和齐家人同气连枝这么多年,厉峰主没有立刻下决断。
他沉吟许久,最终只道:“先着人把冰云叫来,就说我有事寻她,不论如何,这方若未同她交朋友定是没安什么好心的。”
“至于此事到底该如何处置,容我再想想。”
“是。”
厉峰主的手下办事雷厉风行,得了令便立刻通传到池桐影处。
过了不到两刻钟,池桐影便从主峰赶了过来。
系统:“应该是查到方若未身世了吧……”
池桐影:“肯定啊,所以一会儿我必须得好好表演。”
系统:“?”你每天都在表演!
厉峰主见了她,也没有立刻把真相说出来,而是让她先坐下,再给她倒了杯茶。
池桐影笑嘻嘻地接了,问:“叔祖找我到底什么事啊?还特地让我一个人来。”
“确实有件事。”过于拖泥带水也不是厉峰主的风格,“我认为有必要问问你的想法。”
“什么?”她面上仍是再天真不过的神情。
“倘若你爹做了很对不起你的事,你待如何?”
“我爹?”池桐影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想了会儿才道,“那要看是什么事吧……不过叔祖你问这个做什么,我爹对我一直很好啊,最多只是太喜欢闭关了一些而已。”
“他把你当小猫小狗一样养着,倒也确实不能说是对你差。”切入正题后,他的语气明显刻薄了起来,“但他对他另一个女儿,可不是这般态度。”
‘哐当’一声,池桐影手里的玉杯摔到了桌上。
她睁大眼睛,先是愣住,再又瞬间大笑起来,摆手道:“叔祖别同我开玩笑啦,我虽然失过忆,但也知道我爹只有我一个女儿,他连妾室都没有,谈何其他子女。”
“他的确没有妾室。”厉峰主道,“但他有一个养了二十年的外室,那外室为他生了一个女儿,比你大半岁,姓方,名若未,若未若未,取的便是若他未娶厉家女之意!”
“这不——”
“这是真的。”既然决定了要告诉她,看她反应再做决定,他也早准备好了,“你若不信,大可以看看这些。”
说完将手边的木匣推了过去。
池桐影伸手开木匣的时候,指尖都在颤抖。
在她的叔祖看来,这当然是害怕至极的反应,但事实上她只是飙戏飙得很爽。
木匣里的东西很简单,最上面是方若未如今住所的地契房契转让记录,敲着荆扬府的红章,作不得半分假。
记录下面是一本有些年头的功法秘笈,纸张因年岁久远,摸上去有些脆,里头的字迹也有些模糊。
“苍山擒拿手的拓本。”厉峰主说,“方若未她母亲的确学过这门功夫,但只是粗浅入门,根本教不得她,后半部分所有的招式改动,都是你爹做的,不信的话,你往后翻,看看是不是他的字迹。”
池桐影皱着眉屏住呼吸,继续颤抖着手往后翻。
待齐寒霄的亲笔字迹映入眼帘,她终于惊呼一声,抬手捂住了嘴,盖住半张脸的同时,也掩掉了喉间的哽咽声。
但豆大的泪珠还是从眼眶中滚了下来。
一室寂静。
良久,她才用另一只袖子胡乱抹了抹脸,小声道:“怎、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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