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chapter31

    【你是地狱,亦是人间。】

    【川上富江死于疯狂的爱意,雪溶于污浊泥水,而你,一身他人血液湮没于自身之恶。】

    “「人间失格」”

    少年低哑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川上雪感受到异能力正在消失,不是简简单单地消失一段时间,而是完完全全的,从根本上被抹除了。

    浅青色发的女人在那一刻才真正清醒过来,在极致的恐惧与愤怒之中,真正属于她的生活浮现出来。

    平庸,善妒,弱小,贪婪。

    如果不是系统,她说不定早就死在那场无厘头的车祸之中。

    被系统开出的丰富条件,一路走来顺风顺水,带着不属于自己的金手指,依靠着卑劣的手段,一步一步的爬上位,然后将所有妨碍的人处理掉。

    本来以为自己好歹有点长处,实际上不过是自我欺骗。

    后悔吗?后悔的。

    如果一切从新来,还会这样吗?会的,甚至可以说给她一个机会,她就会现在立马化身恶鬼撕碎那个一直妨碍着他的黑发少年。

    “雪小姐啊,为了和你玩这场游戏,我可是丢了一条命。”修也躲过川上雪绵软无力的攻击,一个反手击中女人的腹部,掐住她的脖颈抵在墙上。

    “呃……咳咳。”川上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在丧失氧气的一瞬间开始大口大口地呼吸,却仍然无法补给,呼吸开始困难。

    在即将要窒息的前一刻,修也松开了手,鸢色眼睛的少年居高临下的看着狼狈地沿着墙壁滑下的女人,明明嘴角都是笑意,眼里却半点笑意也无,深沉沉的如同黑洞,默然的气氛蔓延。

    修也蹲下身,从腰间抽出手.枪,抵在了面前女人的太阳穴上,看着川上雪无法控制地缩小瞳孔,无声地注视她,将川上雪的一切丑态尽收眼底,川上雪也被迫地与他对视,看到了现在的自己这副模样——

    ——疯癫,丑陋,怯懦,弱小。

    “呐,雪小姐还记得之前和我说的话吗?在我死的时候说的那句话。”修也如同愚弄猎物一般,握着手.枪转动手腕一下一下地将枪口碰到川上雪的太阳穴上,“是什么呢——”修也如同小孩子一般拖长了声调。

    川上雪的神经绷到紧致。

    “……[谁叫你弱小呢?弱小就活该被杀。]——是吗?”

    修也弯了弯眼睛。

    “现在弱小的可是你哦~雪小姐,所以就算被杀你也不会怪我的,对吧?”修也直起身,步伐轻快地往后挪了几步,嘴里吐出森冷的话语,“而且我可是用命跟雪小姐玩了一场游戏呢,怎么样?愉快吗?”

    “我没有拿到[书]的全部能量,是你搞的?”川上雪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但说出的话语依然带着尖锐的质问,“还有谁呢?肯定不止你一个。”

    “唔……谁知道呢?”修也假装沉思了一会,然后轻轻松松地抛掉问题。

    “「镜花水月」”

    原本漂亮飞舞的蝴蝶化为坚韧的绳索,川上雪急急地想要挣脱,却无能为力。

    “好歹我也受了那么多的苦,雪小姐也稍微替我分担一点吧。”

    ——

    在听完太宰治那一句话之后,川上雪渐渐陷入昏迷。

    身上的疼痛让川上雪醒了过来。

    她无法睁眼,却能感受那疼痛在她的四肢蔓延。

    逐渐有针扎般的疼痛开始蔓延,肌肉,骨头,内脏,细细麻麻的疼痛将人逼疯,川上雪翻滚着身体,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躲避掉这细密的疼痛,随后,连骨头都被打断,纵然大口大口地呼吸也感受不到肺部的存在,做着无用的挣扎,将自己的体力耗尽,所有的痛呼和呻.吟都堵在喉咙口。

    “唔——!!”血肉被一刀一刀地削掉,持刀人漫不经心,闲庭信步。

    似乎永无止境的疼痛之下,川上雪丧失了对时间的感知。

    她似乎已经死了,身体对疼痛感到麻木却无法屏蔽。

    救命!救、谁……谁来救我!

    所有的呼救,所有的自救,无论想要怎么逃跑,怎么躲避,统统都会被发现,都会被找到。

    暗无天日,永无止境。

    川上雪不知道自己经历了多少遍所谓的惩罚,总之最后在被放出来的时候,她几乎都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只知道一味的求饶。

    浅青色发的女人神经质一般地痉挛着,纵使喉咙沙哑,声带破损,也依然尖叫着、恐惧着、痛哭着。

    川上雪在经历第五场实验的时候就已经疯掉了。

    修也几近机械地看着川上雪,冷漠如同看待物品的目光让这个女人强制性地安静下来了,女人缩在角落,随后又拼命地向修也奔去,尖锐的指甲直指修也的脖颈。

    最后也不过在半路狠狠地摔到了地上,从指尖和下半身开始,化为碎末。

    “「人间失格」”修也不带任何波澜的声音响起,这一片区域都被划分为[太宰修也的无效化异能力领域],川上雪分解的速度变慢了,痛苦延长。

    黑发少年扯下右眼的绷带,露出没有高光的右眼,连同黑沉沉的左眼一起,让少年看上去过分可怕。

    ……

    川上雪死了,一点残渣也不剩,连灵魂都被粉碎,恐怕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了。

    修也因为异能力耗空半跪下来,注视着眼前摊开的[书]。

    〖Erase exists(抹除存在)〗

    名为[野犬]的白色金边书籍这么表示着,黑色字体投影到半空中,反射出来的冷冽的光将修也的脸庞照得冷漠非人,修也微微垂眸,阖上那双死寂的鸢色眼睛,没有说话。

    ——

    “「城南旧事」”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修也转头,看着一袭中山装住着手杖的精明老爷子眼神逐渐清醒,但是异能力已经来袭——躲不掉了,也没有力气可以躲了。

    真是的,倒也太没有警戒心了,竟然整个组织都被川上雪用异能力「皇冠」控制住了,而且那女人也太不不小心了些,竟然将代表控制的紫色菱形纹身大咧咧地让他们露出来,到底是依靠系统上位的人,一旦脱离了系统,立马手忙脚乱。

    至于川上雪把系统曾让她“赶紧离开,不要对上修也,要不然会被杀死”的忠告理解成了“快点!杀死修也”这种意思,修也自然也不知道。

    意识开始模糊,伴随着异能力使用过度和「城南旧事」的作用,修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了,只是在往下倒时,并没有摔到冷硬的地面。

    江户川乱步拉住修也,戴上眼镜将慌乱和无措隐藏在冷静的表面下,看着眼前恢复清醒意识的一老一少,将嗓音提高了些:“我说——乱步大人可不会这么快原谅你们。”

    ——

    修也缓缓睁开眼,发现他站在熟悉又陌生的走廊里,阳光透过花玻璃窗子照进走廊,投下漂亮的剪影。

    精神系记忆异能力吗?

    ——

    “所以说……你们是被异能力控制了吗?”

    另一边刚刚和武装侦探社以及港口Mafia打了一架的[荆棘鸟]也冷静下来了,解释过后,三方友好的坐下喝茶。

    “是的,我们本来也无意与横滨的各位争斗,毕竟我们的势力主要是处于海外,关于这一次乌龙我们会尽量给予补偿。”

    川端康成,森鸥外和福泽谕吉对视一眼,三方皆露出了成年人狡猾的微笑。

    可是事实情况似乎不允许三方成年人细细详谈,门被猛地推开了。

    “嘭!”江户川乱步背着修也,身后跟着林海音和夏洛蒂·勃朗特。

    “修也先生!”中岛敦忍不住站起来,他快速走到江户川乱步旁边,打算接过昏睡的修也。

    “怎么回事?!”福泽谕吉的质问刚刚出口,众人就发现自己换了一个地方。

    猝不及防被换地方,所有人都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咳咳……”样貌端正的中山服老爷子林海音轻咳几声引起了众人的注意,“这应该是我的异能力「城南旧事」,不仅可以使人深陷自己的回忆,还可以截取他们回忆的片段给外部的人看。”

    “不过带这么多人,并且有如此逼真的情景还原……暂时不是我的异能力可以做到的。”

    “那……”“是[书]哦!”太宰治打断了森鸥外的话,“接着看下去就好了,反正不过是片段。”

    “说不定[书]是想告诉我们什么呢?”太宰治的声音低沉下去,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然后他们的视角开始移动,同时也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但是很奇怪,比起是言语说出的声音,这更像是心理活动。

    【我的编号是08,原名中原中也,其实我原本并不想要用这种类似于物品的编号,直到我的几位同僚为我解释了一番之后,然后我又反而不想要用我的原名了……我其实已经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加入这个组织,又是为了什么而加入这个组织了。】

    披着宽大斗篷的人走在漆黑的走廊上,那人怀里抱着一盏小小的橘灯,散发着暖暖的光。

    “中也君?!”森鸥外略显惊讶地看向身旁同样震惊至极的中原中也。

    “喂喂喂,开什么玩笑?我加入了其他组织吗?”中原中也有些烦躁,但还是在同伴的安抚下冷静了下来。

    太宰治反倒是没说什么嘲讽的话,直愣愣的盯着那道向前走去的身影。

    【说实话这个组织确实没什么好的,完全不可能胜利,同伴随时都会背叛,组织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加入这个组织对于我来说只是有害无利,甚至可以说,我从港口Mafia来到这里,在外人看来简直是被驴踢了脑子一样的愚蠢行为。】

    “嘶——”武装侦探社那边传来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显然是震惊至极。

    “也就是说……中也你背叛了港口Mafia?”尾崎红叶勉强冷静下来。

    “大姐!”“看下去。”中原中也的话语刚刚脱口,太宰治便打断了他的话,他的声音冷静地不行,眼里划过几丝暗光,仿佛与当时Mafia最年轻的干部的身影相重合了。

    【实话实说扛到现在,我们组织里的人不过是越变越少,前天我还听说了我们组织的另一位成员“叛变”了,是代号10的织田作之助。

    倒是我的剩余两位同僚倒对此不感到惊讶,他们仿佛已经预料到了一样,不、不是仿佛,他们应该早就预料到了。】

    “织田作之助……”“看下去。”

    【听说他们已经讨论出了“最优解”的计划,所以我特此前往。

    比对起我两位聪明至极、多智若妖的同僚,我能保持“清醒”也不过是因为我那名为「荒霸吐」的力量罢了。

    但显然比对起只要接受命令然后执行的我,布置命令的这两位承受的压力更加大,我甚至怀疑他们可能已经疯了,连“炸掉横滨”“刺杀福泽谕吉/森鸥外”这种命令都能布置下来,当然了,前去执行的我们恐怕也不太正常,要不是[书]来制止,说不定还真的能被我们得手。】

    “炸掉横滨?!!喂喂喂——这到底是什么邪恶组织啊?”国木田独步攥紧了写着“理想”的手账本,“而且还要刺杀社长!!”

    不止武装侦探社,港口Mafia这边也是被疯狂刷新了下限。

    但是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始终保持沉默,江户川乱步看着不断向前走去的中也(原世界),默默地摘下了眼镜。

    【我不知道02那两家伙到底在策划什么,但是02肯定知道他现在处在什么位置上,几乎被全方面监视,身上一堆的监视器监听器和定位器,听说心脏好像还被埋了炸弹。】

    众人都不说话了,毕竟说话只会影响他人,而且接受到的信息储备也确实够多了,他们还需要消化一会。

    中也(原世界)终于走到了走廊的尽头,他推开那扇木门,众人也看到了房间里面的场景。

    散乱的纸张到处都是,上面都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各种样式的数字和不明意义的符号,桌子上平铺着横滨的地图,旁边的小黑板上钉满了各种照片。

    而另外两位穿着宽大的黑色斗篷的人则倒在地上,一位控制着另一位,而下面的那位斗篷的帽子已经掉了,露出一张众人都万分熟悉的脸。

    “修也……”

    修也倒在地上,眼里透露出深沉的黑暗,以及机械一般的漠然。

    而处在上位的那个少年身形的人丝毫不顾已经进来的中也(原世界),将右手的匕首高高举起,然后猛然击下,而修也微微侧头,匕首只划掉了几缕头发。

    “啊——修也先生!”中岛敦紧张得不行,武装侦探社的人和港口Mafia的人也都知道,如果那柄匕首没有被修也躲开,划掉的说不定就不止几缕头发了。

    【真是来得不及时啊……

    编号02——太宰治。】

    中也(原世界)向着地上的两位走去,而那位向修也挥动匕首的人也这时转过头来。

    兜帽滑落,黑发绿眼,与众人记忆中的样子一模一样。

    一时之间大片的人脑子是一片空白,不可置信的情绪交织,原本因为修也差点受伤而变得吵吵闹闹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武装侦探社成员的嗓子变得干涩至极,怔怔的看着那个从修也身上爬起来的人,失声许久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颤抖并且沙哑的嗓子却只能吐出微弱的气音。

    【编号05——江户川乱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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