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chapter32

    洒满杂乱纸张的混乱房间里，中也（原世界）低头十分认真的看着手上的一沓计划，乱步（原世界）看着小黑板上钉满的照片沉默不已，修也安静地缩在椅子上，眉眼间是深深的疲倦。

    “乱步先生……”虽说十分清楚这是修也的世界，但也正是因此才让武装侦探社成员十分震惊，那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的目光随着乱步（原世界）的视线看向黑板。

    黑板上钉满了各种人的照片，而在场的诸位却又受到了一波打击。

    ——因为那些大多数都是武装侦探社和港口Mafia的早期以及核心人员。

    森鸥外 01，太宰治 02，尾崎红叶 03，福泽谕吉 04，江户川乱步 05，梦野久作 06，芥川龙之介 07，中原中也 08，与谢野晶子 09，织田作之助 10……

    一张一张清清楚楚的标明了编号，原名，年龄，异能力，性格特点，样貌特征，而在这些彩色照片中，最为明显的便是其中四张黑白照片——太宰治，江户川乱步，中原中也，织田作之助。

    乱步（原世界）的目光仔细地那些照片上过了一遍，然后将织田作之助的黑白照片替换成彩色。

    极度安静，极度压抑。

    “这东西还要吗？”中也（原世界）突然出声，他将手上的两样东西叠起来，推到桌子中央。

    ——一把手.枪，一个黑色盒子。

    乱步（原世界）懒懒散散地瞥了一眼那个盒子，中也（原世界）会意，轻巧地打开盒子，里面是四颗暗色的子弹，在房间冷白的灯光下，透出默言的冰冷。

    房间又一次安静下来了，乱步（原世界）和中也（原世界）默契地看向修也，但是却没有出声。

    众人也将目光统一移过去。

    修也缩在椅子上，嶙峋的脊背靠着椅背，他身上黑色的西装使他仿佛被无尽的黑暗缠绕吞噬一样，修也维持着最低频率的呼吸，微弱安静地仿佛他此刻已经死去一般，他的眼下有着重重的青黑，身上白色的绷带还沾着飞溅的血液，在空气中被氧化成令人不适的暗红色，他半阖着眼，就仿佛累到极致却无法休息一样。

    “是新型的枪支，子弹做过处理了，你在射出这种子弹的时候，便可以附带异能力无效化的作用。”黑发少年的声音轻轻的，仿佛风一吹便能消散在空气中。

    【里面是经过实验后从02身上提取的异能力因子，不过因为太微弱了，所以并不能投入使用，要不然02现在就会被关在实验室里提取血肉来支持这项无厘头的可笑计划了。但是，即使经过02自身的异能力加持可以短暂无效化某个人的异能力，不过对我们来说也依然没用。】

    “我的天，无效化异能力……”

    爆炸性的消息瞬间席卷了众人，福泽谕吉握紧了手中的刀，索性[荆棘鸟]的成员在知道了这是不应该看的东西之后早已离开，森鸥外也微微暗了暗眸色，唇边笑容不变，在一个分神的功夫，撞上了与谢野晶子的眼眸，与谢野晶子握紧了双拳，对着森鸥外露出一个警告的眼神，抿直了唇线。

    “实验……”太宰治低下头，将这两个字来回咀嚼，仿佛已经嚼碎了咽下肚子里，蕴含多少情绪无人得知。

    乱步（原世界）嗤笑一声，带着些许不明意味开口:“完全没有用啊——无论是与谢野晶子还是福泽谕吉，都可以在我掏出枪的那一刻斩断我的手。”

    “嘶——”一阵倒吸气的声音。

    有意无意的目光像福泽谕吉和与谢野晶子投去，同时发现两人也是瞳孔紧缩，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场面又一度安静了下来。

    “说起来，新的办法好像很好地压制住了你。”乱步（原世界）撑着脑袋，向前探了探身子。

    “确实是很好的办法呢。”中也（原世界）放下手中的资料，目光沉沉地看着蜷缩在椅子上的修也，“被精准控制每天摄入的能量，连一丝多余的力气都不会有，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成功了的。”

    【真是卑鄙而阴险但却意外好用的方法呀，不过发生在自己人身上还是很让人气愤的。】中也（原世界）想着“令人气愤”这种话，内心的声音却毫无波澜，平淡如水。

    “嘁！”中原中也撇开了脑袋。

    “确实是十分阴险的办法。”森鸥外整理了一下服装，躲过武装侦探社探究而又复杂的眼神。

    “与其说这种话还不如赶快开始适应计划。”修也抬起头，微弱地喘了口气，眼里透露出无机质感的空洞。

    “好好——”乱步（原世界）放松身体，向后仰靠到椅背，他将双手撑在两边的扶手上，然后翘起二郎腿十指交叉，以一种慵懒却隐藏着危险的坐姿看向同一张桌子上的两人，嘴里吐出森冷的话语:“这个计划，我不同意。”

    他眼里透露的寒霜似乎将空间都冻结，这是武装侦探社从未见过的，内心的情绪酸涩而又泛起苦意，连心脏都似乎结上了冰霜，透出彻骨的寒凉。

    “可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了。”修也依然轻轻地说。

    “好办法是好办法，可是代价太大了，我不同意。”乱步（原世界）眯了眯眼睛，掩下眼里过于复杂的情绪。

    【其实我也不同意这个计划，因为这个计划如果要顺利执行的话……我们三个之中会死去一个人，而这个人……】中也（原世界）的视线投到这张桌子上的另外两个人身上，【要么是作为“明面棋子”的02，要么就是既无法[共享]也无法[掠夺]异能力的05了】

    “等等等等！！死？！”国木田独步颇有些暴躁地捏紧了手账本，他一度觉得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

    “共享？！掠夺？！异能力吗？啊，虽然掠夺是可以啦……”中岛敦也是十分不可置信，他一边否认着，然后突然想起了前阵子的横滨白雾事件，白发的少年沉默了下来。

    “乱步先生……”武装侦探社向江户川乱步移去目光试图得到帮助，不、应该说连同港口Mafia的人也挪去了目光。

    江户川乱步摇了摇头，沉默地示意他们继续看下去。

    修也拿出了一本书，白底金纹，虽有些古朴的样子，倒也看得出是有在好好保存的。

    “这件事情[书]已经允许了。”修也开口，带着无法拒绝的坚定。

    “啊——它当然会同意了，毕竟当初是它把蛇误认成了蚯蚓，毫无防备地引蛇入洞结果被反咬一口到现在轮到要我们来收拾烂摊子。”乱步（原世界）语气轻蔑地开口，丝毫没有将传说能改变历史的空白[书]放在眼里，“连谎言都可以变成真的，结果却无法自主地推翻世界重新来，真是没有用啊。”

    【是啊，虽说在我们这[书]确实是一件很没用的东西，不过传说能改变横滨历史的空白书，确实可以实现一切愿望，当然少数的特性不被允许，就比如我们现在面临的情况，■■■虽然不属于横滨，但确确实实是被允许的，而按照[规定]，我们无法伤害他们那一方的人，但反过来他们却被允许可以杀掉我们。

    哎呀，这么一想更加想把[书]毁灭掉了呢，只可惜没有这个实力，光光在这个毫无希望和可能性的世界存活下去，就已经废掉了我大多数的力气了。】

    “名字好像被强行糊掉了。”泉镜花突然开口，她没有包含多少情绪的目光落在中也（原世界）身上。

    “毫无希望和……可能性吗？”太宰低声呢喃着，望向中也（原世界）的目光中带着苦涩，“原来如此，是这样吗？”太宰治的声音恰恰好与江户川乱步的声音重合在一起，两个人沉默地对视了一眼。

    房间沉默下来了，而观看着这场景的众人也沉默下来了，压抑和沉重的情绪在众人心中蔓延，隐隐预料到再这么看下去可能会看到一个不可置信的答案，而这份忧虑化为沉默的巨石压在众人的心中，无法忽视，无法躲避。

    “是不允许的。”乱步（原世界）突兀地开口，似乎只是在自问自答而已，也似乎仅仅是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是被允许的哦。”修也回答着。

    “是被误解着吗？”

    “是被误解着的。”

    “是虚幻的吗？”

    “是真实的。”

    “感到悲愤吗？”

    “异常平静呢。”

    “要被查清了吗？”

    “即将要被暴露了。”

    “不能够理解啊。”

    “能够理解的。”

    “这是不合理的吗？”

    “是合理的呢。”

    “是正确的吗？”

    “可能是错误的呢。”

    “那是正义吗？”

    “也许是邪恶呢。”

    “是正常的吗？”

    “已经是病态的了。”

    “还在痛吗？”

    “还可以忍受啊。”

    进行完了一番突兀的对话，乱步（原世界）起身，他耐心地理平了黑斗篷上的各种折皱，黑发绿眸的青年没有回头，直直的向门口走去。

    “江户川。”修也叫住了乱步（原世界）——用不是编号的姓氏，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小小的弧度，“夕阳很漂亮呢。”

    已经将手搭在门把上的黑色身影一愣，随后没有停顿地打开门投入满是黑暗的走廊，不过他却也带上了一盏小小的橙灯，照亮了被浓稠黑暗吞噬的走廊，乱步（原世界）的身体也被这一片小小的光照顾到了，于是碧眸的青年踏入走廊离去了。

    那一扇门又被关上了，修也努力地撑起身子，微微歪头看向仍然思考着的中也（原世界），他问:“还有什么疑惑的吗？”

    “一定要这么做吗？一定要■■■■■■吗？”中也（原世界）神情之中掩藏着担忧。

    【有那么一瞬间，我对02产生了恐惧，恐惧于他如此疯狂的计划，恐惧于他的狠心，恐惧于他对一切完美的掌控，如同操纵时间一般预料未来。

    ——这家伙，太宰，真是个怪物，不过好在这最多只能被我们三个人知道，实在是太危险了，如果被第四个人知道，太宰一定会被处理掉的。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多少值得信赖的人或东西了。】

    “中原大概知道我们这个世界是由什么组成的吧。”他语气依然平淡地回答。

    “是的，是由DX55－67主世界……等等！我明白了。”中也（原世界）微微思索了一番怔怔地开口，然后突然顿住，同时也给一直沉默不语的众人投下了一颗深水鱼雷。

    【我们所处的是DX55－67的衍生世界，身为主世界DX55－67的衍生世界当然也不少。而那里会发生各种反转事件，根据情况的不同也可以规定世界等级，而我们所处的则是最低级的世界——一个完完全全的有主世界复制而来的世界。

    我们的横滨是由对方的横滨复制而来，我们的外貌，行为，甚至思想也是完全由对方的主世界复制而来的。当然我们的世界就变成无足轻重的小世界，所以即使毁掉由[书]的力量也可以重新再造一个，但是[书]是不允许自主毁灭世界的。

    05差点因为这个而疯掉。

    对于自己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复制者来说，连名字都成了负担，仿照着主体的性格，行为和思想。即使自己已经这么努力了，但也无法否认的是——自己的行为和成就都是由主体而复制过来的。所存在的一切都被否定，未来早已被规划好……

    异常可悲呢。】

    “主世界？说的就是我们？”谷崎润一郎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询问修也来历的那时候。

    气氛更加沉默了，伴随着不平的呼吸，也揭示了众人心中的滔天巨浪。

    中也（原世界）也站起身，他将一包巧克力剥好了放在修也手上，轻轻地触碰了修也脖子上的银白色颈圈。

    而这时候众人才注意到修也脖子上突兀出现的银白色金属颈圈。

    然后有着一头漂亮柑色发的少年也离开了这间房间。

    最终只剩下修也一个人呆在房间，修也又一次将自己蜷缩起来，房间里依然是散乱的纸张到处都是，黑板上照片依旧，桌子上也还是铺平着横滨的地图，只是在横滨地图的某个角落的教堂上被画上了红圈。

    不明所以，也不敢轻易讨论。

    画面突兀地黑下去了，然后中也（原世界）的声音传入众人的耳朵之中，近得仿佛他就在你耳边说话一样。

    【为什么呢？为什么连这种事情都能算的清楚？这种事情真的需要算吗？为什么呀？太宰……连自己死亡都已经预料到了吗？】

    画面又重新亮了起来，这时众人地点是在教堂，此时正值夕阳，暖橙色的光透过花玻璃窗子映进来，然后在地面上分割出五彩斑斓的碎片，中也（原世界）背对着他们，而他们也看到了令他们心脏骤停的画面。

    中也（原世界）半跪着抱起来的那个人是谁？

    那个唇角流血、黑发凌乱、躺在血泊中没有呼吸的人是谁？

    那个双眼紧闭但是右眼却留下一道干涸血痕的人是谁？

    是修也啊。

    死的那个人是修也。

    中也（原世界）用自己披在修也身上的大衣裹紧了修也，但还是无用功，怀里人的温度正在失去，尸体逐渐变得冰冷僵硬。

    “好了吗？要走了。”乱步（原世界）出现在另一侧的门口那里，他穿着他那套福尔摩斯式的棕色侦探服，但是却让武装侦探社的众人感到十分陌生，他两手环胸站在门口边，一副冷漠至极事不关己的样子。

    “不过来吗？”中也（原世界）声音有点沙哑，但是他却没有回头看乱步（原世界）。

    “要是染上血腥味的话会被福泽谕吉发现的。”乱步（原世界）神色淡淡地回应着，“你如果要替他收尸的话那就赶紧吧，这栋建筑很快就会被炸掉的。”

    “反正我们两个人已经暂时摆脱嫌疑了，接下来就进行下一步计划吧。”乱步（原世界）回过身，开始离开教堂，而他转身背对中也时，看着依然一动不动的身影，抿了抿唇，然后懒懒散散地开口，端的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再不走的话，你应该知道后果。”

    听到中也（原世界）极低地应了一回乱步（原世界）才顺着走廊离开。

    乱步（原世界）看着窗外散发着橙红色光芒的夕阳，颇有些耀眼的光照到乱步（原世界）的脸上，乱步（原世界）伸出右手默默接触这些阳光，看着有着温暖色泽的光从指间溜走，保持缄默不言。

    “嗯，夕阳很漂亮呢。”乱步（原世界）突兀地出声，好像就在回答某个人一样。

    “乱步先生这是……在回应修也先生吗？”中岛敦忍不住出声，语调之中充满了莫名的悲哀。

    【计划正在执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