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世
欧阳子真是被吓醒的。
“那究竟是什么鬼地方?”吓得一身汗的欧阳子真翻身下床,坐在床沿边直喘着粗气,“有什么地方怨气多,阴气重,并且邪祟厉鬼颇多,还可能与魏前辈有关?”
坐在桌前施施然翻阅着一本道德经的聂怀桑眉眼温顺,在灯光下显现出几分乖巧感,他抬眸,烛光在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眸里跃动,“符合你所说的,并且与魏兄有关的,只有一个地方。”
欧阳子真用衣袖拭去额上的冷汗,不解,“何处?”
聂怀桑温温和和地抿唇一笑,眉眼温柔,如玉一般温润的公子哥样,声音干净,藏着几分凉意,“夷陵乱葬岗。”
“乱葬岗?”
客栈里,因为今日发生的事情而决定同睡一屋的同样被吓醒的蓝景仪听着蓝思追的分析,微微傻了眼,“怎么会是乱葬岗?”
相传,夷陵乱葬岗原本是一座仙山,但因为人祸而变成了人间地狱,从此变成了尸山,遍地尸骸,满山邪祟鬼怪,无名人士的尸体常常被抛到这个地方,乱葬岗怨气深,戾气重,仙门百家都无处下手解决乱葬岗的怨气问题,因此乱葬岗被修真界默契地忽略不计。
直到当年魏无羡从穷奇道带着温情一脉的温氏族人离开前往了乱葬岗,此后,乱葬岗便成为了夷陵老祖魏无羡的老巢,而夷陵老祖魏无羡也在乱葬岗开始了自己“呼风唤雨”、“刨尸炼尸”、“抢掠女子”的邪魔外道的生活。
……也不知是谁编的谎言,比话本还要精彩万分,骗得仙门百家团团转,骗得魏无羡身死魂消恶名永留。
想到这,蓝景仪忍不住扶额叹气,“思追,当时魏前辈怎么会出现在乱葬岗?”
蓝思追眉眼微垂,想了想,“其实,魏前辈当年为何修鬼道,一直都是个谜,无人知道魏前辈为什么弃剑道修鬼道,而魏前辈的灵剑随便也在‘射日之征’后被他抛诸脑后。”
“思追,”蓝景仪歪歪头,微微一惊,“你的意思是,魏前辈之所以会修鬼道,原因极有可能是今夜我们在梦界看到魏前辈出现在乱葬岗这件事?”突然灵光一闪,“难道温家人把魏前辈扔进了乱葬岗里?”
蓝思追不确定地抿抿唇,“如果魏前辈在乱葬岗受伤,导致怨气入体,灵力受损,那魏前辈修炼鬼道之事便可以解释清楚。”
“但怨气入体灵力受损虽说严重,但只要稍加调养,坚持运用金丹消除体内怨气,还是可以重拾剑道的,不是吗?”蓝景仪虽然平日里的学习不怎么放在心上,但重要的修习之法他还是记得清清楚楚的,疑惑地摸了摸下巴,“射日之征固然重要,也可以理解魏前辈在射日之征的时候没有放弃修习鬼道术法,但射日之征结束后,魏前辈应该可以放弃鬼道了啊。”
蓝思追同样不解,“并且,怨气入体灵力受损这种事情,在当时是可以理解的,射日之征死伤无数,仙门百家中不少修士都受到了怨气的影响,因伤势过重而导致的灵力受损也不在少数,魏前辈……好像没有传言说他灵力出了问题。”
蓝景仪抬眸望着蓝思追,“可能,是不敢说吧,射日之征后,仙门百家不是都开始针对魏前辈了吗?如果他们知道魏前辈灵力出了问题,谁知道他们会做些什么事。”
“景仪,”蓝思追回头看向蓝景仪,眉眼间漫上几分忧色,“你是说?”
“兰陵金氏,”蓝景仪抿唇,眸色微深,“依旧江宗主所言,兰陵金氏的金光善宗主极有可能是幕后黑手。”之一。
“不准我回金麟台?”
在前往云梦的船上,一从梦中惊醒就下意识去找自家舅舅的金凌被守在自己床边的舅舅说的话砸得一懵,“为什么?”
在金凌昏睡过去后喊来云梦江氏的大夫检查过金凌身体,确定金凌只是睡着了,身体并没有任何异样的江澄虽然还是决定等回莲花坞后再找来几位大夫好好检查检查金凌的身体,但现在好歹松了口气的江澄在金凌醒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求金凌不要回金麟台。
守了金凌半宿的江澄揉了揉眉心,“问那么多做什么?正好云梦的莲花节快到了,你跟我回莲花坞过节。”
金凌急了,抱着直往自己怀里钻的仙子站起来,“这跟我回不回金麟台有什么关系?舅舅,你不告诉我原因,我,我就……”
“就什么?”
“我就离家出走!”
江澄挑眉,语气一厉,“你敢!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金凌恼了,“你打啊!反正我就不回莲花坞,我要去夜猎!”
“是去找莫玄羽吧,”江澄直直地望着金凌,“你和他关系很好?”
金凌眨眨眼,“我是要去和蓝思追蓝景仪一较高下!”
江澄看着金凌,直到金凌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暴露了自己知道了“莫玄羽”是魏无羡这件事时,江澄收回了视线,“真的要去夜猎,就和姑苏蓝氏那两个小子一起夜猎,他们两个实力不差,你和他们在一起我能放心,”起身,“今晚上好好休息,明天带着仙子走。”
金凌目送江澄离开,良久,低下头和怀里的仙子对视,“仙子,不会有事的,对吧?”
爹娘的真正死因,大舅舅的冤屈,那个幕后黑手,还有他的祖父金光善……
金凌惶惶不安地抱紧了仙子,“一定不会出事的。”
而在另一边,“灵力受损?!”
欧阳子真一脸震惊,“魏前辈灵力受损不能用剑?”
“这只是我的推测,”清河聂氏的宗主轻轻合上手里的道德经,轻轻地叹了口气,“当年魏兄曾经失踪了三个多月,江澄和含光君派人去寻,我在族中也下令子弟门生去寻找魏兄的踪迹,但始终没有寻到魏兄的丝毫踪影,只知道魏兄最后出现于夷陵。”眉眼微垂,似有遗憾懊悔之意,“后来,魏兄回来后,性情大变,易燥易怒,不愿与人有身体上的接触,也不再随身佩戴随便,我便推测魏兄应该是灵力受损,才不得不弃了剑道,改修鬼道。”
放下手里的道德经,聂怀桑摇头叹息,“金光善在射日之征中暗藏了实力,射日之征结束后兰陵金氏便成为了四大仙门世家之首,而金光善对魏兄手里的阴虎符虎视眈眈,为了魏兄的安危,我更不能将这件事透露给任何一个人,连大哥我都未曾泄露半分。”顿了顿,一丝异色掠过眉眼,“不过,我没想到江澄居然查到了金光善的身上……我还以为江澄一直恨着魏兄。”
欧阳子真皱眉,迟疑,“但江宗主好像便没有传闻中的那般憎恨魏前辈。”
“传闻有几分真假?”聂怀桑唇角的笑意染上几分讥讽,“世人多愚昧,听风就是雨,又有谁能从中看出真相?只能随波逐流地成为别人手里的利刃罢了。”
抬眸,烛光下,几丝诡秘爬上他温顺的眉目,“子真,依计行事,必要时候,”眸色蓦地一深,“蓝景仪的体质可以加以利用。”
欧阳子真立刻下了床,站到聂怀桑面前,抱剑拱手行礼,低头领命,“是,宗主。”
客栈
“为什么这些长辈们总是什么都不说呢?”推测了一堆“魏前辈弃剑道修鬼道的二三原因”,蓝景仪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唉声叹气,“也不知道我们现在猜的对不对。”
听着蓝景仪推测出了一堆或有理或有据或是无理无据纯属瞎猜的理由,蓝思追耐心好地递给了蓝景仪一杯茶,毕竟刚才蓝景仪说了那么多话,应该也口渴了,然后才柔声安慰蓝景仪,“可能是含光君和魏前辈都认为我们年龄尚小,有些事不必同我们说?”
“我看他们这些长辈之间也你瞒我我瞒你的,”蓝景仪瘪瘪嘴,没好气地说,然后突然坐直了身子,神情认真,“思追。”
“怎么了?”蓝思追被蓝景仪这么认真地姿态弄得一愣。
“思追,”蓝景仪看着蓝思追,认真道,“以后我们不能瞒着对方任何一件事,要同甘共苦,一起面对任何事情,绝对不要像魏前辈和含光君那样,什么苦都自己一个人承担,闹出不少误会。这样实在是太痛苦了。”
蓝思追微微失神,随后眉眼一弯,温暖的笑意漫出眉眼,唇角眉梢上全是璀璨的笑意,“好,我们以后一定要一起面对所有的事情,无论悲喜,都要一起承受。”
姑苏蓝氏的作息时间本就十分严谨,蓝思追和蓝景仪谈了一会儿,倦意上头,便各自上床休息了。
差不多一炷香过后,蓝景仪再次被吵醒。
“思追?”
蓝景仪跑下床,急急忙忙跑到蓝思追的床边,见蓝思追眉头紧皱,额上冷汗直冒,似乎陷入梦魇里,挣扎着醒不过来。
蓝景仪迅速地摘下腰间的凝神铃,银白色的凝神铃表面滑过一道华光,显现出来,蓝景仪一手掐了个法诀,一手则摇响了凝神铃,厉声喝道:“凝神!”
银色的灵力涌出凝神铃,幻化成薄薄的雾气慢慢向蓝思追漫延而去,悄无声息地浸入蓝思追的眉心,呼吸间,蓝思追的眉头舒展开来,神色也变得平静,呼吸逐渐恢复了平缓,好像已经从梦魇里挣脱出来。
蓝景仪又等了一会儿,静静地观察着蓝思追的睡颜,再三确定蓝思追不会再次陷入梦魇,才犹豫着将凝神铃戴回腰间,为蓝思追盖好被子,掖了掖被角,这才起身,转身离开了房间。
关好房门,蓝景仪转身,蓝忘机神情平静地站在走廊上,浅色的眼眸望着蓝景仪,微微蹙眉,“你不该使用凝神铃。”
蓝景仪讪讪地站好了,“含光君,我一时情急才使用凝神铃……”
越说越心虚,尤其是看着含光君眼眸里的不赞同之色,蓝景仪的头也一点点地低了下来,他沉默了片刻,再度开口,“含光君,我没办法看着思追陷入梦魇中,”咬了咬下唇,怒气在胸膛里汇聚,险些烧毁了他摇摇欲毁的理智,“思追是无辜的,他不应该遭受这些,他值得更好的东西,而不是被困于自己的身份,也不是夜夜深陷梦魇,他值得最好的!”
这样好的思追,凭什么要遭受这些磨难?!凭什么要经历这些事情!这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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