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肤色像一团氲着的细雪,极为漂亮。于是当少年的面颊,泛起那些暧昧淡粉色时,酆解灵一时间竟有些许恍惚的心动来。
霁摘星这幅模样,的确是很漂亮的。
酆解灵阖眸想。
那些旖旎念头,很快在霁小少爷难受地呻吟一声后褪去,酆解灵甚至还未反应过来,魂体已经飘到了霁摘星身旁。他的指尖伸出,又微僵住,久久凝视着将触及的那一片肤。
病中之人阳气微弱,他这般厉鬼,最好是不便碰。
酆解灵露出些微嘲讽神色,低头看着霁摘星微微蹙眉,像有些难受的模样。
他卷翘而黑的睫羽微微颤动,一点水汽凝汇而成,似泪意般挂在上面,轻轻一颤都要落下来。
那滴水汽和烫在人心中般,灼热得惊人。
小少爷面颊上,因不正常的高热而烧灼起的色彩,咬出一点殷红颜色的唇,都浓墨重彩的涂绘在酆解灵眼前。于是在片刻的静寂之后,酆解灵有些烦躁地抿了抿唇,再一次开始念起了他还是天师时所学的灵咒。
那些静谧字符如同音律一般,透出安抚意味。纵是酆解灵以厉鬼之身,这些灵咒的效用打了折扣,却抵不住他灵力与造诣高深,也依旧极有用处。
霁摘星如今神智,实在不怎么清醒。
他仿佛身处浪潮,被一波又一波热浪骇的全身都发软。连手指也仿佛重愈千斤,举不起来。
只一股凉意捱近了,才让那仿佛紧紧缠绕在身上的热意降下来。
这种感觉实在舒爽。霁摘星蹙眉,极低地喊了一声,声音含糊,听不清细节。
那些灵咒对酆解灵的魂体有些影响。
譬如现在,他的指节被那灵咒烧灼出一截枯骨,但酆解灵却似全然未曾察觉,只为眼前的小少爷降热祛疾。听到小少爷似乎平缓了些的呢喃,便微微侧身附耳静听,目光不由柔软下来,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纵容。
“娇气。”
酆解灵道。
灵咒却念了半夜未停。
只是霁摘星是肉体凡胎,光降了热还不行,有病灶再烧起来反而更挺不住。酆解灵又掐了两个灵决,从霁摘星的床边站起些。
宿舍内的空调似乎出了故障,发出超过负荷的嗬嗬声响来。
这个天要是空调出了问题,室内只怕能将人都闷熟了。桑决今天没住寝室,不知又溜去哪,倒是金少学和缚川穹都给热醒了,大汗淋漓地起了身,看着空调集体停摆的模样忍不住骂了一声。
估摸着空调电路出问题了。
两人摸出来,在客厅撞了个对面。金少学率先问道“霁摘星没醒”
“他屋里的空调没停吗。”缚川穹一边回话,一边走向霁摘星的房间。
原是想敲门的,但是昨夜霁摘星竟然没将门给锁上,一推便开了。
里面的空调没能幸免,依旧闷热。
只是霁小少爷却还没醒。
缚川穹微微皱眉,霁摘星不是睡得熟的类型,没反应便让人有些担心。他直接进了房门,在低声喊了下霁摘星的名字后,将灯按开了。
目光瞬间便集中在沉眠的那人身上。
肤色雪白,脸上被压出一点红印,有些可爱。
当然比可爱更多的,是缚川穹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在金少学也挤进来的时候,才反应了过来,几步上前把手覆盖在霁摘星的额上。
“发烧了。”缚川穹道。传到手心的温度并不算滚烫,但是也持续散发着热意,加上霁摘星的反应严重,看起来有些危险。
缚川穹又轻声喊了霁摘星两下,霁小少爷朦胧间醒了过来,眼里都还渗着迷蒙水汽,看起来像是被人欺负过一般。倒让缚川穹的声音都忍不住又温和了许多,和哄人似的。
“霁摘星,你还好吗,头疼不疼,是不是难受”
少年没说话,阖着眼睛又往下躺,缚川穹小心垫着他的身体。
“先送去校医院吧。”金少学道。
a大校医院是市附属医院,医疗水平很高,就是附近居民也常喜欢来看个发热门诊什么的。
金少学的声音有些闷,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看见缚川穹和霁摘星低声细语的亲近,他心里有些堵着慌。
金少学一边说着,一边也估计霁摘星没气力了,俯身去掀他的被子就在这个时候,金少学忽然便僵住了。
恐怕来寝室的两个年轻舍友都没想到,除了他们外,房间中其实还多了一个恶鬼在满脸冷意的旁观,眼里如同风暴般刮起了独占欲望。
甚至已经到无法掩饰,不惜暴露的程度。
酆解灵微微低头,附身进了一具身体中。
金少学在那几不可查的停滞后,不带犹豫地掀开了被褥。霁摘星穿的夏季睡衣,略微有些宽松,掀开被子能见到他凝白的一片脖颈,连着那清癯漂亮的锁骨也能看见两截,“金少学”的动作很明显地停顿了一下,然后目光不客气地扫过那一处雪白的肤。
他们都是男人,其实便是见个赤裸的上身也不算什么大事,但是“金少学”的目光,却实在让缚川穹生出了一点诡异之感,干巴巴地喊了一声“金少学,你”
他还没说完,便见“金少学”将霁摘星抱了起来。搭着霁小少爷的上半身和腿际,是个很标准的公主抱的姿势。
霁摘星比同龄人都要瘦削些,但那也是个男人,重量在。金少学抱得太轻松,和挽着个小孩似的,倒是让缚川穹有些迷惑地多看了两眼。
“金少学”手微微向上抬了些,霁摘星半边身子都侧向了他,仍没醒。
“去拿件衣服来,披上。”抱着霁小少爷的人冷冷命令道。
天还热,无所谓多加件衣服,但霁摘星还生着病,便要讲究些。
他这样的语气其实并不算太客气,但是缚川穹却完全生不出着恼的意图来,几乎是下意识听从了“金少学”的命令。但是他将自己那件风衣拿来的时候,“金少学”连看都没看一眼,便冷漠地道“拿新的。”
那件风衣身上,全是别人的味道。
他讨厌霁摘星也染上这样的气味。
缚川穹拧着眉,心里很不忿,但是当他反应过来前,身体倒是自动听取,拿了新衣服来。
从衣柜中翻出的长款西服,这件当真没穿过一次,只是放衣柜里吃灰。“金少学”看了一眼,默认让缚川穹给霁摘星盖上了。
半夜三四点。两人带着霁小少爷去挂水。
值班的是个年轻护士,盯着两个俊美的少年有些出奇。
其中一个怀里抱着人,动作随意轻巧。另一个戴着眼镜的斯文男生时不时侧身过来看一眼,也是十分关心的模样。倒是让护士有些好奇这是谁的女朋友啊,两个男生都这么关心。
也是护士先入为主了,毕竟怀里那人被遮得很严实,又盖着衣服,仅能看见“她”似乎是乌黑短发,垂下来的小腿修长匀称,生得很漂亮,甚至让护士忍不住多看几眼。
再加上怀中人又显得很轻的模样,也不怪护士生出误会了。
但是“金少学”将怀里人放下的时候,护士才意识到认错了,那原来也是一个男孩子,甚至生得很递温度计的时候,护士手都微顿了顿。见到霁小少爷微蹙眉头的模样,面颊一点绯红,她也似被传染般,面上飞快地飘出热度来。
缚川穹道“请您帮看一下我们舍友。”
医生也走过来检查。显然因为这个学生极其好看的样貌,多看了几眼。
“金少学”在一旁,一直紧握着霁摘星的手,乍一看,和男朋友差不多。
霁摘星的病症有些奇怪,应该是烧得很严重。但是病退得又快,这个时候体温已经差不多是正常范畴了。
医生将这点归咎于少年人身体好,自我痊愈能力也强,全然不知推测正好与事实相反。
霁摘星仿佛被什么蒙蔽住的混沌意识,也终于在这个时机清醒过来。
几乎全程失去的意识,让他对现在身处的环境都有些迷茫。
医院炽白的灯光,更有些晃眼。
他身边是金少学和傅川穹。
霁摘星从病床上半坐起来,扯动了手背上的针管,连着药水瓶都跟着晃荡。缚川穹一下子站起身按住药水瓶,而“金少学”也做了差不多的动作只是他是将霁摘星给按在了床边,声音冷淡。
“睡觉。”
就像是在遭遇那栋“红楼”时忽然生出的诡异直觉,霁摘星看着旁边那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容,眨了眨眼,甚至微微凑了过去,冰凉黑发都要捱到对面的脸上。
按在他肩膀上的力道,又大了一些。
“金少学”显然有些无奈,又哄他“先休息。”
霁摘星睫羽微微一沉,又睡了过去。
折腾了一宿。
金少学和缚川穹简直是年度好室友,陪床了一夜。
霁摘星醒来后见着他们,昨晚的印象又隐约回笼。他起身道谢,脸上显然有些愧疚,面容略带着红,微微咳呛着以手抵唇。
金少学还记得昨晚的事,他和傅川穹送霁摘星来了校医院大概是太困记不清细节,也就回忆起这个大概。
“没事。都是舍友。”金少学安慰地道,没注意到傅川穹偶尔落过来的,有些怀疑提防的目光。
作为两人忙了一夜的酬劳,金少学调笑着要霁小少爷请他们吃饭,霁摘星便也应下。
他们是回到寝室后谈的,正巧常不见人影的桑决回来了,就在厨房。听到他们的谈话后,呆呆从厨房冒出来,补了一句“那你们最好不要去学校食堂。”
桑决看着霁摘星道“有人要找霁摘星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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