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拒婚杀生道大能后(十六)

    霁摘星好任性一人,意回想到。紧接着就被赶了出去。

    但天骄总是有特权的。

    医修战兢道“只是取金丹大能精血一事,晚辈修为不精,还请让晚辈去请师叔来。”

    “好。”

    那医修转进隔间去请他长辈,恭敬的问话透过薄薄一层鲛纱传来。隐能听见他态度敬重,言辞诚恳。

    霁摘星听到里面那人,含糊地应了一声。紧接着是云靴落地的响声,和那人掀开隔帘时的冷淡神色。

    来的人是熟人。

    霁摘星抬起眼,平和地道“容道友。”

    原来是容昼。

    这下界修真界里,最为著名的医修都出身于容氏。容昼作为容氏嫡长,出现在这里也并不奇怪。

    霁摘星想到,医修容氏桃李满天下的传言,倒所言非虚。

    容昼依旧一身素净白袍,腰际佩着短刀。不同于初见时那般温柔缱绻的微笑,此时容昼微抿着唇,神色极为冷峻。

    大抵医者在治伤救人时,都会与平日判若两人。

    容昼目光有些暗沉,他迅速扫过眼前的伤者,微微蹙眉,像是不敢置信般地询问“你要用精血医他”

    这时候,霁摘星甚至已经将衣袖掀开了。他微抬起头“劳烦。”

    “”

    容昼微抿了抿唇,取下腰际的刀。

    十指连心,这心间精血是可从指尖逼出来的。

    身为容氏嫡长子,容昼的修为并不算差,只是用刀刺破霁摘星的指尖取精血时。还是忍不住手腕微颤,锋利刃口连划了几下都未见血。

    这般失手连容昼自己都怀疑,他是不是蓄意报复了。

    接连失误让他似乎有些焦急,温热的吐息都快落在霁摘星的指尖,几次不成功后,容昼抬起眼望向霁摘星,脸上是病态的晕红。

    黑发剑修低敛眉眼,神色如常。

    容昼道“你划破手,我来取精血。”

    霁摘星倒是没有要责怪的意味,从善如流“好。”

    他接过那柄特制的刀,很快便在指尖划开一道口子。容昼抵住霁摘星冰凉的指腹,适才默念口诀。

    一点从指尖凝出的血,色泽浓郁至极,蕴满真元灵气。

    逼出一滴后,容昼让精血滚落至玉瓶中,取给祁白扇服用。

    祁白扇仍安静沉眠,胸腔无一丝起伏。只是被喂进那精血后,苍白面色浮起一缕淡红,唇瓣亦变成鲜红柔软的色泽。

    容昼掩住眼底冷然“祁道友应当很快能醒过来。”

    霁摘星略微一顿“寒林试剑”

    这时却是那卜梦宗医修接口“以祁道友天资,自然是可进前十的。宗内已经安排好祁道友的比试,在最后一日。”

    这便是补偿与退步了。

    霁摘星神色淡淡“有劳。”

    容昼的脾气,与上次相比显然要大很多。他见到霁摘星似乎有昼夜守着的意思,便寻了借口将他赶回去休息了。

    “医修苑夜间不留人。”容昼冷淡道,全然忽视身旁医修的迷惑目光。

    霁摘星某种程度而言,倒并不爱行使特权,十分配合医者。

    他回去时,院落门口守着卜梦宗一名修士。

    “奉老祖之命,来送予霁真君此物。”头戴玉冠的弟子微微俯身,语气谨小慎微,敬畏地递上一枚玉牌,“霁真君可持令牌在宗内随意行动。”

    霁摘星问“期限”

    修士恭敬回答“并无。”

    这就是卜梦宗对霁摘星的收拢与诚意了。往来也只有归属卜梦的客卿长老才有这般待遇。

    予另一宗门的长老如此大的权限,堪称绝无仅有。

    霁摘星略微思索,却是收下了。他的眉眼微垂,显得更沉稳静谧。

    “多谢。”

    有了此物,霁摘星在宗门中便出行自如,也能随时来照看祁白扇了。

    祁白扇仍躺在榻上,身形清减不少。又有许多郁水宗弟子前来看望他,眼中满蓄着忧虑。

    只是他们在霁师兄无声安抚下,又很快变得坚定起来。

    霁摘星冰凉的指尖落在祁白扇的额上,也就少年人温热体温,显出一点活气来。

    黑发剑修面容沉静,只是睫羽低垂,眼底落下一片阴翳,莫名显得低落。几乎让看见的人都忍不住微微心疼起他,想叫他开心一些。

    眼前剑修纵使金丹修为,悍然无畏,到这种时刻,却也好似羸弱的孤身一人。

    明日便是寒林试剑的最后一日。

    霁摘星起身,询问容昼“若是要让他在明日之前醒来”霁摘星又委婉地换了另一个问答,“祁师弟如今丹田,最多可以承受多少精血”

    容昼目光微微闪避,他其实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但是在霁摘星的坚持下,还是声音略有低哑地道“九滴精血。”

    一滴精血,便已是颇伤元气,而霁摘星整整取了六日。便是面容都透出虚弱病气,半点不像金丹大能,而似被人精心将养的娇子。

    如今一次性要取更多

    霁摘星的刀便落在了腕上,才生生逼出那点浓郁精血。

    如雪一般细腻的肤上,又添上一道殷红艷色。

    这种特制的对修士道体有损的刀,伤口是一时半刻不好痊愈的。容昼看着霁摘星指尖的数处伤口,还有那腕上猩红血线,便是连漠然神色都再难维持。

    霁摘星的脸色很似苍白,他微微敛眸,眼底的情绪便被盖住,没人能发现他刚才的失神。

    在容昼眼底,霁摘星这幅模样和他在那日落雪中,认识到的形象完全不同。

    他苍白虚弱,好似病气沉沉的魂魄,随便来个人都能欺负他。

    却也克制又决绝,一张面靥美得惊心动魄。

    容昼喉结微动了动“你过来,我给你上药。”

    这还是容昼第一次要为他治伤。

    霁摘星虽然心狠,却并不逞强。他稳住步伐,在容昼身边寻了一处坐下,正准备将手抬起时,却发现容昼已经拂起衣摆,半跪在他身前,双手极有技巧地按住了他的左手。

    冰凉又柔和的灵气推入霁摘星的伤口处,那血倒是止住了,只是愈合的痕迹并不明显。容昼的唇微微绷紧,又去取用了一些药膏给霁摘星抹上,适才包扎起来。

    他又一如往常般,开始赶人。

    只是在霁摘星离开前,又递给他一张薄薄药方,那里面皆是些用来养气蕴灵的丹药和一些灵草。

    霁摘星扫过一遍,收了起来,问道“祁师弟醒来时,便可用这些药么”

    容昼的动作微微一顿,咬牙道。

    “那是给你用的。”

    祁白扇醒来的很及时。

    在寒林试剑决赛前一日,他终于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他霁师兄的侧颊,稠艷美貌,黑发如瀑般垂下。

    霁摘星亦是第一时间,便察觉到祁白扇的醒转。

    他神色如常,好似祁白扇不过是一觉睡醒般寻常,对祁白扇微微笑了一下,便让身旁侯着的医修去请容昼过来。

    那一日法器扎进他丹田处的触感还十分鲜明,痛楚难以忘怀。以至于祁白扇一时见到霁摘星,都没反应过来自己是死是活。

    愣了好一会,才向霁摘星可怜巴巴地卖惨。

    容昼前来时,便见到祁白扇好似黏人的狗一般,围着霁摘星打转,眸底略微有些冷意。

    他走到了两人身旁。

    祁白扇无意识地躺了这么久,却只是身上虚软了些,他原本以为自己就算从鬼门关上走回来,修为也定当不稳了,没想到丹田中却是真元充裕,甚至隐隐要成厚重基台,是进阶前兆。

    再加上听霁师兄平和地和他说那平驹少的下场,他心中最后一丝负担都没,故意逗趣道“他肯定后悔死了。这么一下没把我弄死,我修为反倒还稳固了些。”

    他这样不着调的语气,算是激出了容昼的最后一点怒意。容昼懒懒瞥着他道“你自然修为不跌,若是吞噬了金丹修士的精血还不能修成筑基,那当真是不知废物成什么样了。”

    霁摘星原本一直微笑着听小师弟的话,却听到容昼这般犀利言辞,略微怔住,侧目望向他。

    其实霁摘星那一眼,是没什么情绪的,不过奇怪容昼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但容昼却像受了刺激,浑身血都冲上来了,接着道“你以为你这次受伤不重不如看看你师兄为救你用了多少心头精血,散去多少修为,再看看他手上的伤。”

    不等霁摘星反应,祁白扇已经从呆怔里回过神来,一把勾住霁摘星的手。

    那原本用来持剑的,白皙修长的手上缠上一层又一层的细碎绷带。祁白扇不敢掀开,手微微有些颤抖,想象出来的伤势便愈加可怖,好似亲眼见到了那些斑驳错乱的血痕,一时声音有些低哑。

    “师兄”

    他生死之际尚且未哭出声,此时却眼睛红了一圈,隐忍啜泣着,又颤抖地将脸贴在霁摘星的手上。

    “对、对不起。”

    霁摘星一时之间,并不懂祁白扇为何这样难过。

    他其实是很难与人达成共情的人。

    霁摘星微沉默了一下,平静地道“那日我伤重醒来之时,在我身边照拂的便是师弟。如今我亦也照拂师弟,有何不可。”

    祁白扇几乎说不出话来了。

    他发觉平驹少想据他于死地的时候,都没这般怨恨,现在却恨不得将那罪魁祸首拉出来千刀万剐。

    他也同样怨恨自己的弱小。

    “都是我的错。”少年的眼中似燃起一团火,又空荡荡如同一片黑沉深渊,“今后,我绝不如此大意,心慈手软。”

    也绝不会让师兄,再受半点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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