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织火急火燎地赶到二师兄的洞府, 冲进去后却不见人, 粗略地扫视一圈, 屋里的摆设还是一如既往的简洁单调,却也干净整齐, 和他的人一样。
从二师兄的洞府出来后, 他又去了找了师尊,没找着,照师尊嗜酒如命的性子,显然还在主峰上缠着青元掌门不醉不归。
慕织望着湛蓝的天空,惆怅地叹了口气, 或许他该去问问大师兄或是晏师姐, 但此刻
慕织不知该以怎样的心态面对他们。整个事件当中不知谁对谁错,或许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对错之分,可他就是莫名地心里堵得慌,心口处犹如结结实实地塞进了一团棉花。
最终还是对二师兄的担忧占据了上风,他踟蹰片刻后, 还是走进了大师兄的洞府。
彼时大师兄和晏师姐正坐在桌边喝茶谈天, 气氛温馨甜蜜。
慕织进门看到这一幕忽然觉得有些刺眼,他想不明白晏师姐怎么能如此残忍地将二师兄送给她的青龙蛋转手就送给大师兄,而大师兄又是什么样的心理收下的, 难道不膈应吗?
慕织想不明白,索性垂下眼眸不再多看,只淡淡地打了声招呼。
“啊,小师弟你醒了, 之前去你洞府见你在睡,还在想着你什么时候会醒来呢。”祁言见到慕织,就把他拉到桌边坐下。
“是啊,看着你脸色不是很好,可是身体不适?”晏殊颜随手倒了杯茶放到他面前,关切地盯着他的苍白的连脸颊看。
“嗯?没事。”慕织依旧没抬眸,语气低低道:“就是这几日感觉有些累,所以躺着休息了。”
“真没事吗?要不找医师给看看?若是不舒服可千万不能忍着。”祁言以为他不愿意麻烦别人,还是像以前那样凡事都默默隐忍。
“不用!”慕织拉住祁言的脚步,急急道:“我真的没事。我,我就是想问问二师兄在哪?”
祁言和晏殊颜对视一眼,晏殊颜忽然领悟,眼里闪着笑意道:“子期啊,若是不在他的洞府,应该就在崖边吧,嗯,就是罡剑峰顶上的崖边,你知道那里吧?”
慕织呼吸一窒,低声道:“我知道。”
“其实子期他——”
“我还有事要找他,就先走了,谢谢大师兄和师姐。”不等晏师姐再多说什么,慕织慌乱地站起身,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哎,小师弟——”然而不等她多说,转眼间已经不见慕织的身影了。
晏殊颜对着祁言无奈地低叹,“怎么这么着急,原本还想与他说道说道青龙蛋的事,就怕他有所误会。”
祁言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这些事情就交给子期吧。”
晏殊颜却更忧愁了,摇摇头,哀叹:“就子期那迟钝又闷骚的性子,不知要左右徘徊到何时,我只怕苦了小师弟。”
但,那又能有什么办法,感情之事本就说不清道不明,往往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然而,对于旁观者和当局者,一个境地各异说不清,一个深陷其中不愿醒。
慕织才登上峰顶,就见一道玉白的身影长立在悬崖边,仿佛遗世独立的一抹残影。崖边凌冽的狂风扬起他宽大的衣摆,肆意地飞舞着,衬得背后披散的三千青丝犹如群魔般乱舞着。
看着看着,慕织陡然觉得那密密的发丝铺天盖地飞窜而来,将他紧紧缠绕住,甚至插.入他的胸口,攫住他的心脏,令他疼痛得透不过气来。
慕织使劲闭上眼睛不再去看,才终于喘过气来。
他忍不住想,是不是二师兄现在就如刚才他那般的痛苦呢?毕竟是自己喜欢的人,送出去的心意却被转手送了别人,如此一比较,似乎二师兄比他要痛苦千百倍才是。
甚至,慕织觉得自己的愤怒似乎有些无理取闹了,那颗神兽蛋原本就是二师兄捡到的,他虽然也贡献了些力量,可谁又能确定,或许没有他,二师兄照样能捡到神兽蛋呢?既然神兽蛋是二师兄的,那么以他对晏师姐多年的情意,把神兽蛋送给她,似乎并不难意料到,甚至可以说,本就该如此。
那为何如此愤怒,甚至几乎失去理智堕入疯魔?
慕织想了想,抬手捂住胸口,那里还是一抽一抽的疼,不得不承认终究还是嫉妒惹的祸。
陡然间,慕织总算是理解,原书中二师兄对晏师姐求而不得之后,最终堕入魔道,日天日地的中二病晚期是为哪般了。
果然,从来就不存在什么感同身受,只有当自己也处于那样的境地时,才能真正理解。也仅仅限于理解,至于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完全因人而异。
慕织又看向那道孤独的身影,竟不敢上前,害怕见到的是一个用阴冷怨恨来伪装孤独寂寞的灵魂,甚至,可能已经没有灵魂,只剩下行尸走肉。
尽管如此,慕织的脚步还是控制不住地缓缓向那道身影走近。
靠近崖边,风更狂烈了,撕扯着他的脸颊,有些疼,但慕织却感受不到。他停在二师兄的身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季临此时正向着远处,不知在望着什么,或者什么都没看,慕织只能看见他的侧脸。纵使慕织长高了不少,但还是比季临矮了将近一个头,于是只能仰着头,看他柔美的下颌线,高挺的鼻梁,线条硬朗的轮廓。还是那么好看。
所以,二师兄现在是什么情况?望不进他的眼睛里,慕织无从判断,但至少看上去面容算是挺平静的。
“二师兄?”慕织低低唤道。
季临依旧一动不动。
慕织心里很没底,心里惶惶不安,于是又唤了一声。
就在他以为得不到回应,想着干脆上手将他摇醒时,一声低低的“嗯”传到他耳中。慕织以为自己幻听了,于是不由自主地又唤了一声。
季临缓缓地转过头来,看着他,轻启唇瓣,“嗯,有事?”
慕织忽然跌进他深沉的眸里,怔了怔,那里波澜不兴,却看不透深处究竟是一派宁静,还是一片死寂。
“怎么了?”季临见他良久不语,问道。
“啊?”慕织眨了眨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当时只顾着焦急,还未来得及考虑如何措辞。而且他以为二师兄应该疯魔得歇斯底里,他只想着该如何稳住他的情绪,虽然还没想到办法就是。
也不知这么波澜不兴是好,是坏?
慕织看不透,索性垂下眸,沉吟片刻,干巴巴道:“二师兄你,还是想开些吧,天涯何处无芳草。”
慕织从来不会安慰人,而且还是规劝一个失恋的人,但如今他姑且也算是个失恋的人,虽然还未来得及恋,甚至是刚明白自己喜欢二师兄那一刻,就失恋了。所以他觉得,他们是同病相连的难兄难弟,或许更有共同话题,更能相互理解才是。
其实,安慰二师兄的同时,何尝不是在安慰自己呢?
是啊,天涯何处无芳草,这句话真的是哪里都能用上啊。
遥想当年在小秘境时,他还能平静地对着白莲说出这句话,劝她放下怨恨,去拥抱美丽新世界,但如今风水轮流转,却要对着自己说了。
人生啊,真是变化无常。
但是,只要一想到,哪怕二师兄放弃了晏师姐那朵高洁美丽的白玫瑰,还会有蔷薇,水仙等等,但他却绝对不会在二师兄考虑的范围内,因为他就是一棵草,再如何拼命美丽也不会变成花。
慕织曾听说过,直男是掰不弯的,不知二师兄是不是个深柜?但他丝毫不敢去赌。
他终究还是没能彻底改变敏感懦弱的性格,就如那天,他顽皮地给师尊喝了至香花蜂蜜害他出糗,以为师尊生气了要把他赶出师门,刹那间,曾经被抛弃的恐惧瞬间又重新汹涌而来,将他湮没。
所以,天涯何处无芳草或许对他也是适用的?亦或者,干脆什么都不强求了吧?
但内心深处又总是不时冒出一股不甘的酸气,虽不至浓烈,但也不可忽视。
“天涯何处无芳草?”季临唇齿细细咀嚼慕织的话语,渐渐地,看着他的眸色愈来愈深重,眸底暗潮涌动,仿佛要将眼前的这棵草吞噬进去。
然而,垂着眸的慕织却没能看到,他只顾想着心事,但这又岂是转眼间就能想明白的事?于是他晃了晃脑袋,暂时将这些烦心事抛诸脑后。
接过二师兄的话语,颔首道:“是啊,天涯何处无芳草。”
但是翻来覆去就只有这句话了,慕织绞尽脑汁也没能再想起其他的话语,最后迟疑道:“下一个更乖?”
季临上下打量他,忽然轻笑道:“不见得乖。”
“你怎么知道?”慕织听到他的笑声,撩起眼帘,就见他徐徐绽放的笑颜,如暗夜里的熠熠生辉的雪莲花,一时间有些恍惚,喃喃道:“二师兄笑起来真好看。”
季临一怔,淡定地敛了笑,藏在发丝间的耳尖却悄悄地爬上红晕。
慕织见他收起脸上的笑,瞬间回神,垂下眸,心里一片涩然。
“二师兄,”慕织复抬眸,眼神复杂地看着他,问道:“你为何要把青龙蛋赠与晏师姐?”
即便内心已经清楚明了,但慕织仍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或许是想让自己死心得更彻底。
季临看着他紧紧揪在一起的手指,此刻才意识到,他似乎很在意神兽蛋的问题。
抿了抿唇,季临缓缓道:“因为之前就答应过要给她一个更好的。”这或许是最后一次了,往后更好的应该是给某个人了。某个人啊……
慕织微微瞪大眼睛,答应过?随即他很快忆起他们初次见面时的场景。
那时八戒还是一只能够在掌心里撒娇卖萌的小猫崽,可爱的模样立刻俘获了晏师姐的欢心,慕织没忘记二师兄将八戒送给他当见面礼时,调侃说他弱小可爱和八戒更适合,还给晏师姐承诺找个更好的。
人有亲疏远近,初次见面的小师弟自然比不上一起长大的小青梅,当时慕织并不觉得有何不妥,但此刻想起来竟觉得很是难受。虽然八戒的确是很好,很好。
季临见他面色不对,想要解释,但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在他手足无措之际,慕织却从乾坤袋里拿出那颗坑坑洼洼的石头蛋,一股脑就塞进季临的怀里,“说起来,我还未给二师兄回礼呢,所以这颗神兽蛋就赠与你吧。”
季临怔怔地抱着石头蛋,过了片刻,他深深地看着慕织,喉咙滚了滚,声音喑哑道:“送我神兽蛋,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嗯?知道啊。”慕织随口答道,“与你很适合呢。”
他现在还不确定这是玄武还是白虎,但看它能憋那么长一口气,糊弄得所有人都不相信他,慕织觉得是玄武的可能性更大,毕竟千年的王八都擅长缓慢呼吸,缓慢运动,保持长寿。
没错,慕织觉得王八特适合二师兄的王八之气,八戒都比不过。
慕织才不承认自己带了些泄愤的成分在里面。
他想在二师兄找到新的心灵依托前,能有个宠物陪着也是好的。人总归要有个信念,为某人,为某物,否则信念一旦崩坍了,那人就会空茫无方向,有人匆匆了结自己,有人如行尸走肉,有人彻底黑化时刻宣泄心中的空虚,就如书中那个日天日地的中二晚期二师兄。
慕织庆幸现在的二师兄还是未病入膏肓,养只宠物每天说说话,应该可以防止抑郁吧。反正自从有了八戒以后,他开心了不少。所以冲着这一点,他也该送二师兄这颗神兽蛋,而且大师兄和晏师姐都有了神兽蛋,他也有了八戒,就二师兄什么都没有,着实有些寂寞可怜。
季临听闻他肯定的回答,盯着他的眼眸愈发深重了,忽然不知该说什么,许久才克制地开口:“你——”
慕织看不懂他的眼神含义,急忙道:“难道你仍怀疑它不是神兽蛋?”
慕织越看他的眼神,越觉得二师兄可能是觉得他在涮他。于是着急地举起手指,脱口而出:“我发誓,这——”
“够了!”季临蓦地拉住他的手,严厉地呵斥道:“修真者岂是能随便发誓的!”
慕织被他严厉的声音一震,有些委屈,“可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才不怕呢。”
季临窒了窒,轻叹了口气,放软语气道:“没说不信你。”
慕织此时气性却忽然上来了,甩开他的手,抱住石头蛋道:“既然你不信它是神兽蛋那就不要了,还给我。”
“要!”季临却不松手,不满地瞪他:“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去的道理。”
“那还不是你嫌弃!”
“没嫌弃,我要。”
“哼,你想要我还不愿给了,快放手。”
……
悬崖边,两人抱着石头蛋你来我往地拉扯着,石头蛋并不大,两人都紧紧抱住,远远看去,更像是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撒欢地胡乱扭动着。
“哎呀,没想着子期和小师弟这么幼稚。”
祁言和晏殊颜到底是不放心,在慕织身后悄悄跟了上来。
晏殊颜看着这一幕,却幸灾乐祸地笑了,“等着吧,以后子期哭的时候多的是。”
作者有话要说:噢,凉凉的作者菌带着凉凉的二师兄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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