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临不知道自己此时该是何种心情。
事情过去这么久, 他以为小师弟早已经忘记, 不曾想, 原来是在这等着他呢。
季临不知慕织是如何和师尊说的，但既然能去问师尊, 以他的温吞害羞的性格, 想必是真的完全不知情。
但，吃干抹净？
这四个字让季临内心无比复杂，他当时晕晕乎乎的完全没有自我意识，一切的行为都不是他的主观意愿，那只是一场意外。
而且, 也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吃干抹净……吧？
他们离灵.肉合一还差很大的距离。
但不管怎么说, 在小师弟想着救他，懵懂无知地让灵力误打误撞深入他的丹田，而他却在无意识下强行进行了一场灵修，这都是不争的事实，无可辩驳。
季临都认了。
但负心汉这个名头, 季临无论如何都不敢认。
即便刚开始, 他的行为确实像是个渣男。
那天当他醒来时，一种惊慌失措和滔天愤怒如今想来还历历在目，想质问他, 甚至想干脆毁了他的冲动在胸口中激荡许久。
他凝视着小师弟绯红中带着热气的脸庞，魔怔地将手指在他的脖子上流连反复，那脖子如此的细白脆弱，能清晰辨别皮下青色的血管, 握上去，感受掌心里一下一下强烈跳动的脉搏，捏紧只消轻轻一扭，从此，这世上除了自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这个秘密。
一念成魔。
这个毁了自己世界的大骗子。
季临一直以来都坚信自己是个笔直笔直的直男，喜欢的也是月匈大腰细腿长的佳人，还得是气质温婉可人的仙女，就如晏殊颜一般。
可是——他竟然弯了！！
弯的对象还是小师弟！
没错，与小师弟不同，他自始至终都知道那个人是小师弟，在混沌迷糊中看清楚他的脸庞，却依旧控制不住地与他在梦里赴巫山云雨，抵死缠.绵，共沉沦。
那是他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旖旎之梦。
醒来后他忽然看不透自己，只感觉十几年来的世界观在一瞬间崩坍，奇奇怪怪的新世界将他拉扯进去。
但是，凭什么？
他拒不接受，那便毁了再重来。
恍惚中，慕织的呓语轻喃在耳畔响起，两人靠得极近，几乎鼻尖抵着鼻尖，那嫣红的唇瓣微微翕张，灼热的吐息蓦地喷薄在季临冰凉苍白的唇上，烫得他浑身颤栗，犹如过电般酥麻，那些刚平复下去的旖旎之念又卷土重来，骇得他瞬间蹦开几步之外。
他重重地喘息几下，理智才将将回笼，忆起方才的魔怔，冷汗顿时爬满他的后背，一时后怕不已。
他面色复杂地看着慕织，听着他模糊不清的呓语，不知在唤着谁。
然而，没想到的是，小师弟醒来后对此却一无所知，他如释重负般地大大松了口气，然而心里却又充斥着一股复杂难辨的情绪，有失落，有羞愤，甚至有嫉妒。
可连他自己也捉摸不透这些情绪为哪般，只觉得莫名其妙，因此刻意视而不见，只为能将一切都当不存在过而庆幸。
愚钝如他，经历过这么多后，如今他总算明白那些酸酸涨涨的情绪是为哪般了？
他就是嫉妒——嫉妒那个梦里将小师弟撩得面色绯红的男人！凭什么，明明出力的就是他，竟然醒来就说不记得了！
到底是谁渣了谁？！
可是，现在小师弟知道了？那他是什么反应？
季临心里一阵惊慌，那颗心犹如失重般直直地往下坠，坠落深渊。
玄清真人看着他眸底复杂的情绪如浪潮翻涌，浮浮沉沉，忍不住哼笑一声：小样！
玄清真人抱着胳膊，闲闲笑道：“放心，为师并没有与长生说明真相。”
“嗯？”季临怔怔地看着师尊，似乎并能不理解那句话的意思，随后才缓缓地眨了眨眼：“没说？”
“为何要说？”玄清真人笑睨着他：“既然你一开始就不打算负责，说了岂不是要让我们长生伤心难过。就让他只当做一场梦吧。”
“而且，长生本来就是误打误撞才与你灵力双修的，不见得就是喜欢你。”
季临：“……”
季临心口又中一剑，哽在喉咙里的血差点没喷出来。
“要是喜欢你那就更不能说透了。”玄清真人料定他不敢亲自说出口，更加有恃无恐地插刀：“为师才不帮你做那媒人。”
“哎呀，没想到你们这群孩子都长大了，攸宁和殊颜两人整天甜甜蜜蜜的，令为师很是牙疼，不过还是很欣慰，年轻就是好啊，真好。”
事实上，玄清真人并不好，他没想到平日里冷冷清清宛如高岭之花的两人，一旦谈起恋爱来竟然能黏腻死人，才回来不过几天，光是静静坐在角落里，都被那两人塞狗粮塞到撑，撑得难受他忍不住就想做点什么事来助助消化。
比如，虐虐这个负心汉的孽徒。
“长生啊，就是见过的世面太少，待他出去见过外边的三千繁华世界，就会知道自己还是太年轻，也会慢慢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看着季临强撑着不崩的冷硬脸庞，玄清真人笑得更加为得意了，仿佛一只千年老狐狸一般，他摩挲着光洁的下巴，开心道：“啊，对啊，很快就该是下山历炼的日子了，到时就让他出去多走走看看，女人也行，男人也罢，反正我们长生长得那么可爱，不愁找不到个合心意的。”
“嗯，最好找到的道侣是个女人，虽然为师对男人还是女人没有任何异议，他喜欢就好，但还是希望他以后的道路能走得更顺畅些。”
季临艰涩地咽了咽喉咙，声音喑哑道：“师尊，我也是你徒弟。”
“所以呢？”玄清真人惊讶地偏头看他。
“所以……”
所以，能不能别这么厚此薄彼，肥水不流外人田它不香吗？
玄清真人看他嗫嚅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来，终于觉得神清气爽，大发慈悲地告诫他：“看你剑法精进不少的份上，为师给你一句忠告——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把太多的时间都浪费在了犹豫上，到头来只是一场无谓的内耗，伤心伤神，最重要的是伤胃。”
“我说你有何好犹豫的？要放就放，要上就上，再不改改你这龟毛又闷骚的性子，你就等着哭吧。”
说着，玄清真人和蔼地笑了起来：“哭也没事，孤家寡人的师尊也不会嫌弃你，不行咱们师徒俩就凑合过了。”
“噗！”季临一口血又喷出来。
玄清真人却仿佛看不见，继续道：“不过那也不好说，照为师这迷人的魅力，指不定哪天为师就找到个道侣了呢，所以——”
“噗！”季临又一口血喷出来。
玄清真人嫌弃地撇撇嘴，无趣，怎么就如此不经逗。
到底是自己的徒弟，可不能把人给刺激出毛病了，若是出毛病下次就没得玩了，玄清真人深谙见好就收的道理，还体贴地留了疗伤丹药，尤其是补血丹给他后，才飘飘然地离开。
师尊走后，季临一个人久久地立在崖边，不知在沉思些什么。
*
慕织对这边的暗流涌动全然不知，只专心研习功法。
待他出关时，已经是半个月过去，而这次历炼的任务已经开始公布了。
祁言和晏殊颜来找慕织一道去主峰，慕织看了看，忍不住蹙眉，晏殊颜倒是一眼看穿他的小心思，轻笑一声：“师尊找子期商量关于他任务的事，我们不必等他了，先过去吧。”
慕织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心里寻思着，似乎二师兄的任务是去望月国，也就是他的故乡，可慕织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书中关于望月国的剧情了。
时间过去太久，原本就不深刻的印象早被岁月冲刷得褪色，一片模糊，而且，他的蝴蝶小翅膀早已将原先的剧情扇得偏离十万八千里，二师兄没黑化就是最好的证明，更别说凭空多出来的活生生的猴哥和朱朱。
想不起来慕织也没紧抓着不放，反正每天都是新的一天，新的冒险，干就是了。
三人抵达主峰时，广场上已经人头攒动，都在兴奋激动地等待着。
在最前头的韩以晨回头张望，立刻眼尖地看到他们，忙站起来挥手高呼：“大师兄，在这，我给你留位置了。”
祁言笑着应好，于是三人向他走去。
韩以晨来得不算早，但追随他的小弟数不胜数，早早地就给他占据最佳位置，还帮大师兄占了位，当然，帮大师兄占了，自然就得帮晏师姐占呀。
至于慕织嘛，虽然两人并没有什么大的过节，但就是和他不对付，经常拌嘴，理所当然地，韩以晨故意没给他留位置。
慕织早已习惯，挑了挑眉：“我站在后边吧。”
只有前排才有座位，后边都是站着的人，慕织这小个子必定只能看前面人的后脑勺。
祁言无奈地看着慕织和韩以晨，这两人这么多年还是如此幼稚，他拉住慕织的手腕不让他走：“小师弟坐这吧，大师兄个子高站后边没事的。”
“不行！”
慕织和韩以晨异口同声，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眉峰一动，一起坐在韩以晨的椅子上，两人较着劲地相互推挤，谁也不让谁，像两个小孩在玩抢椅子游戏。
所幸椅子够大，挤挤还是能坐的，是以祁言不再多言，摇摇头由他们去了。
张长老终于上台，手里拿着一份厚厚的名单，开始发布任务。
不出慕织所料，那些简单的小任务都被筑基后期的弟子瓜分干净，剩余有难度的任务似乎都是指定了人选。
譬如，大师兄已经出任务不下十次了，在凡尘界早已树立起良好的口碑，是以委托人都优先点名要大师兄，抢不到大师兄还有第二候选人，第三候选人，等等。
就算没有口碑，玄剑宗为了让顾客满意，也会根据实际情况为顾提供最佳推荐。
韩以晨就因为人脉广从而很是抢手。
慕织看得很是眼热，只希望能给他个机会试试。
然而，到底是僧多粥少，慕织最终也没能捡漏。
慕织心里涌上浓浓的失望，还是不行吗？明明那么努力地修炼，难道得在家当吉祥物？
“哎呀，那些人真是不识货，长生这么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锦鲤居然没人选！”玄清真人才赶来就得到这么个结果，气愤得差点张口骂人。
季临就站在慕织身后，中间隔着四五道人墙，但他个子高，一眼就看到慕织和韩以晨两人亲密无间地紧挨在一起的背影，眼里顿时蒙上沉郁之色。
乐呵呵的韩以晨忽然感觉到后背一凉，小动物本能般地警觉回头张望，却没捕抓到那道不善的来源，纳闷地只以为自己多疑了。
玄清真人目光幽幽地看着季临：“你现在是不是很幸灾乐祸？”
季临：“……”
师尊，您究竟哪里看出来的？！
“为师知道你现在肯定心里偷着乐，长生不能出去见识花花世界，岂不是合了你的意。”
季临窒了窒，他从来没这么想过好吗？从小师弟的背影就能看出他有多难过了，他如何舍得，就算没那事，他以前也一直待小师弟很好……吧？
季临坚决不认，义正言辞道：“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你就是！你就是！”玄清真人不依不饶，颇有迁怒之意：“哼，等着瞧吧，长生的幸福由为师来守护。”
季临：“……”
作者有话要说：谁渣的谁？
抱歉，蠢作者又晚了orz感谢在2020-04-03 23:57:59~2020-04-05 02:33: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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