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抵达半山坡时,杏花林里已经聚集许多人。

    繁茂的花树上挂满了各式灯笼,白日阳光里鲜艳明媚的花朵此时渲染上淡淡的华辉,收敛起张扬肆意,又是一种宁静温馨的朦胧之美。

    慕织一把拉过季临,就往卖灯笼的小摊跑去。

    其实,刚到这里他们就感应到了祁言和晏殊颜两人的气息,距离并不远。

    慕织卖力地劝说季临买灯笼。

    灯笼做工精致,小巧可爱,上面还绘有栩栩如生的小动物和花草。

    慕织爱不释手,季临却不为所动,环抱着胳膊,倚靠在一颗花树上,昏黄的灯光下看不清面容。

    此处卖灯笼的小摊是个亲子档,摊主在极力推销,妻子偶尔收收钱,小儿子帮忙递递灯笼,配合默契。

    “小仙君,买一个吧,可以免费赠送红丝带,写了愿望,系在灯笼底部,然后挂花树上,花神会看到的,说不定就会帮你实现了呢。”

    “花神?”慕织颇感兴趣。

    “对啊,仙君没听过这个传说?这在我们杏林镇流传很广的。”

    慕织当然没听过,原主听没听过就不知道了,他含糊地点了点头。

    摊主家七八岁的小儿子却急急地嚷嚷,“我知道,我知道,我来说。”

    慕织笑着半弯腰摸摸他毛茸茸的脑袋,“好,哥哥听你说。”

    故事很简单,一位花神,在百花盛放的春天无意间来到这里,觉得这片杏花开得很是唯美,就躲在花树间休息。一日,树下来了对苦命鸳鸯,花神听了一段富家小姐爱上穷书生的狗血,哦,不,感天动地的故事。花神很是触动,于是决定帮助他们。最后当然就是穷书生考上状元迎娶白富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小孩儿说得有板有眼的,慕织却没听出来,花神是怎么帮助穷书生的,是给开了金手指?说不定穷书生本就是个潜力股呢?

    慕织当然没去钻牛角尖,反正他又不会信。神话故事嘛,不就是为了给自己求个心里安慰而附上的一种神秘感和仪式感,虽然他如今就身处修□□里。

    灵不灵的,看神的心情吧。

    慕织选了一只灯笼,上面绘着憨态可掬的橘猫。人父子俩说了半天,他怎么不好意思就这么走掉。

    前世他就很难应付热情的导购员,脸皮薄,不懂拒绝,害怕尴尬,所以几乎不敢去逛商场,甚至不敢去理发店,实在承受不来一遍又一遍的推销。好在某宝真的是个好东西,至于头发,拿着推子,照着镜子自己动手,反正丑也是自己看。

    老板递了一条红丝带过来,“仙君写上愿望吧,这边有笔墨。”

    慕织拿着毛笔,却无从写起。

    愿望啊,小时候过生日最开心了,不仅可以收到爸妈精心准备的礼物和生日蛋糕,还可以许愿。每次他都认真地闭上眼,虔诚地许愿——一家人要永远开开心心地在一起。

    事实证明,愿望并没有实现。

    慕织轻轻放下笔,惆怅地叹口气,什么也没写,直接把红丝带系灯笼上了。

    回过身,季临仍是那个姿势倚靠在花树上,一动不动,面容朦朦胧胧像隔着薄雾,幽深的眼神望着远处,不知在想什么。

    慕织静静地看着眼前那张熟悉脸,许久,闭上眼睛——愿另一时空的萧钰永远灿若骄阳,愿面前的季临永远平安喜乐。

    不远处,半山坡边缘的一棵高大繁茂的花树上,重重叠叠的花簇里隐隐约约露出两抹白色的身影。

    祁言和晏殊颜早在人多起来之前,就到了这个地方。这里地势略高,又处在边缘角落,站在高高的树枝上眺望,整片杏林的灯火辉煌尽收眼底,美的动人心魄。

    两人悠闲惬意地灯下话闲。

    晏殊颜感慨,“好久不曾看过充满人间烟火的热闹景象了。”

    祁言点点头,“是挺久,但还是小时候的印象最深刻。”

    晏殊颜歪头看他,好奇道,“似乎没怎么听大师兄提起从前。”

    祁言眼神黯然,片刻他笑了笑,“也没什么特别的,平平凡凡。”

    顿了顿,接着道,“你和二师弟从小一起长大,看出来你们感情很好。”

    晏殊颜没追着刚才的话题不放,笑着道,“嗯,家里大人关系好,经常带着孩子们串门,慢慢就熟悉了,然后又一起上学堂。”

    *

    小时候的季临就是个小霸王,常带着一群小屁孩儿一起上房掀瓦,下河摸鱼。

    晏殊颜原本乖巧可爱的一个小人儿就是被他给带野的。

    有一回季临带着她一起上树掏鸟蛋,她不小心从高高的树上摔下来。没摔死,幸好被横出的树杈给勾住了衣裙,荡在半空中,像条被挂着的咸鱼,把她吓坏了。

    如今眉脚上那道淡淡的疤痕就是那时留下来的。

    季临也被吓坏了,哭着去找大人。

    回家两人都被骂得狗血淋头,甚至季临被他父亲打的下不来床。

    之后季临就不怎么愿意带她玩,甚至不理她。

    不过上学堂后,季临依旧会照顾她。朝堂上的暗流汹涌,勾心斗角,使得学堂里各阵营的后人也搞起小帮派,恃强凌弱的事时有发生。

    尤其在贵女千金之间,这样的事情更为阴暗,只不过比公子少爷更顾着面子,没敢搬到台面上。

    季临本是个恣意随性的人,看不惯的事情再棘手也是刚,管他是男是女,管他人多人少,管他爹的官位比自家爹的是高是低。

    当她被几位贵女围住的时候,季临嗤笑,“平日和哥哥怎么混的,就没见有半点长进,举起拳头,直接干她们。”

    然后两人回家又被骂得狗血淋头,季临仍是被他父亲打得下不来床。

    之后却又笑嘻嘻地来找她玩。

    *

    祁言感慨,“啊,真好!”

    晏殊颜望着远处,朦胧的光线柔和地落在她脸上,“是啊,子期好像还是没什么变化呢。”

    祁言怔了怔,也望向远处。

    没什么变化……吗?

    这时,有人走过来,是一对小情侣,刚好停在这棵树下,两人靠在一起,咬着耳朵甜甜蜜蜜地说悄悄话。

    但这种程度的悄悄话,对于树上修为不低的两只来说,并不算悄悄。

    女孩娇俏地问,“大牛哥,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男孩结结巴巴地说,“喜,喜欢。”

    “喜欢我什么?”

    “什么都喜欢。”

    “是我好看还是隔壁的翠花好看?”

    “你好看。”

    “那你为什么都不看我?怕我吃了你啊?”

    “没有没有。”

    “那你亲我。”

    慢慢地两人越靠越近,然后吻在一起。

    树上的晏殊颜脸腾地直冒热气,祁言耳朵尖红的要滴血,两人赶紧尴尬害羞地别开视线,然后又慢慢转回来,相视一笑。

    两道白影悄然地飞掠出去,树梢微动,几片花瓣飘飘洒洒地落在树下忘我相拥的小恋人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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