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唐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弄得一怔,随即心虚地垂下眼帘,嘴上却道:“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苏长廷的视线捕捉到她泛起粉色的耳尖,唇角微微上翘,“你是我的新婚妻子,我看你在情理之中。”
想不到这古人还能一本正经地撩人。
唐婉的脸颊很不争气地发烫了。
“我看你不也是同样的道理。”
说完这话,唐婉又觉得哪里不对——这对话听着怎么特别像打情骂俏?
意识到这一点的唐婉心底更加凌乱,连头也不好意思抬,特么尴尬。
好在苏长廷并没有多说什么,她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们虽然名义上是夫妻,但实际上才刚刚认识,两个刚认识的陌生人确实不适合这样暧昧不清的聊天方式。
喂完苏长廷,唐婉看他精神并不好,便又扶他去床上休息。
不过,唐婉很快意识到一个问题,这偌大的房间只有一张床,难不成晚上她真要和苏长廷睡一起?
唐婉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我晚上睡觉打呼多动还会梦游,你看是不是该在房间里多安一张床?就那种最简易的单人床也可以,我怕睡一起的话,会不小心把你踢下床。”
“哦?”苏长廷拖着长长的语调打量着她,似在分辨她话里的真假。
唐婉保持着职业的招牌笑容,任由他看。
反正睡一张床是不可能的,死也不可能,她宁可打地铺。
苏长廷倒没有为难她的意思,只随手指了指屏风处,“外间有一处卧榻,原是白檀住的,一会儿你让她换上干净新被,今后你就睡那里。”
苏长廷这话正合唐婉之意,她原本还怕苏长廷非要她行夫妻之实,还好苏长廷并没有此意。
不过想想苏长廷现在的身体应该没法行房事,唐婉也松了一口气。
她单身二十八年,现在突然多出一个老公,已经很颠覆她的生活习性了,她完全还没有做好和别人共同生活的心理准备。
更不要说和一个陌生男人进行性生活。
虽说这个男人确实长得非常俊美,是标准的古装美男子,但她还没到因为对方长得帅就能接受性生活的地步。
在感情方面,她一向很有原则和底线。
照顾苏长廷躺下后,唐婉和采蘋出了房间。
“小姐,我真是为你捏了一把汗。”采蘋一出来就拍拍胸脯,大有惊魂甫定之态。
唐婉被她搞得莫名,“你为我捏什么汗?”
“小姐!”见她完全毫无意识,采蘋都急了,“虽说姑爷待你不错,但你也不该恃宠而骄啊!”
啥?
唐婉一头雾水,她什么时候恃宠而骄了?
采蘋又道:“姑爷可是京城人人敬重的苏公子,就算是皇上和太子,对他也礼遇三分。今日是你们大婚之日,你却要求分床而睡,幸得姑爷大气不计较,但这事若传出去,旁人免不了要说小姐你不得宠。”
唐婉:……好吧,不得宠就不得宠,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她又不是为了博男人恩宠而活。
不过这样的思想,在这个时代或许不合伦常,唐婉大约能理解采蘋的顾虑。
再则,像苏长廷这种得了肺结核的,理该隔离,更不该同床。
“哦,听你这么说,他确实还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可是,为什么人人敬重的苏公子,婚礼却办得这么草率?他现在卧病在床,怎么都不见人过来探望?”
采蘋被唐婉问得无言以对,只好道:“这其中肯定另有隐情,不是我们能随便猜测的。我又被你带偏了,现在我们初到侯府,还是该收敛一点,你今后可千万不要招惹苏公子了。像你刚才那样盯着姑爷看,就不够矜持,虽然姑爷嘴上没说什么,但心底难免会觉得我们缺了礼数。这不是大户人家的闺秀该为之事,你的身份本来就非嫡出,更易让人看轻。刚才那个白檀,不就是这样看你,觉得小姐你配不上他们家的公子……”
采蘋说着,不免有些伤感。
外人觉得唐婉捡了个便宜,一介庶出的小姐竟然高攀上了苏公子这样的人物。
其实他们背地里都在等着看笑话,苏公子这种病是无药可医的,而且还会过给身边的人。大小姐宁可悔婚,也不肯嫁过来,还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纵使这样,他们还是觉得她家二小姐捡了便宜,可谁又知道她们根本就不想捡这个便宜。
她们现在逼不得已,只能待在这侯府深院,也许过不了多久,她们也会染上这种病……
想起这些种种,采蘋不禁悲从中来,眼泪也无声落下。
唐婉有些懵,这古人都像黛玉一样生着七巧玻璃心,敏感脆弱又多疑吗?
刚才她和苏长廷不过就随口聊聊,顺便多看了一眼,难道就真的这么要紧?
古人的脑回路也太七弯八拐了吧!
“你先别哭,有事好好商量,大不了以后我不看他了。你也不要想那么多,我们好好过我们的生活,不用去管别人怎么说。考虑得多了,那活得多累呀。”唐婉赶紧宽慰道。
这丫鬟太敏感了,简直就像林黛玉转世。
采蘋用手绢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姑爷虽是病了,可他终究还是这侯府的主人。我们今后在这里的日子,还要全仰仗他,小姐下次可千万别得罪他了。”
唐婉点点头。
她虽然对采蘋的过于敏感理解无能,但采蘋有句话却是没有说错——她们今后的日子,确实还要仰仗苏长廷。
她现在要钱没钱,要自由没自由,而这古代对女性又诸多限制,她想另立门户创一番事业也等同天方夜谭。
首先,她作为侯府女眷的身份,另立门户定然要经过这侯府当家人的同意。而在这等级森严、规矩繁多的社会里,从上到下都讲究一个体面,堂堂侯府断然不许她坏了规矩。
按照原小说剧情,这位苏公子可没多少日子可以活了。“她”正是因为进门几天就克死苏长廷,被侯府视作克星,处处被针对。
刚才苏长廷还能下床,也不知道血块咯出的原因,还是回光返照的迹象。
想到这里,唐婉心中又烦躁起来,要是苏长廷真的死了,那今后她在这侯府怎么活?
现在唐婉唯一的希望就是苏长廷能够一直活下去,就算不能痊愈,至少要把命保住。
古人迷信者多,要是苏长廷死了,那些别有用心的更有借口把责任推到她头上,让她无论走到哪里都背着一口黑锅。
“你说的这些我记下了,我自己有分寸,你不用太过担心,你去看看能不能帮我找一只药罐和炉子过来。”思定之后,唐婉又吩咐采蘋。
采蘋不明所以,“小姐要药罐和炉子做什么?难不成小姐想亲自熬药?”
“反正现在还早,我在这里闲着也无事,太无聊了。”
穿越之前她天天过着没日没夜的加班生活,一年到头都在值班,突然闲下来,真的挺无聊。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劳碌命,闲不了。
“也好,你给姑爷亲自熬药,姑爷要是知道了,心中自是欢喜。”采蘋一扫先前的阴霾,勉强笑道。
唐婉:……这丫头想得真多。
她只是想找点事打发时间而已。
看着采蘋离去的背影,唐婉又努力将小说内容回想了一番,她看书的时候一目十行,根本就没怎么用心,原文剧情已经被她忘得差不多了。
因为原主和她同名同姓,所以看的时候难免代入感强一些,和原主有关联的人物她大致都还能忆起一二。采蘋的结局也令人唏嘘,这丫鬟最后被“她”连累,和“她”一起死在了这后宅的斗争中。
这倒没什么好奇怪的,主仆本来也是一条船上,主人的船翻了,仆人也难独活。
白檀送了艾倚晴回来,唐婉让她把外间收拾出来,自己晚上好入住。
白檀虽是面色有异,但似乎并不奇怪,麻利地去收拾外间卧榻了。
白檀这个丫鬟,唐婉完全没印象,甚至书中有没有这个人物,她都记不起了。他们都条线本来也不是主线,就算白檀曾出现过,肯定也是个NPC般的存在。
几大恶人都还没露面,唐婉希望永远不要有和他们打照面的一天。
没过多久,采蘋就着人把炉子和药罐子搬到听雪院了,唐婉又吩咐白檀去拿了药材,让采蘋把炉子升起,给苏长廷熬药。
有了事忙,时间果然过得快多了,眨眼间就到了傍晚。
唐婉倚在走廊的美人靠上,看着院中含苞待放的梅树,思索着该如何治疗苏长廷的病症。白檀从房内走出,对她作了一礼,“少夫人,公子醒了,叫你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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