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采蘋闻言，眼睛一酸，才明白原来唐婉是在替她讨公道。
苏紫妍等人脸色越发难看，这些从小生长在金窝银窝的富家千金，估摸还从未受过这种冷遇吧，更别说给她们冷遇之人还是庶出的唐婉。
而反观苏长廷，却依然一副风轻云淡的姿态，甚至又拿起了手上的书，丝毫没觉得唐婉之无礼，也丝毫没有接待她们的打算。
陆葵月见状勉强找了个台阶下：“恭喜苏公子身体康复，既然大公子尚需要时间休养，那我们便不打扰了。”
苏紫妍心有不服，奈何苏长廷在场，她不敢造次，只得恨恨地瞪了唐婉一眼。
唐婉悠然惬意地享受着采蘋的按摩，对苏紫妍怨毒的眼神浑然不在意。
王露洋的视线却是瞥向苏长廷，又在苏长廷冷然一睁眼的瞬间赶紧垂下头，拉着苏紫妍匆匆离开。
出了听雪院，苏紫妍便忍不住气道：“一个出身卑微的庶女，如果不是唐家嫡长女悔婚，哪里轮得到她嫁入我们侯府？她现在还真端起女主人的架子，最可恨的是，大哥竟然还被她迷惑，纵容她撒野！”
“她是冲喜嫁进来的，如今大公子病情好转，自是将她看作福星，老夫人不也是同样这般看待她？”苏紫妍身边的丫鬟说道。
“大公子的病是何人医治的？”陆葵月问，她对唐婉并没有那么多的怨恨，目前她更关心的是苏长廷的病为何好转了。
“我怎知道？我每次过来都被拦在外面，没准儿真是唐婉这女人使了什么妖法，让冲喜奏效了。我娘寻人打听过了，这女人在唐府根本就没什么地位，有娘生没娘养，天生就是被人践踏的命。上次她却在老夫人面前谎称懂医术，还帮老夫人扎了针，结果老夫人还对她另眼相待，这世上哪有这么神奇的事？”苏紫妍道。
陆葵月微讶，“唐婉曾给老夫人扎过针？”
“我骗你干嘛？依我看多半不是施针，而是施法，施的妖法。”苏紫妍笃定地说。
自那之后，老夫人还想过再让唐婉施针，幸好及时被她和她娘劝住了。
王露洋忽然有了几分释然，“我亦听过这等妖法，能魅惑人心，让被她施术之人事事听从于她。大公子是何等明智之人，怎会对唐婉败完千两银无动于衷，又怎会轻易将私库钥匙交由外人保管？我刚才便觉有异，如今细想，更觉事情蹊跷。”
“若她能治好这不治之症，就算用的是妖法又何妨？”陆葵月不以为意地说。
王露洋道：“你好生糊涂，妖物岂会安好心？前朝雪妃便是妖物所化，才害得衰帝从明君变成亡国之君，大好江山断送手上。”
苏紫妍连连点头，“就是！我知道你们陆家很关心皇长孙的病况，但也切忌病情乱投医啊。”
陆葵月道：“反正这也是不治之症，况且唐婉也未必就是妖精，为何不能一试。比起命来，银两又算得了什么！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先告辞。”
说罢，陆葵月便带着丫鬟离开。
王露洋恼道：“哼！她倒是很维护那妖人，我就等着看她的下场。”
“如果皇长孙没了，陆家的地位也会跟着下滑。如今皇长孙命在旦夕，他们陆家自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哪管是不是妖法。”苏紫妍不屑道。
“那接下来该如何做？”
“先去找我娘。”
众人离去之后，唐婉止住采蘋，“不用再捏了，你去帮着清点布匹，让他们拿放小心些，别弄污损坏了。”
八两银一匹买来的呢！折换到现代，也算得上高奢品牌了。
采蘋应了一声是，余光瞥见苏长廷神色淡然，并无发怒之意，便又放心了几分，同时又不禁感慨，苏公子对她家小姐是真心实意的好，看来小姐冲喜倒是嫁对了人。
闲杂人等都退下后，苏长廷这才慢慢收起手上的书，“你倒是挺会找事。”
“是事情找的我，我并没有这种闲情主动去找你们苏家人的事。”唐婉纠正道。
苏长廷没再争辩，只问：“药呢？”
“你不用着急，我既然答应了你，当然不会骗你。药我没有随身携带，一会儿货物收拾妥当后，我会把药给你。”
苏长廷不置可否。
唐婉随便找了个借口进屋，将药物分类装入今日买来的几只瓷瓶中。不过吸取了上次被发现的教训，唐婉这次再三确保房内无人、苏长廷在院子里后，才拉上床幔分装药物。
随后，她又装腔作势去外面走了一圈，才折回来将四只药瓶交给苏长廷。
苏长廷打开看了一眼，这些药形态奇怪，每只瓶内的药大小均匀，非是黑色药丸，其中三样是白色片状，一样是小型柱状，质地也是前所未见。
“这些药花了千两银？”苏长廷抬眸看向唐婉。
唐婉浅笑，也不直接回应，反而道：“你这是后悔吗？我从不强人所难，你若是后悔，我也可以将银子还给你，至于你和皇长孙的病……就请你另寻高明了。”
苏长廷看她一脸得意神情，淡淡道：“你这是威胁？”
“我怎敢威胁大名鼎鼎的苏公子？”唐婉无辜道。
“那便是有恃无恐？”
“承蒙苏公子看得起，至少说明我在苏公子眼里还有东西倚仗，不至于被人欺负到随意揉捏的地步。”唐婉道。
苏长廷微微眯起眼，意味不明地说了句：“本公子的人，自是不会任人揉捏。”
唐婉被他眼底的阴鸷震慑住，但这话似乎又不像对她说的。
“你今日出府，还有什么收获？”
想起今天在城中的所见所闻，唐婉道：“收获倒谈不上，不过城里的环境也太糟糕了，毕竟是天子脚下，竟然垃圾成山，臭气熏天。”
苏长廷闻言看了唐婉一眼，“此城从荣朝建立至今，已历时四个朝代，六百余年，本朝国泰民安，人丁兴盛，城外填埋垃圾不知其数，城内粪池阴沟经年历久多已不复当初。纵有街道司负责洒扫，也难恢复昔日的整洁。”
古代的垃圾虽然简单，但城市规划和基础设施做得确实比现代差太多了，人口一旦超出城市的负荷，便像现在这般变得又脏又乱。曾经欧洲的黑死病便和当时的城市卫生有关，而听闻建国前北京也曾爆发过血吸虫病，是政府号召群众把全国卫生搞好，才将之治理好的。
“那朝廷就这样放任不管吗？”唐婉又问。
苏长廷道：“朝中大臣曾上奏皇上，请求在城郊另建新城，但如今国库空虚，建城谈何容易。你对此很有兴致？”
唐婉略微一想说：“空气清新环境卫生，对你的康复大有帮助。相反，空气污浊，病毒传播越快，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感染，患者也不容易康复。城中痨病的盛行，也和京中日益恶化的环境脱不了干系。”
苏长廷打量着唐婉，“那你有何良策？”
“良策谈不上，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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