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半, 学校的食堂一片人声鼎沸。
秦妃掩唇打了个小哈欠,勺子在碗里搅动,在一片热气升腾间,她看着对面的郝甜:“你天天早上起这么早不困吗, 我感觉每天睡眠时间都不够。”
郝甜低头嘬了两口豆浆, 吃了一个甜糯糯的小麻团:“不困, 习惯了。”
“你这样的习惯我永远都习惯不了。”秦妃摸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 往下拉扯眼皮,仔细打量自己的眼球, “昨晚没睡好, 都有红血丝了。”
阙贝妮叼着油条,凑过去看了眼:“哪有红血丝, 没有。”
“有。”秦妃总能从自己身上发现别人发现不了的瑕疵,“有两条。”
阙贝妮:“你对自己太苛刻啦。”
“女生就应该对自己苛刻一点。”秦妃扣上镜子, 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粥。嗯, 温度刚好。
无法对自己苛刻的阙贝妮赶紧转移话题, 她扭头,一脸严肃地看着旁边的郝甜:“甜甜,你早上是不是和严野相约跑步了?难怪一大早就在阳台望风, 是不是在看严野去没去操场?”
“?”郝甜口中的麻团掉到了豆浆里,手忙脚乱用勺子去捞。
“看来是了。”阙贝妮看了看她,又扭头看了看秦妃,“你俩,一个偷偷谈恋爱不告诉我, 一个疑似偷偷谈恋爱也不告诉我,我们这铁三角的关系看来是岌岌可危了。”
“不是。”郝甜都顾不上捞麻团了,摆手,“我今天跑步,严野今天正好也跑步,我们碰巧遇见,没有相约。”
“真的?”阙贝妮斜着眼睛看她,一脸怀疑。
“真的。”郝甜点头。
“没有偷偷谈恋爱?”阙贝妮眯起眼睛。
郝甜一脸真诚:“我还小。”她怎么会和严野谈恋爱,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她只是在工作。
“不,”阙贝妮的视线落在她胸前,“我觉得不小了。”
小姐妹的发育非常气人,明明只有一米六,好几个部位却偷偷瞒着一米六长出了非常不一米六的内容。
阙贝妮有点小嫉妒,趴在桌上,借着桌子的遮挡,偷偷伸手在自己的小麻团上捏了两把。
妈哒,有点小。
真小麻团。
她有点不爽,盯着郝甜的大麻团,想伸手捏捏,又有点怂。
打不过。
摊在桌上叹了口气,一扭头,却对上一双好看的眼。
这双眼睛有点熟悉。
好像在哪里见过。
好像每天都见过。
阙贝妮脸一僵,放在小麻团上的手顿时就想嫁祸给隔壁的郝甜。
这不是我的手,这是郝甜的手!!
窦慎浑身僵硬,向来冷淡的面容突然染上一层薄红,他以十分缓慢并且僵硬的速度偏开了头。
阙贝妮面颊爆红,双手向上,慢慢地抱住了脑袋,额头哐哐哐在桌上撞击。
“我死了,我死了,我死了。”
郝甜吓了一跳,赶紧伸手过去垫在她额头下,手背登时被撞得她两个酒窝都痛得跑了出来。
秦妃干脆利落一巴掌朝突然发癫的阙贝妮脑袋呼去:“本来就不怎么聪明,再撞两下得成智障了。”
阙贝妮抱着脑袋,身体扭得像条没骨头的蛇,把自己面部挡了起来:“窦慎,窦慎在后面。”
秦妃往她身后看了眼:“在就在,你什么时候这么怕窦慎了。”
“我的意思是窦慎来了,人家肯定是来找你的,你赶紧去吧!”阙贝妮疯狂朝她使眼色。
秦妃没动。
阙贝妮小手挥成了电风扇:“去吧去吧,赶紧去吧,别让人家久等了。”
被小姐妹的男朋友看到自己搓胸,阙贝妮这辈子都没这么尴尬过。
秦妃看了她一眼,收起餐盘,起身:“那我先走了,班上见。”
“嗯嗯,班上见。”阙贝妮盯着桌面,一股脑点头。
秦妃对郝甜点了点头,朝着窦慎走去。
“来找我?”秦妃问。
“嗯。”窦慎淡淡地说。
“那走吧。”
阙贝妮保持着身体快要被折断的扭曲姿势,听见身后的交谈声,突然心里闷闷的。
他们好像还说了什么,却被掩盖在喧闹声中,听不真切。
郝甜咬了一口毁了容的麻团,眨着大眼睛瞅她。
阙贝妮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闷哼:“看什么啦。”
“你今天不对劲儿。”郝甜说。
“才没有。”阙贝妮嘟囔了声,说完,她不由自主地扭头往身后看了一眼。
秦妃和窦慎已经走到了食堂门口,不知道窦慎说了什么有趣的话,秦妃仰头看着他笑得花枝乱颤。
俊男美女,真是该死的般配。
窦慎居然也会哄人开心。
秦妃居然会被哄得这么开心。
她收回视线,扭头趴在桌上,看着一桌的早餐突然就没了胃口。
低头,再一看自己腰上露出来的两圈肉肉,啪啪在上面拍了两下。
“甜甜。”
“啊?”郝甜吃饱了开始收拾桌子。
“我是不是很胖啊?”阙贝妮第一次对自己的身材产生了怀疑。
她以前从不觉得自己胖,家人都说她能吃是福,正好她特别喜欢吃,觉得自己超有福气,就一直吃吃吃,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爸妈也每次都说她不胖。
她真的不胖?
她好像有点胖哦?
不然这肉哪里来的?
隔壁郝甜的?
视线落在郝甜的腰上,小蛮腰,盈盈一握。
同样都是吃,为什么你的腰和我腰不是同一个腰!
过分分!
郝甜即便再没有常识,也知道女生不喜欢被人说胖。
阙贝妮胖吗?
上次体侧,阙贝妮就在她前面,她记得很清楚。
身高一米六六,体重135斤,老师建议她控制一下饮食,说体重过高不利于身体健康。
当时阙贝妮是什么反应来着?
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才135啊,那我在我家是最瘦的!”
每个人对自身要求不一样,不能以自己的要求衡量别人,记得要尊重每一个人的选择和生活方式,这是爷爷告诉她的。
但好朋友现在的状态,明显是想听实话的。
郝甜斟酌片刻,道:“如果是一米八,135不胖。”
阙贝妮瞪眼:“我一六六!”
郝甜小声说:“那就有滴滴超标。”
阙贝妮:“!!!”
郝甜见她情绪不高,突然有点自责。
她看着阙贝妮面前的早餐,还有油条,小麻团,豆浆,煎饺,和一碗海鲜云吞:“妮妮,我吃饱了,这些你还吃吗?不吃我就帮你收拾了。”
“吃!”阙贝妮摆摆手,“甜甜你先回教室吧。”
“我等你。”郝甜说。
阙贝妮继续摆手:“你不是还要给严野带早餐吗,你去吧,不用等我,我慢慢吃。”
“?”郝甜一脸迷茫,“我什么时候说要给他带早餐了?”
“啊?”这回换阙贝妮迷茫了,“你老公早上没来食堂,你难道不给他带早餐吗?”
“???”
我老什么公!我还小!
郝甜气哼哼走了。
严野一如既往踩着上课铃从后门进来。
他今早心情尚可,出去吃早餐时顺便路过好利来,这家好利来顺便不是那么忙,旁边顺便可以停车,他就顺便进去买了一份草莓小蛋糕。
他不吃蛋糕,只是兜里的钱涨得难受,想花掉而已。但花钱不等于浪费钱,秉着不能浪费食物的道理,他把跨越了小半个城市买来的草莓小蛋糕赏给了新来的同桌。
“这是什么?”同桌看起来没什么精神,一大早就趴在桌上,只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就扭开了头。
严野非常不满意这个态度,这不识好歹的小土冒,他恶声恶气道:“别人给我的,帮我吃了。”
“我不帮。”郝甜忍着扑面而来的美食诱惑,坚定地拒绝了。被人给你的我才不要,我爱吃,但我有原则!
严野态度劣地把草莓蛋糕强行塞进了她的桌洞里,却不小心摸到一个温热的东西,他下意识捏了捏。
温温的,软软的。
他干脆把东西拽了出来。
严野勾着袋子,两个白白的大肉包在空中荡来荡去。
他垂眸看了眼无精打采趴在桌上的小土冒,嗤笑:“这种包子难吃死了,只有你这种土包子才会觉得食堂的东西好吃。”
郝甜伸手就要去抢回来:“不吃拉倒,还给我。”
严野扔包子的手一顿,直接拐了个弯丢到自己的桌洞里:“到了我手上的东西就是我的。”
“你说难吃!”
“难吃和不吃是两码事。”
“你说只有土包子才吃!”
“我的话你记得这么清楚?”
“……我记性好。”
“哦。”严野轻笑,“聘。”
“……”
数学老师跟在严野身后踩着铃声进了教室。
他站在讲台上,翻开书:“一日之计在于晨,大家看起来精神都不错,很好,早上第一节就是数学课,终于不用再看到你们打哈欠了。”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阵儿嘎嘎的笑声。
“好了,开始上课,翻开第二十七页,昨天我们讲到……”
郝甜立马提起精神,翻开书。
她对繁杂难懂的数学知识还停留在铁质文具盒背面的九九乘法表上,那还是她千盼万盼,盼了好几天才等来的一个让人绝望的生日礼物。
不喜欢数学。
数学太难了,她一个公式都看不懂。
郝甜强撑着眼皮不让它往下掉,最后越听越困,昏昏欲睡间,一股肉香窜入鼻腔。
她扭头。
严野正在翻书。
她抬头。
数学老师换了只粉笔,转身继续在黑板上写公式。
肉香味再次出现。
她赶紧扭头。
严野一口咬了大半个包子。
她抬头。
数学老师回身:“这道题有三种解法,第一种……”
“……”
严野,你是个大土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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