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野顿时就看那台电脑不是很顺眼了。
一万多的电脑, 藏在电脑包里,透露出一股赤|裸裸的贫穷意味。
……拿不出手。
“老大,晚上你的婚礼想怎么弄?”黄尚泽突然问。
“什么怎么弄?”严野皱眉看着电脑包,游戏结婚还能怎么弄, 一场仪式, 然后就是你愿意吗, 哦我愿意, 哦那我也愿意,然后礼成, 再然后就多了个伴侣的称号。
结婚不就这么结?
难道还能倒立结?
结婚老手黄尚泽顿时用非常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完全不配成为合格新郎的严某人:“婚礼当然分很多种, 有人结婚默默无闻,有人结婚轰动全区, 就好比我,我每次结婚起码得刷1000个大喇叭以示对老婆的爱意, 顺便再表个衷心, 然后再送对方几套时装, 如果心情好那就再送个翅膀,充个年钻啥的。”
严野面无表情听他一通吹嘘自己的婚姻史。
“老婆就得拿来宠着。”经历过十几段婚姻的前辈一脸深有体会,“遥想曾经, 我的第一个老婆,只和我保持了七天的伴侣关系,时间一到马不停蹄就和我离了婚,那时我不懂,直到我第二次结婚, 给第二个老婆买了一套时装,再刷了几百个大喇叭让她风光大嫁,我的第二段婚姻才愉快地保持了整整八天……”
“八天后,你又被甩了?”摊在床上玩手机的陈俊兴致盎然听着早间八卦。
“老子怎么可能会被甩,”黄尚泽说,“老子只是在第七天晚上和我未来的第三个老婆聊了几句……”
陈俊顺手抓起一个枕头就朝他砸去:“渣男滚出我们宿舍。”
黄尚泽坚决不承认自己是渣男,并爬上床和骂他渣男的陈俊打了一架。
虽然黄尚泽一通废话让严野很不耐烦,但他从那堆废话中勉强去其糟粕取其精华,留心了几个关键字。
大喇叭+时装+翅膀+年钻=风光大嫁。
嗤。
让软柿子风光大嫁那是不可能的。
什么大喇叭,什么时装,什么翅膀,什么年钻……没有,统统不可能有。
不过是为了维护他小号清白才结的婚,一个游戏婚礼而已,搞得人尽皆知?呵,无聊。
一个无聊的婚礼,只配用贫穷的旧电脑。
严野提上电脑包,面无表情离开了宿舍。
依旧是踩着上课铃声进教室,不过今天有人比严野还晚,他都踩着铃了,有人离踩铃还有一百个劈叉那么远。
郝甜拖着阙贝妮往楼上冲时,在三楼和语文老师狭路相逢。
交错间,郝甜小声地对语文老师打了道了声早,然后拽着阙贝妮开启了生死时速。
一口气冲进教室,见严野已经到了,郝甜放弃了让他让一让的想法,撑着桌沿一个腾空翻转,在语文老师踏进教室大门前准确无误坐到了自己座位上,伪装得没有一丝迟到的痕迹。
语文老师看了她一眼,推了推眼镜。
“有些同学啊,没想到小小的身躯里藏着巨大的力量啊。”
郝甜找出语文书,乖巧看着讲台。
语文老师发出一声冷哼,随即又没忍住笑了:“好了,大家早上好,又是新的一天,看来大家精神都不错,很好,翻开……”
郝甜松了一口气。
早上阙贝妮跑了四公里,她也跟着丢了半条命,从操场把人扛回宿舍,再扛到卫生间,再哄着拽着把人拖来上课。
比自己跑了十公里还累。
不过阙贝妮的瘦身之心十分强烈,即便已经累到像个八十岁的老奶奶蹲坑都要扶着才能蹲下和起身的地步,也没有说丧气话。
脚尖被人踹了一下,郝甜往旁边缩了缩。阙贝妮这样很好,她很替她高兴。
脚尖又被踹了一下,她继续往旁边躲。运动不但能给人带来自信,还能带来身体健康。
隔壁继续踹,她继续躲。
一踹一躲,一踹一躲,一踹一躲,一踹……
郝甜倏地扭头,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你干嘛呀!”
严野:“不干嘛。”
“不干嘛你干嘛踢我。”
“不干嘛就不能踢你?”
“……”
“给你。”一个巨大并有些沉重的包突然被严野塞到怀里,郝甜下意识伸手扶住。
她低头一看,随即扭头看向严野。
严野没看她,视线落在天花板上,抓了抓已经开始有些掉色的头发,双眉微蹙,语带不耐:“只用过几次,还是新的,送给你了,小土冒。”
若这个情景放在昨天下午之前,郝甜大概还不能透过一个从未没见的包,从而知道里面放着什么东西,但昨天林特助特意给她送来的电脑就装在和怀里这个一个一模一样的包里,只是颜色不同,她那个是粉色,严野这个是黑色。
她没想到严野真的要给她电脑。
郝甜即便再没有常识,也知道电脑很贵,而抛开她那不为人知的身份,在严野面前的自己,不过只是一个有些烦人的同桌。
对一个有些烦人的同桌,严野先是给了她一个自己的私人小号,后又要给她电脑。
这样的严野,和严总口中那个脾气暴躁、性格差劲的严野简直判若两人。
郝甜摩挲着电脑包的提手,余光落在身旁的男生身上。
第一次知道严野,是在严总给的照片上。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世界上有这样一个男生,他叫严野。
那个叫严野的男生,小时候安静漂亮的像一个小王子,可随着成长,他的改变是肉眼可见的,就像一朵一直生长在温室里精心呵护的花朵,突然有一天被人丢到了暴风雨中,任由风雨击打,在那漂亮的身上留下道道不可磨灭的伤痕。
可那被风雨击打后的花朵却并未就此死掉,反而迎风疯长,最后长成了如今这般张扬模样。
郝甜总觉得,无论是严总,还是学校里的同学和老师,他们都把严野过分魔化了,他其实并没有所表现的那般臭脾气,那些让人闻之色变的传言,或许并不准确。
人们总不愿去透过一个人的表面,去探寻那不为人知的真实内心。
“我不要。”郝甜把电脑包塞到他怀里,轻声说。
严野立马就非常不爽地蹙起了眉,凶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包抡她头上:“你不要?!”
看看这脾气,明明就是好心要送别人东西,偏偏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郝甜趴在桌上,双手拖着面颊,扭头看了他两眼,突然说:“严野,你真是笨蛋啊。”
严野伸手就去扯她辫子。这个胆大包天的软柿子,爸爸送她电脑她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居然还敢骂他是笨蛋。
“你别以为我……”
“严野,谢谢你。”
郝甜看着他黑漆漆的脸,沉闷了一早上的心情突然就阴转晴,她趴在桌上,笑得眉眼弯弯,颊边两个大酒窝盛满了醉人的美酒。
严野看着面前的软柿子,突然就想把那层薄薄的皮撕开,看看里面是不是装满了甜甜的汁水。
他垂在课桌上的指尖动了动。
“我有电脑了,所以我不要你的,谢谢你。”郝甜温声道。
“你哪儿来的电脑?”严野问。
“我……叔叔给我买的。”
“你在瑞阳还有个叔叔?”严野一脸怀疑,他知道很多小土冒都喜欢打肿脸充胖子,软柿子的脸已经很肥了,不能再胖了。
郝甜嘟囔:“我不但有叔叔,还有外公外婆呢。”只是她没有见过。
严野抓着电脑包,突然有种自作多情的羞愤感。
妈的什么破叔叔!早不送晚不送偏偏这时候送,存心跟他过不去。
严野臭着脸狠狠地把电脑包塞进桌洞,力道大得连讲台上的语文老师都抬头看了他一眼。
待等语文老师若无其事转过头,郝甜把手挡在唇边,看着旁边那个独自生起闷气来的人,用气声说:“严野,我不会耽误你结婚的。”
见他不说话,她顿了顿,食指与中指在桌面小心翼翼爬行,越过桌沿,侵入他的领地,在那手臂上轻轻碰了碰:“严野,你真好。”
那住着一个小恶魔的心脏他妈又开始不听使唤瞎蹦跶了。
严野抓住侵略者的胖爪子,有些气急败坏地往旁边一丢,抓了抓额间碎发,恶声恶气道:“你喜欢哪套衣服!”
侵略者“啊”了一声,对瞬变的话题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哪套衣服?”
“游戏里,喜欢哪套衣服!”继续恶声恶气。
黄尚泽的空间相册里全是他最新一段婚姻里和他游戏老婆的各种情侣装截图,秉着学习的态度,严野把他的相册翻了个遍,发现女生都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时装和翅膀,尤其是结婚时,都会穿得像个花孔雀。
郝甜想了片刻,诚实道:“我喜欢的衣服有很多。”
毕竟是最浪漫的舞蹈游戏,好看的衣服实在太多辽,简直就是女生的天堂。
对于从来没接触过游戏的深山少女而言,那就是天堂中的天堂,看什么都好看。
严野非常满意她的诚实,女生对自己的爱好就该表里如一。
说一句我就喜欢衣服,喜欢化妆品,喜欢香水,喜欢名表,喜欢珠宝,喜欢别墅,喜欢跑车,喜欢飞机,有这么难?
“翅膀呢。”
“翅膀也有很多……”
“全部加入愿望清单。”
“?”
“我都给你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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