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陷入一片可疑的静默。
秦妃头皮一痛,赶紧松开缠绕发丝的食指。
她想说同学你挺有幽默细胞啊,然而看着那张一本正经的脸,一个字都蹦不出来,差点没把自己哽死。
这就尴尬了。
以十四中的传统,学校分为两类人,一类是校长为了挽尊,以丰厚的奖学金骗来的优秀贫困生,一类就是砸钱进学校混日子的。
比如身边这群竖着耳朵偷听的人……再比如她自己。
所以新来的转学生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养鹅?
家里搞养殖的?
养殖大户?
“你们他妈围在这里干什么。”一道明显压着火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在那人出声的瞬间,秦妃和黄尚泽迅速扭头,周围围着的一群人脚下跟装了风火轮似的瞬间散了个无影无踪。
郝甜下意识坐直了身体。
严野抓了抓翘起来的头发,眉心紧蹙,一脸被吵醒的焦躁和肉眼可见的不爽。
叽叽叽,喳喳喳,叽喳叽喳。
他一晚上没睡,感觉睡了还没有十分钟,一群麻雀就围着他叽叽叽叽个不停。
缺觉加失眠,两种横冲直撞毫无约束的负面情绪瞬间就占据了他整个脑海。
听出之前叽得最大声的人是谁,他抬头,“黄尚泽,你他……”
余光扫到旁边,严野话音一窒,盯着那个突然冒出来的人:“你谁?”
原本安静的楼道突然涌下一大片人。
校园广播反复播着二十分钟后全校师生在操场集合的消息。
正在外面和隔壁班班主任说话的严越走了进来,拍了拍讲台:“检查校服,都把领带给我系好,女生头发绑好,不准披头散发,尤其是你黄尚泽,把衣服扣子给老子扣好,你有胸肌吗好意思敞着!还有秦妃你,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照镜子!阙贝妮呢?!阙贝妮去哪儿了!”
“我知道。”坐在第一排的男生举了下手。
“那你赶紧去把阙贝妮给我找回来,”严越说,“集合之前。”
“不成不成,这不合适,”男生连忙摆手,“阙心眼去厕所了,女厕所。”
严越指了指他,然后放下了手。
广播一响,班上的男生就坐不住了。
要不是得了小道消息知道班上来了个转学生,新鲜劲激得他们没跑,不然按往年的习惯,集合之前他们根本懒得回班里。
一群人在老严的怒吼声中不情不愿排好队,等楼上六个班的先下楼。
左右前三个方位都空了,走廊密密麻麻挤成一片,教室在眨眼间变得空荡荡。
除了最后排的俩人。
在严野问出你谁的瞬间,郝甜几乎是下意识说:“我是你的保、保……”
保了半天,声音越保越小。
严总千叮咛万嘱咐说不能让他儿子知道他老子找了个比他还小的小女生给他当保镖,否则他一定会扛着□□包回家当烟花放。
当时严总的表情非常认真,花了半个小时来形容他儿子性子有多暴躁,简直就是个人形炸|药包。
一点就炸。
“你是我的宝……宝?”
严野缓缓起身,一米八几的身高极具压迫力地逼近一米六的郝甜,直把郝甜逼得贴墙角。
郝甜从小到大就没说过谎,也不擅长说谎,本来第一天上岗就很紧张了,还一个没注意说秃噜嘴了,又被号称脾气暴躁的目标任务堵在避无可避的墙角,急了半天也没生出智。
“我怎么不知道我有这么大一个女儿流落在外?”
“不是……”
“严野你干嘛呢!”严越站在教室门口,看着他俩,“不准欺负新同学。”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负人了?”严野抬头看了他一眼,满脸不爽。
“两只!”严越指着他,“给我出来排队。”
严野一脚踢开挡路的书桌,从后门离开。
“郝甜。”秦妃在走廊上招手,“过来,轮到我们了。”
郝甜把严野踹歪的书桌摆正,小跑着走到秦妃给她留的位置。
“谢谢。”她扭头对秦妃一笑。
“客气什么。”秦妃看向男生的队伍,“那是严野,性格你也见识过了,没事儿没惹他。”
郝甜点头。
高三一共十二个班,占据了A栋教学楼七楼和六楼两层,八班在六楼,等七楼的六个班全部下楼后,六楼的班级才依次排序去操场集合。
排在第一的就是八班这群大爷。
本来往年都没有排序下楼这个习惯,高中生又不是小学生,不至于一窝蜂还能发生踩踏事件。
但就在两年前的开学早会上,当时以严野为首的一群八班男生和隔壁七班的在楼梯口因为谁先下楼这点小事儿起了摩擦,打了个天翻地覆,最后早会没能集合,全体在医务室和校长办公室集合。
八班也因此直接换了个班主任,把教体育的严越调来了八班。
偌大的橡胶操场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郝甜初来乍到,对八班的站位不是很明白。
班上的人都非常有规律的站在属于自己的位置,郝甜一时有些踌躇,不知该去第一排还是最后一排。
她看着秦妃前面的空位,一只脚刚抬起来,后背就被人撞了一下,一个女生气喘吁吁跑了过来,站到秦妃前面。
“累呼、累死我了。”阙贝妮双手撑在膝盖上喘着气说,“终于赶回来了。”
郝甜连忙往后退了一步,秦妃却扯着她衣领把她拽了回来,对阙贝妮说,“你站前面去。”
“我不想去前面。”谁要去前面啊,前面全是老师,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盯着你。
“你去前面,晚上我带你去……”秦妃比了个郝甜看不懂的手势,阙贝妮却双眼一亮。
“这可是你说的!”阙贝妮一脸兴奋,压低声音,“你别反悔!”
秦妃指着第一排。
“去就去。”阙贝妮撑着郝甜的肩蹦了两下,一脸愉悦地挤到了第一排。
“她是阙贝妮。”站在右边的是七班的人,两班结怨已久,小大摩擦不断,互相看不顺眼,秦妃一边和七班的女生对竖中指,一边对郝甜说,“外号缺心眼,和我一个宿舍的。”
郝甜盯着她的手势看了半天,隔壁七班几个女生凑成小团体,他们班就只有秦妃一个人和她们对峙,感觉有点吃亏。
她偷偷观摩片刻,双手比划了两下,顿时无师自通,冲着对面竖起了中指。
两根白白嫩嫩的指头直冲天际,手背上的窝窝里装满了嘲讽。
虽然不太明白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但不妨碍她学的非常顺溜。
七班那几个女生感觉受到了挑衅,一个个瞪大眼睛看着她。
秦妃笑得乐不可支,胳膊一勾,亲密地搂住了她的脖子:“我发现你这人挺好玩,对我口味,以后妃姐罩你啊。”
“谢谢。”郝甜礼貌性道谢。
“你宿舍在几楼?”秦妃问。
“严老师还没有给我安排宿舍。”她这几天一直住在严总安排的酒店,二十四小时恶补他儿子十七年的人生历程,今早来学校报道就直接被领去了教室,连入学测试都是在酒店做的。
秦妃立马笑了:“那正好,我们宿舍还有一个位置,待会儿我跟老严说说让你来我们宿舍。”
虽然才认识不到一个小时,但秦妃给她的感觉很和气。
和她一个宿舍,郝甜心里有点高兴。
“可以吗?”她怕严老师不同意。
“放心,”秦妃双手按着她的肩,把她转了个圈,看向正在调试话筒的校长,“老严挺好说话的,咱们学校比较注重学生的感受,自由,不像……”
“不像?”郝甜扭头。
“校长要讲话了。”秦妃笑了笑。
左边原本还空着的一大片操场在不知不觉间被填满,前方的升旗台上飘扬着红红的五星红旗,下方整整齐齐站了一排老师,校长被拱卫在最中间。
校长是个气势很足的中年男人,没有秃顶,更没有啤酒肚,穿着一身西装,看起来竟然有那么两分成熟男人的英俊。
周围一片骚动。
“校长真是一年比一年会装逼了,今年都穿上西装了。”
“上次教育局开会的照片你们看见了么?”
“看见了,咱们校长在一群谢顶啤酒肚中独领风骚。”
“哈哈哈。”
校长轻咳两声,说了两声安静,底下一群人非常给面子的静了下来。
新学期的开场白千篇一律,首先赞扬今天的天气,其次给在场师生问个好,接着回顾一下上学期的大小事宜,最后展望一下未来,再暗示一下那群优秀的贫困生们,希望他们能在新学期里取得好成绩为学校争光。
校长讲完话就是教导主任,教导主任就讲得比较乏味了,内容冗长,漫长无止境……
身后的秦妃昏昏欲睡,以十秒内三个哈欠的频率差点把郝甜传染上。
郝甜赶紧扯了扯胸前鲜艳的大红蝴蝶结,强迫自己精神奕奕起来。
人生中第一次上学,上学的第一天,绝对要保持良好的状态!
男生群里,严野站在最后一排,旁边是被八班人亲切称呼为老严的严越,两人在教导主任口沫横飞的激情演讲中公然开起了小差。
“随便你往哪儿调,我不喜欢旁边有人。”严野抓了抓头发,一脸压不住的烦躁。
“班上就你旁边一个空位,没处调。”老严双手抱胸,看着正在讲话的教导主任,压低声儿说,“除非你想和黄尚泽同桌?”
严野扭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谁他妈要和黄尚泽那个一身臭汗的孙子同桌?”
“都是同学,文明友爱点,不能搞人身攻击。”老严朝着校长所在的位置扬扬下巴,“也不怕跟你说实话,郝甜是校长指明让来我们班的,调肯定是调不走,现在我们班就一个空位,你是选择跟香软的女同学一桌,还是跟黄尚泽一桌,我都尊重你的意见。”
“我一个人。”严野脸色极臭。
“这不是没办法吗。”老严摊手,笑得有点无赖,“你看班上哪有空余的位置,总不能把黄尚泽给安排到走廊去吧,人家小姑娘看起来挺好相处,你不用担心她会打扰到你。”
严野黑沉沉一张脸。
是挺好相处,开口就认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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