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凤攸宁早早便醒了过来, 她倚在身旁那人怀中抬眼细细瞧着他的模样。
戚星阑的面容俊朗是毋庸置疑的, 眉眼更是尤为的好看, 只是睡觉的时候眉头似蹙非蹙, 倒像是时刻保持着警惕。
凤攸宁瞧着便忍不住伸手抚上他微蹙的眉心,轻揉了揉。
“宁儿……”听他喃喃地唤了这么一声, 她不由身子僵了一下, 还以为是人醒了。
结果瞧了瞧,原是说的梦话。
凤攸宁的唇角轻勾, 手臂撑着半个身子起来。她垂眸望着他的眉眼,只觉得心中满足。
不知不觉, 她与这人已是经历过了那么多, 这其中有甜有苦,他们也都携手熬了过来,谁也不曾对对方真正有过半分的怀疑。
此乃她凤攸宁经历人世十几载, 最大的幸事了。
她忍不住俯下身去,在他的唇角轻吻了一下, 霎时间,唇瓣的温软合着呼吸的热度将两人笼罩在其中。
偷亲这一下,她心中已满是甜蜜满足, 正准备起身,便觉腰被一只大手抚上,那手轻轻探进她的衣裳里,温热的掌心带了薄茧轻轻摩挲着她的肌肤。
凤攸宁忍不住缩了一下身子, 她知这人已是醒了,正想要挣开,腰上的那只大手却猛地用力将她按在了那人结实的胸膛上。
“这一大早的……”她脸颊发烫,为难的皱着一张小脸嗔怪道,“戚星阑你……放开我。”
太子殿下缓缓睁开眼来,佯装还不曾醒彻底,抬起另一只手将她整个身子给环住了,“偷亲被发现便要恼羞成怒?太子妃好没道理。”
他这么说,她的脸不由得更红了些,“是你没道理,快放开我!”
她挣扎得用力了些,戚星阑便也没再强迫,干脆松了手任她挣出怀抱。
冷不丁没了阻拦,凤攸宁险些摔倒,幸得那人还算有良心,伸手扶了她一下。
“娘子小心些。”他笑吟吟地提醒了这么一句。
她回头横他一眼,麻利的下了床更衣,还不忘提醒床上那人早些起床准备:“今日得是你先去承御宫,母妃才能再去,快些起来。”
今日可是他们计划开始的第一天,断然不能出什么岔子。
戚星阑倒是丝毫没有紧张的模样,他侧躺在床上,手臂撑着半个身子饶有兴致的瞧她,“竟是都随我一同叫母妃了?”
“不然呢。”凤攸宁扭头看他一眼,淡淡道,“左右我的父母都没了,唯一能唤的便只有你的父母了。”
她话虽说的轻巧,但戚星阑听进耳中亦是像在心头上落了刀子,疼得难受。
他敛了眼中的笑意,起身从背后将凤攸宁揽进了怀中。
戚星阑的下巴颏抵在她的发顶轻轻磨蹭了两下,“日后我的便是你的,连人带物皆是,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哪怕是要我剜出这颗心——”
他话还不曾说完,凤攸宁便已转过身来伸手抵住了他的嘴。
“你那颗心还是自己好好留着吧,它得支撑着你安然无恙的从那儿回来。”
瞧她那副故作埋怨的模样,戚星阑忍不住笑了。他将人紧紧揽在怀中,手指轻轻捏了两下她的脖颈,“放心罢,这次我定会兑现承诺。”
“恩,我等你回来。”
*
用过早膳后,戚星阑便带着濯束去了承御宫请旨,潜策则是被留了下来守着东宫和太子妃。
凤攸宁心中虽是紧张,却也是相信他的,毕竟此次筹谋已久,听闻师父也参与了其中,胜算还是多了那么一两成。
戚星阑离开东宫不久,潜策便从承鸾宫带了消息回来,皇后已然带着卓萃匆匆朝着承御宫的方向去了,估摸着一会儿贤妃那边应当也会带着却尘赶去,拖住皇后。
凤攸宁便也没再多候,带着香桂和潜策便朝着承祥宫的方向而去。
承御宫那边,皇帝身边的徐喻成早已被支开,许久不曾见着人,御前伺候的人被换成了皇后的心腹。
戚星阑早有准备,自然是已在半路将徐公公给截了过来,安顿在了阑宁居。
徐公公可作为皇后谋害皇帝的人证,那么物证就只能从淑嫔这边下手。
毕竟皇后曾做的那些事,这后宫众位妃嫔皆是见证,贤妃虽也知晓,但到底是太子的生母,即便是拿出证据也是难免不被怀疑是太子只是做的假证,故而还得寻个与太子没甚大关系的人才是。
而这提到没有甚大关系,并且能不顾一切去帮他们扳倒皇后的,也就只有在承祥宫中度日如年的淑嫔了。
皇帝没有褫夺封号贬她为庶人一是看着五公主和却尘的面子,而是想让她好好在宫中思过,这亦是一种折磨。
凤攸宁的轿辇停在了承祥宫的门口。
从前淑嫔受宠时,后宫的那些个女人恨不得将承祥宫的门槛给踏破了,如今人落了难,承祥宫如同冷宫一般,自是无人再敢踏足,恨不得都躲着走,连带着宫门口的这段路都跟着变得荒凉。
宫门口只守了两人,见着太子妃的仪仗停在面前,慌忙行礼,“太子妃娘娘万安。”
凤攸宁垂眼瞧了他们一眼,偏头看了潜策一眼。
那俩守卫只觉得眼前晃过一道黑影,下一刻便已失去意识直直地倒了下去。
潜策从他们身上搜出了钥匙,顺手便将承祥宫的大门给打开了。
他转过身朝着太子妃点了点头,凤攸宁便在香桂的搀扶下同潜策一起进了那座已破落的不成样子的宫殿。
承祥宫往日的热闹似乎还在眼前,如今在繁花盛开的五月却是荒凉成了这般景象。
凤攸宁垂眸瞧着地上疯长的野草和院里已枯了的海棠树,心中也不由得跟着发闷。
正在心中感叹着院子的荒凉,便听得屋里有人声传来。
她抬眼,便见面前的殿门上挂着歪歪扭扭的牌匾,上面提着馨宁斋三个字。眼下那三个字被厚厚的尘土掩埋,早已看不出最初的金底。
不过才过了几个月,便已是这番模样。
“苒儿?是不是苒儿来看我了?苒儿——”一个衣着单薄破落的女子从馨宁斋中踉踉跄跄地跑了出来,看到门口站着的凤攸宁脚步猛地一顿。
她眼眶通红着,面色苍白得吓人,这会儿惊慌的后退,“不、不、你不是苒儿!是不是陛下派你们来杀本宫了?你们都给本宫滚!滚啊!”她挥舞着双手,疯疯癫癫的大嚷大叫。
潜策下意识的想要挡在凤攸宁身前,却见她摇了摇头,只得退回到一边。
凤攸宁微眯了眯眸子,朝着那人淡淡开口,“淑嫔娘娘别来无恙。”
淑嫔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可她口中那些疯言疯语却是不曾停下半刻。
“娘娘莫要担心,我是来助娘娘拜托如今这命运的。”凤攸宁不紧不慢的说着,细细观察淑嫔的反应,“您很想见苒公主一面,不是么?”
听得她这样说,淑嫔那挥舞着的双手从半空重重地垂了下来。
她缓慢地抬起眼来去看凤攸宁,面上的表情恢复如常,只是声音带了点诡异的沙哑:“你为什么帮我?”
“我不是帮你。”凤攸宁勾唇一笑,眼中映出淑嫔那狼狈的模样,“是我们各取所需。”
那人忽的笑了,“如今我这承祥宫已是如同冷宫,我也只是被被囚禁在这里的废人,于你还有何用?”
“皇后。”凤攸宁缓缓将这两个字吐出,便见淑嫔的脸色一变,整个人似乎都变得紧张了起来。
果然。她这般想着,兀自向前走了两步至那人面前。
凤攸宁此刻面上和善的笑容并不让人觉着亲切,反而像是透着一股子寒意。
她微微偏头,伏在她的耳旁轻声说道:“我知你手中握着皇后这么多年来谋害皇嗣的证据,只要你将它交予我,这承祥宫的牢笼我带你出,戚月苒,我也可以带你去见。”
“你……”淑嫔的眉头几乎拧成了一个“川”字,她死死望着面前的凤攸宁,恨不得将眼里的血丝给瞪出来,“此话当真?”
“像你说的,我本没有理由帮你,可你若是帮了我,我自然也是有对等的回报。”凤攸宁如是说着垂眸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不由笑了两声,“这世上悲惨的人,痛苦的人,不止你一个。”
“那人既然应了要为我报仇,我自然也是要帮他守好这承国,守好他应得的东西。您说呢?”
凤攸宁的为人即便是深居后宫二十载的淑嫔亦是有所耳闻,年纪轻轻便能治理一方国家,定不是什么言而无信之辈。
既然人品信得过,交换条件又正好对她的需要,她没有理由不尝试这么一次……
更何况,她与皇后之间,也确实还有没来得及清算的账呢。
这般想着,淑嫔狠狠咬了咬牙,“好!我帮你,你要什么?”
凤攸宁的唇角垂了下来,一对杏眸中是从未有过的陌生与寒凉,“要皇后这些年来谋害皇嗣的证据,越多越好。”
“随我来。”淑嫔朝着承祥宫的后院走去,凤攸宁回头瞧了潜策一眼,随后带着香桂,主仆三人一同跟着淑嫔到了后院。
后院的荒凉比前院更甚,杂草都涨到了半人高。
潜策在前面为凤攸宁开路,香桂战战兢兢的扶着主子一同跟在后面走着。
直至走到了一棵柳树旁,那树是院中罕见的春色,枝头的新叶翠绿,被风吹拂着枝条轻轻晃动。
淑嫔的脚步停在了树下,她回头去看凤攸宁,“那些东西我怕抄宫时被不长眼的给毁了,便提前移出来埋在了这树根底下。”
凤攸宁瞧了瞧那树根部曾被人松过土的地方,没吱声,只看了潜策一眼。
“属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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