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了这帐子,外头还等着她的胡美人都不香了, 唐思然甚至想差人去请王爷回来, 一起歇个中觉。
可惜不能做得太明显。
唐思然又微笑着回了前厅, 脸上表情很是微妙。
胡氏如今有点着急了,她恭维娘娘,娘娘完全不放在心上, 说宫中旧事,娘娘又笑得暧昧, 再被这样一打搅,就到吃午饭的时候了, 她还能说什么
眼见娘娘回来, 胡氏焦急道“妾想侍奉娘娘。”
唐思然一愣, 胡氏说的侍奉不是她想的那个侍奉吧
不太好吧。
娘娘脸上的表情可总算是认真起来了,胡氏心中暗喜,又告诫自己,娘娘该是个直来直去的人,以后说话不能再拐弯抹角了。
胡氏行了个大礼。
“妾是宫女出身, 在这王府里头格格不入,府上原先虽然有侧妃,可妾觉得她们都不是贵主子。好在娘娘来了。”
误会了唏嘘唐思然淡淡道“你既然是伺候王爷的人, 那就好好伺候王爷,在我这儿, 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跟别人一样。”
一样那可不行, 皇后之位只有一个。
“娘娘。”胡氏红了眼圈,“妾原先是胡太宰的孙女儿,在家里也有十八个丫鬟伺候,后来祖父获罪,一家人随他发配岭南宫里的胡太嫔是妾的姑祖母,可怜妾小小年纪,怕妾在路上吃不消,就接了妾进去。”
“妾从六岁就开始当宫女了,那个时候妾刚懂事儿,生活遭遇大变,为了在宫里活下去妾天天晚上都会念一句话你就是个伺候人的,你生来就是做宫女的。”
胡氏掉了两滴眼泪,“这么多年下来,妾不会做别的了,王爷也嫌弃妾太过低微,不叫妾侍寝。”
“娘娘,妾只会伺候人,妾想伺候娘娘。”
“娘娘想打骂妾,妾都受得了。”她把衣服袖子往上一拉,手臂上几道陈年的疤痕,看着有点吓人。
唐思然脸上有多平静,心里就有多震惊,这是把自己洗脑成抖了
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是该胡氏还是心疼自己,这个她的确吃不消啊。
罢了,还是心疼王爷好了。
不过换个角度想,王爷应该不是抖s,不然胡氏不会来找她。
“你”唐思然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生硬地换了话题,“是怎么知道她们都撤了牌子的”
胡氏快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了。
她这么一通哭一通演,娘娘居然只关心这个娘娘居然不问问自己身上的伤还疼不疼吗
还是她太冒进了,娘娘毕竟才进来,还没到想折磨人的地步
“其实这个不难知道。”胡氏啜泣两声,又拿了帕子压了压眼角的眼泪。
可是眼泪却流的更厉害了,糟了她拿错了帕子了,这块上头抹了胡椒。
“娘娘。”胡氏默默流着眼泪,“妾院子西边有个月亮门,再往前一点,就是全嬷嬷的院子,妾这几日瞧见咱们府上所有姨娘的大丫鬟或者心腹嬷嬷都去找全嬷嬷了。”
“全嬷嬷管着姨娘们侍寝的事儿,撤牌子上牌子都归她管。”
“妾是最早伺候王爷的,这么几年下来那些姨娘什么时候的信期,妾都知道,所以妾断定她们是都撤了牌子。”
瞧瞧瞧瞧
王爷后院的美妾都无聊到什么程度了
她若不是整日坐在月亮门前头看,她能知道的这么清楚吗
“你可会刺绣”
这问题问的胡氏觉得她眼睛上的胡椒都不辣了,这又是什么套路
“会的。”心里再摸不着头脑,胡氏面上还得恭恭敬敬地,“妾是宫女出身,女红是必要学的。妾还会做衣裳。”
“那倒不用了。”唐思然左右一看,道“你去拿了多宝阁中间那一层左边的那个碗,对,红色的。”
这碗是母妃送的,看着很是喜庆,虽然是红色,却有通体透明之感,她挺喜欢的。
胡氏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碗外头三条鱼,碗底是荷花,还有各色水草,鱼身上的麟很是精细,片片分明,边缘还有一道金边。
娘娘想叫她绣这个这个太难了,还得用金线,这玩意又软又容易断,绣下来眼睛都得瞎。
“你看见上头的万字纹没有就照这个绣嗯,给我绣个床幔吧,快到冬天了,要深色的,选葡萄紫的底色,绣线用李紫。”
希望这简单重复性又量特别大的劳动,能叫她暂时忘却痛苦吧。虽然胡氏这话不一定是真是假,要知道她也是没来迎接自己,茶话会也不参加的人。
可她手臂上的伤却是真的,十几岁的小姑娘,愈合能力正是最强的时候,却留了这样明显的疤,可想当时有多疼。
就算是假的,也得给她找点事儿做,免得再胡思乱想,整日坐在月亮门前头看人,想想就瘆得慌。
还能顺便给王爷赔个不是,万字纹又简单又容易对其,深紫色挡光还衬王爷雪白的肤色,希望他能睡个好觉。
胡氏松了口气,可随即又摸不着头脑了。
娘娘这是绣个最简单的万字纹给她拿这么复杂的一个碗来说
就算是要考验她,那这也太简单了这就同意她投诚了
“先量好了尺寸再绣,万字纹要一样大小的,花纹前后左右的空隙也要一样大小,用尺子量绝对不能歪,不能有半个的,帐子合起来花纹要正好对上。”
胡氏面色一凛,“是。”终于来了
这才是最难的地方
胡氏福了福身子,道“应该两个月能绣好。”
唐思然道“我也不叫你日夜赶工,你自己算着。”
胡氏又道“那两个半月三个月一定能好”
唐思然放心的挥了挥手,瞧见胡氏出去总算是松了口气,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下回叫她绣个什么呢
胡氏走出院子心还通通直跳,她站定扶住墙壁打算歇一会儿。
自打做了那个梦之后,她对胡家人的怨念升到了极点。
她祖父为什么获罪她已经不记得了,只听姑祖母说过几句,什么太过耿直不知变通,惹恼了皇帝。
她又恨姑祖母死得太早。
若是她再撑两年,兴许兴许当正妃的就是她了
姑祖母七年前死了,死之前把她送去了刘妃宫里,六年前她伺候了王爷,五年前她祖父起复了。
可那个时候她已经是王爷的屋里人了。
没成亲就先伺候了人,当侧妃都没资格。
而且她祖父,她父亲,一点都不知道为她着想,回京了之后,竟是要跟她划清界限。
是觉得她给王爷当妾丢脸吗
若不是王爷,她祖父还在犄角旮旯里吃灰呢
她就不信她祖父起复,王爷一点力气都没出
不然她祖父怎么回来的若真的是陛下原谅他,又怎么会叫他在岭南那种地方待了十几年
若真的只是小惩大诫,首先就不会选岭南这样的地方,岭南别说十几年了,去上个月都能死人
怨不得王爷不喜欢她,也不怎么叫她侍寝,有这样不知好歹的祖父等她当上皇后,她要叫胡家一点光都沾不上
胡氏又瞧了瞧正院,皇后宫里的人宰相门前七品官,她得去皇后宫里洗干净了才行。
胡氏又过了一遍自己的计划,转身走了。
只是才走了没两步,旁边拐角里头又转出来一个人,古氏冷笑几声,又冲着她的背影啐了两口,这胡氏,仗着自己祖父是太子太傅,一副明珠蒙尘的样子,伺候王爷难道还委屈她了不成
王爷可是要当皇帝的。
她若是真不愿意,等王爷登基,她绞了头发当姑子去。
古氏一边想着,一边又拉了拉衣服,恭恭敬敬到了正院门口,道“妾古氏,想求见娘娘。”
婆子进去通报了,古氏美滋滋的想,昨儿全嬷嬷那边来了消息,说府上所有妾都撤了牌子,王妃肯定这会儿还不知道呢,她来卖个好,再出两个主意,一来二去的,她就是王妃的心腹了。
谁能想到全嬷嬷跟她祖母是旧识呢
然后她就能当继后了
丫鬟带古氏进去,唐思然瞧了她一眼,见她面有喜色,心中一松,猜她应该是捧哏来的,心想总算是来了个正常的,很是体贴道“坐,快午饭了,我就不叫她们给你上点心了,茶也别喝了,省得一会儿午睡睡不着了。”
古氏有点失望,怎么不是留她一起吃饭吗
不过才刚进门呢,她哪儿都不拔尖,娘娘就是要跟人吃饭,也不会先找她。
“多谢娘娘。”古氏福了福身子,她想了一夜的说辞,坐下就开口了,“娘娘,眼下正是好时候。”
唐思然看了看外头天色,她有点饿了。
“她们都撤了牌子,府上二十个姨娘,怎么可能一起来月事,一起身子不舒服,一起不能伺候人这里头肯定有人是故意的,娘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给她们排个班,也就拿捏住她们了。”
古氏一边说,一边别有深意的冲娘娘眨了眨眼睛,娘娘还能算着日子,在最容易受孕的时候把王爷留在屋里,岂不是两全其美。
这样她也能多捞着几次伺候王爷的机会,她一年伺候王爷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而且五根指头都用不完,想想就凄惨。
“给府上姨娘排日子伺候王爷”唐思然反问了一句,古氏点点头。
这个古氏不怀好意啊,王爷哪儿是“人”能使唤动的
不对不是这一句,再往前一句,她们都撤了牌子
唐思然心里已经变得麻木了,她看着古氏,淡淡地问“你也住全嬷嬷旁边”
古氏心里一惊,怎么娘娘知道她跟全嬷嬷有关系知道是全嬷嬷给她通的气儿
她祖母当年跟全嬷嬷的确是邻居来着
娘娘已经知道了
一瞬间古氏的面色晦暗了,一点侥幸都不敢有,果真是要当皇后的娘娘,不仅仅靠着王爷的宠爱,就这个手段,也是登峰造极的。
瞧见古氏这张小脸变成了这个样子,整个人都没精打采起来,唐思然又有点心疼。
要说有心理疾病也不能怪她们,还是王府太沉闷了,王爷又是那个脾气。
“你给我绣个床幔吧。”唐思然木然地说,这都是今天第二个了。
“鷃蓝的,绣个莲花缠枝纹,先量好了尺寸再绣,要整整齐齐一样大小,用尺子量绝对不能歪,不能有半个花纹,帐子合起来花纹要正好对上。”
瞧着古氏垂头丧气的出去,唐思然都想劝一劝王爷雨露均沾了,他辛苦一点,王府就不会有这么多可怜人了。
可惜她不太敢,罢了,还是绣帐子吧。,,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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