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游茏秦外出, 春雨在教场和一个身材壮实的青年对招的时候, 玉幽篁总算找上来了。
他是被部落中人带过来的。春雨望着他浑身上下套着藤草编织的“渔网”,心道总算孺子可教。
玉幽篁神色紧张地打量了一圈四周, 道:“找个安静地方说话。”
春雨便交待同自己对练的青年带着大家练习游茏秦教的招式, 青年这两天和春雨熟悉了, 有些防备地盯着玉幽篁这个外来人。
“无妨, 这是我好友, 来此处找我的。我去去就来。”
两人走到一个安静的角落,玉幽篁一手抓过春雨的胳膊,急声道:“长话短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怎么做到的?”春雨一脸莫名其妙。
“媒介啊!”玉幽篁的声音忍不住大了些,“那日你跟着那个人离开后,我学你用藤草编织了些衣服鞋子穿在身上,总算能碰到这里的鸟兽生灵, 也能跟这里的人沟通了!可这些东西不过半个时辰就失效了!也就是说, 半个时辰后,这些新摘下来的草木失去生命力,也就不能再作为沟通的媒介!”
他看着春雨仍旧就是那一身布衣, 外面罩着一个藤草编织的披风, 指着那些枯萎的藤草,咬牙道:“我听带我来的人说你这几天都在这里, 一呆就是大半天,可你身上这件披风早已枯萎,你是怎么做到能够继续显形和这里的人沟通的?”
春雨是真正的呆住了。
玉幽篁急道:“你发什么呆呢?你快说呀!我是卡着时间过来的!我只有不到两炷香时间了!”
春雨回过神来, 问道:“你不是有储物空间吗?将草木摘下来后放在储物空间如何?”
玉幽篁摇头:“我已试过,不行!只要离了这里的土地,半个时辰之内,草木生命力尽失,便再也做不得沟通媒介!”他一双桃花眼上下打量着春雨,“你是不是身上还有别的什么东西?亦或是用了什么特殊的符咒、功法?”
春雨哪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心想只能找机会再慢慢尝试,便对玉幽篁安抚道:“别急,稍后我到集市买一根绳子给你,你先当着大家的面出城,进林子后随便狩猎一只动物,用绳子将其捆绑在树上。待身上藤草失效,你且先静候,我会在日落之前送一套这里人做的衣服出去给你。”
玉幽篁听得莫名其妙,“做这些干嘛?”
春雨一愣,心下打了个突。定定地看着玉幽篁的眼睛,像是要从里面看出什么东西来一样。
玉幽篁被他这么瞧着,有些心慌,“你这么看着我作甚?”
春雨道:“你照做便是。到时你换上衣服,且看那动物待你如何!”
玉幽篁面色阴晴不定地看了他一会儿,重重的点了点头。
待买了绳子,送了玉幽篁离开,春雨便回了游茏秦家中,取下藤草编织的披风,偏着头打量着。
半晌,他将披风丢下,穿着自己原本的那身麻衣大咧咧走了出去,走在街道上,还有村民友善的和他打着招呼。
“春雨来看看呀,昨晚刚打造好的匕首!亮着嘞!”
“哟!春雨今天不去教场嘛?”
“小雨哥……刚刚同你走在一起那个人是谁呀?长得好俊咧!”
青年抿了抿唇,笑着一一答话,顺带照着玉幽篁的身量买了身兽皮衣裳,又买了一顶草帽。
果然……如玉幽篁所说,自己能够和他们沟通,并不是因为那些藤草的原因。
那会是什么原因呢?
自己身无外物,难不成是天生神异?
不。
并非完全身无外物。
他带着,抬起戴着花珀指环的左手,轻轻按向自己怀中某个稍稍凸起的地方。
他并不是身无外物,他身上还戴着琥珀赠与的花珀指环,还有那支原本戴在赵家小姐头上,后为秋山月给与的玉簪。
他似乎有些印象,这玉簪原本好好的待在赵家小姐头上,却被他一眼看中,抢了过来,彼时秋山月就在旁边,用灵力凝结了一支一模一样的玉簪还给了赵清歌。
这么一算,这玉簪可不就是秋山月赠予他的?
可他脑海中分明又模模糊糊觉得,这玉簪原本就是他的。
他甩了甩脑袋,那些错乱而又模糊的记忆总是让他时不时的头疼,他一会儿是个傻子,一会儿是春雨,一会儿又仿佛是什么他也不知道的人。
先前他还不觉得有什么,可那日见着了小夷襄,令他模模糊糊想起了一个人,神志也变得越发的清明。
他想起了一个孩子。
一个曾经总是抱着他腿,不论他走到哪儿都要黏着的孩子。
那孩子有着一双猫儿般灵动的眼睛,有着比豹子还敏捷的身手,有着比狼还敏锐的嗅觉,还有着……一副奶声奶气叫着他“师父”的稚嫩嗓音。
西瓜。
那天和游茏秦一起送小夷襄回家的时候,他的心中就冒出了一个念头。
西瓜很重要,他要找到西瓜。
即便再难,即便脑中记忆全无,也要找到西瓜。
那个孩子,也一定在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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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这么一个念头,人就不再无欲无求了,做事情也显得比以前更有动力。
春雨一路小跑回去,又分别只带着玉簪或花珀指环出去了一趟,发现不论是带哪一个,这里的人都能看得见他,最后,他选择了两个都不带。
这一回,外面的村民总算是视他如空气了。
待游茏秦回到家中,看到的就是青年一手捏着指环,一手掐着玉簪,满脸疑惑的打量着两件东西。
游茏秦看着他手中玉簪,眼睛噌一下就亮了起来,“玉?这可是玉?”
春雨抬头望了他一眼,应声道:“正是。”
游茏秦激动不已,“这可是件稀罕物!玉石通灵,乃是用于阵法、修炼之宝贝!”他搓着手手凑上前,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可千万不要叫风后看见!吾族玉石皆由巫祝打理,若是被她瞧见,她肯定要派人细细盘问你,到时候被他们的人缠着,可烦哩!哎哎,你这玉打磨的好生华美精致,是用来做什么的?”
“此物名为玉簪,君子束冠、美人装点之用。”
“簪?束冠?”从未见过簪子的游茏秦傻乎乎地望着春雨。
春雨洒然一笑,将自己的长发拢起,用那根从未离身的从未离婚的花绳将长发束在了头顶,然后将玉簪插了上去,“大概是这样吧。”
“哦……”游茏秦呆呆的看着面前眉清目秀的青年,脸色突然就红了起来,结结巴巴道:“你、你这样子,比先前望着精神多了!”
“是吗?”春雨一边询问,一边在男人失望的目光下将玉簪拔了下来,重新将一头乌发松松到脑后,“我不习惯束高髻,脑瓜子绷的疼!”他将指环戴回指间,又将玉簪收回怀中,道:“对了,我要出城一会儿。”
游茏秦道:“是要去找你的朋友吗?我听说了,早先有个跟你穿着十分相像的人过来找你。”他说的穿着相像,自然指的是两人的衣服皆为布衣,布可是比矿石还要珍贵的稀罕物,除去各部落的巫祝祭祀,只有那些十分富庶的部落里的阿答,才会有那么一两件。
就连风后,也仅有一件祭祀时才穿的祝袍是由布料织成的。
春雨道:“正是。他个性孤僻,不怎么喜欢与人往来,干脆露宿林间。我去给他送些衣裳和香料。”
“可需要吾同去?”
“不需。”顿了顿,春雨似是想到了什么事,反口道:“可否这样,你同我一道过去,在边上等我,我去劝说他一番,且看他愿不愿意同我们一起回来?”
游茏秦点头道:“可。”
两人便收拾收拾出城了。行得一阵,春雨听到了野猪叫,猜测是玉幽篁抓了只野猪,便停下了脚步,对游茏秦道:“他就在不远处了,你在此等我一阵,我去去就来。”
“好,若是遇到什么野兽游魂,大声唤我便是。”说着,游茏秦拾了跟木桩,找了棵树坐在了树下,便开始用刀削木桩,示意春雨不必管他。
春雨沿着野猪叫声传来的方向行去,不过盏茶时间,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正在骂骂咧咧。
“叫叫叫!叫什么叫!你一只老鼠,发着猪叫声!你不觉得为你的种族羞愧吗?”
“我还真没见过你这么大的老鼠,你说你吃什么长大的啊?长得这么丑,个头比野猪还大...放个屁都比春雨那大骗子响!”
春雨听着不由乐了,“哟呵,我看你还挺有精神的呀?”
玉幽篁一个挺身蹦了起来,“你可终于来了!怎么样?带了些什么过来?”
春雨上前,看了那只被拴在一棵巨木上比野猪还大,正朝他狂叫的老鼠一眼,险些被丑瞎了眼。“衣服、草鞋、果子、肉干,你都试试。”说着,将背上的包裹递了过去,在玉幽篁伸手来接的同时又补充道:“游茏秦就在后边等我,哦,就是那天射伤你的人。对了,你伤势如何了?”
玉幽篁伸过来的手不自然地顿了顿,脸上露出个有些僵硬的笑容,对自己的伤势略过不提,状似漫不经心问道:“你和他关系很好吗?”
春雨笑着反问:“我现在同他一起办学施教,你说好不好?”
玉幽篁不出声了,只伸手接包裹,却接了个空,包裹沉甸甸地掉在地上,压弯了一棵新芽。
兽皮衣物、草鞋、吃食,没有一样可以碰触的。
春雨在察觉玉幽篁眸光闪烁的第一时间就往后退了两步,大喊了一声:“裮秦大哥!”
喊完之后他快速拾起包裹,对着神色阴晴不定玉幽篁冷声道:“我不知你身边有什么人,但你们想清楚了,现下只有我能和这个地方的人接触沟通!且不论这秘境有些什么宝贝,总得有命活着出去吧?不说这秘境中隐藏的秘密,光说你一个金丹期,辟谷了么?五天没吃饭,不好过吧?带辟谷丹了么?天天嗑丹药,也不怕丹毒累积,结元婴的时候被雷劈死你?”
“再者,你就这么确信他们比我更安全可信?”
他这一番话说得又冷又快,有些东西分明不像是他一个刚恢复神智的人应该知道的,却自然而然就说出来了。
在城中的时候他便有所怀疑了。以这棵小竹子娇蛮任性的傻白甜性格,实在不适合演戏,光是那勉强而别扭的表情就能把他自己卖个干干净净了。
最大的可能就是玉幽篁在这几天内遇到了其他人。
其他和他们一样,同为“外来者”的人。
所以这棵小竹子才会跑出来揪着他问。而那些关于藤草效用期的尝试,指不定也是对方测试出来之后告诉他的。
原因很简单,玉幽篁如果真有这么聪明的话,白天自己让他做那些准备时,就不会反问一句“做这个干嘛”了。
恐怕玉幽篁也想不到自己是因为脑袋不灵光而暴露的。听闻春雨说游茏秦就在附近,他心下便觉得不好。游茏秦实力莫测,而且弓箭能轻易伤到他们这些外来者,一想到那张普普通通的长弓和避不开的箭,玉幽篁就觉得自己用了上好的伤药仍未痊愈的小腿隐隐作痛。
那个人说春雨身上必然还有什么作为媒介的东西,可游茏秦那直觉敏锐到可怕的家伙在附近,就意味着他们要直接抢夺是很不容易的。
更何况春雨这厮心眼这么多,仅是一个照面发现不对,就已经在喊人了。
躲在远处用符鸟监视着这里一举一动的白衣青年摇了摇头,“他被发现了。”
身后三名年轻男女忙凑上前来,望着水镜中的景象,“巫师兄,那现下怎么办?我们还要继续原本的计划么?”
被称为巫师兄的男子摇了摇头,“先静观其变,这里一切透着古怪,玉幽篁身为鸣竹山少主,且不说好歹也是金丹期的实力,光他身上由鸣竹山山主赐下的法宝丹药必不会少。他占着隐身的优势,尚且一个照面就吃了大亏,我们贸然出手,未必能占什么便宜。”
“而且……”他冷若冰霜的脸上皱起了高傲的眉,“你们不觉得……玉幽篁面前那个叫作春雨的人,长得和巫陈十分相像么?”
经他这么一提,身后几个师弟师妹细细一瞧,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是很像啊!”
“可不,眉梢眼角都一模一样的!”
“真是哎!该不会就是巫陈吧?除了气质有些不同,身材样貌简直一样啊!”
“可是巫陈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啊?他不是被拔……嘶!”不小心说错话的女弟子神色陡然惊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春雨躯壳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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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我不得不吐槽我认识一个小哥哥,是一个超级软萌可爱温柔的小哥哥,超级讨人喜欢的那种。
然而小哥哥打起游戏来一点都不温柔。
总是嘴上说着“加油”“你真厉害”,然后,手下不留情地把我第一个送走。
我呸!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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