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陈
“巫、巫陈?!他、他他他!他怎么会在这里?他还没死?”
春雨最后当然没把“代舞”给李寰铮。不说陈霜那边需要“代舞”救命,就连他自己, 魂魄也尚未修补完全。因此“代舞”不能给。
而他也没有答应暂时将“代舞”交给李寰铮的主意。他个人认为, “代舞”一旦进了李寰铮的口袋,那肯定就出不来了。
李寰铮没有拿到“代舞”, 也不生气。或者说, 他压根儿就没想着一定要从春雨这儿得到“代舞”。
但这并不妨碍他小小地为难他一下。
顿时, 他那张英俊的面庞上露出了微笑, 指着下面打得热闹的一群人, “没有报酬,我可提不起兴致干活儿。看来下面的情况,只能你自己去探查了!”
他笑容得体,半点都看不出来有想要为难春雨的意思。
春雨心中默念了一句狗贼,然后说,道:“帮我放下去。”
李寰铮见他面色不改, 心中略略泛起一丝好奇, 想看看这个凡人会如何去做。
等落地之后,见这凡人大摇大摆地走上去,自然而然的加入了当地族民一方, 配合着当地族民一起和巫家那些小辈斗法, 心中暗道失算。
自前两日起,春雨就换上了秦华部的兽皮衣裳, 然而这个太古遗境中所有的部族,穿的衣裳大多都是兽皮缝制的,因此看起来并无太大区别。春雨直接混了进去, 看起来进入当地那些土著一般无二!
此地应是汤羊部之下一个战斗力比较强悍的村落,光是踏入修行之人也有不少。然而巫家那几个小辈占了隐匿身形的先机,是以汤羊部这边修行者再多,一时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不过有了春雨入场,情况就不一样了。
只见他爬上了屋檐,在屋顶上跳来跳去,从这所房屋跳到那所房屋,一路抛撒出玉粉,正好夜风刮来,玉粉在空中纷纷扬扬,很快就笼罩了整个小小的村落。
同时,一道道身着长袍的身影也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春雨动作轻巧灵敏,落到汤羊部一名显然是首领之人的身后,大声道:“大家还愣着干什么?敌人既已显形,还不将他们速速拿下!”
那名首领很快回过神来,惊疑不定的看了春雨一眼,得到他一个充满了诚恳和信任的眼神之后,大喝一声:“杀!”
双方再度交战在了一起,但这一次,因着汤羊部众人已经能够看到巫家众人之缘故,巫家众人已经讨不了什么好了,尤其汤羊部那名首领,一手长鞭使得虎虎生风,竟能与巫家一众小辈眼中的主心骨——巫峤,斗得旗鼓相当!
几人受了点轻伤,感觉在这个部族手上已然讨不了什么便宜,心中都萌生了退意。
一名男子站到巫峤身后,帮他挡了一击,捂住了自己受伤的手臂,“大师兄,他们好像突然看得见我们了?怎么办?”
巫峤没有应声。
男子再度击退两人,有些急切,回头想要询问巫峤的意见,去见他们的大师兄正紧紧盯着人群中的一人,周身气息冷肃无比。
他顺着目光看去,顿时一惊,望着人群中那张熟悉的脸,浑身发凉。
“巫、巫陈?!他、他他他!他怎么会在这里?他还没死?”
他的声音不算小,因而旁边另外几名巫家的子弟也听得分明,纷纷一悚,向着人群中看过去。
却在人群之中站着一名青年,长发松松束在脑后,容貌清雅,眉清目秀,唇角衔着一丝诡秘笑意,眸光既慵懒,又透着聪颖。那青年虽穿着兽皮衣裳,打扮奇异,但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自然看得分明,那人不是巫陈是谁?
为首的白衣青年广袖之下拳头握紧,眼中仿佛只看得见混在汤羊部人群中的那名青年一样,要将那人刻入自己的灵魂之中。
“巫陈?”隐匿在房屋阴影之下的人眯了眯眼,口中念着方才听到的名字,视线有些意味不明地飘落到人群中那名青年身上。
听说“春雨”这名字,只是他被人救下之时随意取的名字。当时正逢春雨霏霏,遍洒人间,便取名春雨。
而今看起来,他似乎和巫家关系匪浅?
有意思……
李寰铮看向那几名巫家人,唇边的浅笑渐渐收敛起来,眼中的兴味化作一片冰寒。
“我倒是要瞧瞧,巫家是谁这么有胆有识呢!竟敢拔人灵根,毁人道途!”
周边人都听见了,春雨自然也听见了。他不止听见了,目光还正正与那名为首的白衣人撞在了一起。霎时间,对方眼中风起云涌,神色变幻不定。
春雨心中一紧,像是出于本能一般,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在别人眼里看来,倒有了些逃避的意味。
然而形势并不会因为这个不足为道的小插曲而被改变,汤羊部那名首领率领着众人愈战愈勇,逼得巫家几名弟子只能暂避其锋,以阵术迷惑汤羊部众人,然后在迷雾中离去。
只是临走前,巫家众人的眼光都不自觉地看了春雨一眼。
那目光中有着不可置信,有着惊疑害怕,有着怜悯,还有着春雨看不懂的复杂意味,以及……一丝丝的温情。
温情?
真是见鬼了。
春雨可没忘记李寰铮说过的话,他并不是天生没有灵根,而是有人生生将他的灵根拔了去的!
而拔灵根之痛,不亚于搜魂。
因为没有记忆,春雨想不起自己被拔灵根之时有多痛了,但每逢想到这三个字,心中就止不住地发凉,感觉浑身都要被巨大的黑暗和冰冷吞噬一样。
天宁洞巫家是吧?
他默念了两遍,记在了心底。
此时尘埃落定,汤羊部那名首领——名叫长席的青年,走上前来向他行了一个礼,表示谢意的同时询问他的身份。
春雨便说自己原本是华猐部出身,十多年前去往西海异人岛学艺,如今刚刚归来。
西海异人岛,这还是他与游茏秦聊天时听说的。有类于后世记载的蓬莱仙山一类,岛上皆为修士、异人,独立于七部之外,不受七部争斗之扰。人族不少厉害的修士,都有过到西海异人岛学艺的经历,诸如游茏秦。
长席听闻他是自异人岛学成归来的,联想他轻易就能让那些神秘修士显形的手段,顿时肃然起敬。但他心底还留了个疑惑,便向春雨问及方才那些人好像认识他的事情。
春雨早有准备,只轻轻摇头,然后忽悠道:“不错,我与那些人早先打过几个照面,觉得他们行事诡异,便一路跟着他们而来,凡见他们作恶,就出手阻拦。我这一路坏了他们不少事情,他们心底想必是对我恨极了的。”
长席等人顿时义愤填膺,对巫家众人连连作骂,一说□□雨不必担心,他们若敢再来,定叫他们有来无回。又说近日内各部族都遭遇了神秘修士,或有擦肩而过相安无事,或有相互试探激烈交战。
没几句话,这群人就将春雨划进了“自己人”的领地。再过几句话,这群人听闻他有方法令那些神秘修士显形,并且愿意将方法贡献出来,已经准备拉着他去天池海面见汤羊部的首领了。
期间,春雨半个字都未曾透露自己身边还有一人之事,只是找机会给不远处阴影中的李寰铮打了个眼色,示意他变回人偶样子。
李寰铮心中低哼一声,化作人偶,挂在了他肩膀上。周围人无一察觉不妥,好像从一开始,这人偶就坐在他肩上一般。
当夜,春雨受邀在这个村落暂时落脚,次日一早,就和长席等人一起,轻装简行,向着天池海出发。
一路上,春雨也没闲着,他避开长席,从其他人口中不着痕迹地打听到了关于汤羊部、即鹿大仙的不少传闻,还从不少姑娘口中问得汤羊地界的各种奇闻异事、山林地貌。
他生得白俊好看,性格又讨喜,那一双黑亮深邃的眼看着人的时候,直叫人以为自己在对方眼中是十分重要的。加上他又能说会道,将天元界见识过的一些东西拿来说给众人听,因而不少人都乐意往他身边凑,为他打探消息提供了不少方便。
人偶在一旁看着,冷嘲一声:“水性杨花!”
它施了个小法术,声音只有春雨可以听见。春雨听它如此评价自己,也不恼,抬头望望天空,道:“思君不见君,空把伊人瘦……”然后扭头对旁边一名姑娘道:“我觉得我好瘦。”
那姑娘顿住脚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腰,又看看已经往前走了的春雨的腰,揪住了旁边的族人,问道:“你觉得我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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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距离天池海不过一日路程,入夜之后,他们便来到了天池海之下的城池——即鹿城。
也是汤羊部最大的主城。
因天色已晚,长席不便带春雨去叨扰族长,便先安排春雨下榻于一间空屋。那屋子的主人前几个月外出狩猎,在山中不幸身亡。他家中只得他一人了,于是这屋子便成了一间空屋。
寻常人家会对死人的屋子有些忌讳,但在这太古遗境之中,万物都是资源,自然就没那么多考虑的。
长席不仅给他安排了住处,还安排了四名守卫,怕是也有些监视的意味。
春雨谢过长席,当着众人的面大摇大摆走进屋,待关上屋门,便熟练地将右手抬到胸前,掌心摊开。
那只小小的人偶便蹦到了他的掌心,抬起并没有雕刻五指的小手,硬生生强行打了个响指。
春雨察觉自己的发丝微微一晃,便知人偶已布好了隔音结界。于是开口道:“天宁洞巫家,你知道多少?”
人偶轻哼一声:“早知你有此问。”
春雨顺势捧了他一句:“魔君聪敏过人,看来是早就等着我呢!”
人偶轻笑,似乎被他这句话取悦了,又似乎没有。“昨夜我以神识将那几人探查了一番,倒是没发现谁的灵根有你的气息。”
春雨道:“但是他们必然知道此事!”
人偶:“知道又能如何?很多事并不是知道了就能改变的。”
春雨:“他们能帮我找到拔我灵根的凶手,而你则能让我知道,我需要花多少时间和力气,才能收拾掉那个凶手!”
人偶笑了:“你就这么自信?如果那凶手并非一个人呢?”
春雨温温地笑笑,眼中有着不符合他一贯温和慵懒气质的冷冽:“那就灭他整个天宁洞。”
作者有话要说:春雨(笑):拔老子灵根?你拔啊,我特么让你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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