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后自小研习巫术与刀法,她天资聪颖, 又有心勤学苦练, 是以其刀法绝不亚于巫术上面的成就!而她的战斗方式也有别于传统的巫祝,不仅可以巫术伤人, 还能以刀法与敌人进行近身缠斗!在强者如林的秦华部, 论及武技, 也仅有游茏秦及个别战将能压她一头, 更遑论其他部落了。
那弯刀携着狠辣的刀风袭来, 长席足下被束缚,无法躲开,几乎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近在眼前!
他牙关紧咬,握紧了长矛,向着风后刺去,试图阻拦这一击!
然而不及长矛刺出, 他的眼睛猛然睁大, 就见寒芒一闪,自己的长矛竟从中被斩,断为两段!
是那个最先要对他们发难的青年……
生死关头, 过往的记忆如走马灯般在他眼前一一闪过, 恍惚时间拉得很长,变得很慢。
他想到了很多。
想到了自己的家乡, 想到了天池海,想到了他关于火山的猜测,想到了被人族修士斩杀的仙人……
最后的念头, 竟是浓浓的遗憾。
他还没有勘破真相,还没有带领族民走出仙人的阴影……
一声刀锋入肉的钝声传来,滚烫的血铺洒在雪地上,一个身影重重地扑在他身上。他本已做好了死于刀下的准备,却意外地没有感受到疼痛和死亡的降临。
回神,是自己属下忠心耿耿的面容——那是他最忠心的属下,也是汤羊部最优秀的巫祝,是他的好友,生死至交的弟兄。
足下束缚的阵法不知何时被解开了,因此这人才有机会冲上前来替他挡刀。
“长席!快、走!别、别忘了……”那张年轻的面容上,话还没能说完,就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长席知道他要说什么。
还是少年时期,他们曾在天池海下共同鸣誓,终有一日,要带领汤羊部走出阴影,摆脱仙人的控制,去做自由的人。
长席抬起头来,虎目含泪,眼中充斥着仇恨,对上风后和玉幽篁同样满是仇恨和悲愤的眼,抱着好友的尸体往后飞跃,只躲闪逃避,不还击。“走!”他下令。
但风后和玉幽篁怒火当头,哪能容许他们轻易逃走?当下便要追击。
“风后!不许再追!”一声怒喝传来,河汉冷声道:“违令者,逐出华猐!”他已认出风后了,虽多年未见,但风后的眉眼却和以前没有多大变化。
风后的身形猛然顿住,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汤羊部众人的身影向着松林深处逃去。
河汉急急走上来,巫杖指向追进松林的玉幽篁,质问道:“他……”
“他非我族人,谁都没资格对他指手画脚!我也拦不住!”风后冷硬道。
河汉正待发怒,却被河女跑上来拦住。
河女在秦华住过几日,大约是知道春雨、玉幽篁等人的一些情况的。她见风后如此伤心震怒,再联想方才玉幽篁描述的那人,问道:“死的人……是春雨?”
风后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回道:“没错。”
河女捂住了口,有些失色:“竟真是他?!”她喃喃道:“难怪……难怪你如此了……”她在秦华部听了不少春雨的传闻,也得知那令她惊艳无比的剑阵是出自春雨之手,眼下听闻噩耗,不由叹息:“我人族……又失一员大将啊!”
华猐和秦华两部一直以来都在为人族的发展而努力着,对于各式各样的人才极为看重。春雨在秦华部不足一月,就为秦华部带来了那么多东西,可以说是把人族发展的路程减少了数十年!那如果任他继续待下去呢?
难怪风后如此震怒了。撇去他们之间的情谊不谈,在人族发展的关头,每一个人才的损失,都是十分令人沉痛的……
等等……情谊……
河女心头一凉,她可是听说裮秦与春雨、玉幽篁等人十分交好……
眼下春雨在华猐地界身亡,裮秦与春雨又是好友,那岂不是要把秦华部也牵扯进来了?
她顾不得河汉“你也认识死去的那人?”的疑问,连忙抓住了风后,道:“裮秦若是知道了……”
风后的眼神一直盯向松林里,闻言冷声道:“玉幽篁在此,裮秦迟早知道。汤羊部害秦华部损失一员大将,依秦华部尚武的传统,和春雨在秦华部的人气,只怕,消息传到秦华之日,就是秦华对汤羊出兵之日!”
河汉不由插话道:“什么秦华部?那不是我华猐部的族人吗?”
风后凄凄冷笑:“他不属于任何部族。”她闭上了眼,“但,他是这片大地,赐予我人族的珍宝。你们若不信,自可去秦华部打探打探,他为秦华部、为人族带来了多少东西!”
河女从旁佐证:“这我知道,我在秦华时,听过他的不少传闻,他与他那同伴,着实厉害!说来……”她望向松林间,眉目间隐有担忧:“他那同伴追进林间,不会出什么事吧?”她想了想,还是放心不下,已经死了一个春雨,可不能再死一个玉幽篁了。当下便要带人去林间搜寻,却被风后拦住了。
风后道:“由他去,汤羊部那些人不是他对手。我们回天宁峭壁,去见首领。等见完首领之后……带我去看看春雨吧……”她不愿再人前失态,如今已经缓过来了许多,但语气仍旧十分难过:“我与他相识一场,自当为他主持葬礼。”
一行人召出蛊雕、灵鸟作为坐骑,飞上了天宁峭壁,途中,河女向河汉告知了春雨乃何许人,惹得河汉惊叹的同时,又止不住的遗憾——这样的厉害人物,竟不小心惹上了汤羊,命丧郊野,委实可惜!
直到面见了首领,一番商讨,最终决定不日要与汤羊交战,各自被分派了任务之后,回到家中,河汉才突然一阵阵心间发冷。
那个春雨有问题。
那人死前,分明说自己是华猐部的人。
可他分明是秦华部的人,秦华部与华猐部向来交好,他只需说明自己是秦华部的人,华猐也会将他视作自己人,也会信他所言的。
那他为什么要说他是华猐部的人?
他想起长席一口咬定他们是中了什么阴谋,想到风后笃定秦华部必然参战,隐隐觉得背脊发凉:莫非他们三族交战,真是中了什么人的阴谋诡计?
可他又觉得说不通。
仙人陨落,这是事实。
若说有人可以将仙人也算计进去,甚至以人力弑仙,那才是不可能的吧?
河汉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多心了。
听说那个春雨到秦华的时间不算太久,不知道华猐与秦华两族好到什么程度也属正常,所以才会生怕华猐不信他,因此谎报家门吧?
毕竟,那人前来报信,也是付出了生命的。
他静了静心,准备熄灯休息。
此刻,河汉还不知道。汤羊部请神祭典出事,人族修士以人力弑仙的消息,正像长了翅膀般,以汤羊部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向着所有人族的部落,蔓延开去……
而此时的春雨,正被玉幽篁一拳揍翻在地上,唇角流出血丝来。
玉幽篁喘着粗气,眼中说不清是庆幸多一点还是愤怒多一点,总之,他红着眼睛扑上来继续揍春雨,一拳又一拳,揍得多了,春雨也开始还手,两人便在松林雪地间打得不可开交。
巫峤在一旁看着,有心阻止,却被春雨的眼神阻拦。
原来春雨见了汤羊部众人逃走,玉幽篁又不依不饶追了上去,便连忙让巫峤带他追过去,中途截住了玉幽篁,顺带故意放跑了长席等人。
只是玉幽篁乍见春雨,先是大喜,继而大怒。
喜的是他早已将春雨视作好友,眼下春雨好好活着,自然高兴。
怒的是竟然又被这死骗子摆了一道。
还是用自己的命来开玩笑!
玉幽篁怒不可遏,当即就一拳揍了过去,只把春雨打得在雪地里滚了两圈。
“混蛋!混蛋!”
“你怎可拿这种事情来同我开玩笑!有什么计策,直接告诉我不就好了?”
“你这该死的骗子!”
“你还连风后都骗!你没见她有多伤心!”
“我揍死你!揍死你个王八蛋!”
打了一会儿,两人终于分开,呈大字型躺在雪地里。
春雨喘着气告饶:“我错了还不行么?我以后,再也不用这种事情来骗你了!”
玉幽篁翻过身掐住他肩膀,咆哮道:“你还想有以后?!本少爷告诉你!你已经失去你的好朋友玉幽篁了!你这......你?你受伤了?”
他愤怒之余,手扣在了春雨的肩上,没想到春雨肩上竟晕出一团血迹来!
玉幽篁的脸色瞬间转怒为忧,连问春雨伤得如何。春雨指了指自己大约被打成了猪头的脸,笑道:“我想,约摸是没有你打的这么重的。”
玉幽篁神情变幻了一阵,最终拿他无法,掏出一小瓶伤药丢给他,然后站到一边生闷气去了。期间还恶狠狠盯了巫峤一眼,他可没忘记,当初这人是如何哄骗他去坑春雨,后又如何一声不吭抛下他的!
对于他的瞪视,巫峤无动于衷。他走上前,半跪在春雨身前,双手结印,为春雨施了一个恢复性法术。很快,他脸上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迹就消失了。
其实也是玉幽篁并未下狠手,否则,哪是皮肉之伤那么简单?
只不过,他先前被汤羊部的人一路追杀,也确实受了不轻的伤。玉幽篁有几拳正好打在伤口上,伤口崩裂。
玉幽篁简直怀疑这家伙是故意留着那些伤口,好让自己下不来狠手去揍他的!他气了一阵,扭过头来问道:“你到底搞什么鬼?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子?还有,这家伙怎么回事?”最后一句,却是问的巫峤。
春雨当下就把自己设计汤羊部与华猐部两族相斗之事告诉了玉幽篁,因为旁边有巫峤在,便省去了许多细节。比如李寰铮,就用“那个不靠谱的家伙”代替。比如华猐部仙人被偷袭致死,也撇的一干二净。
两人对了对眼神,玉幽篁就懂了。
原是秀微君有事离开,春雨一时找不到人帮忙,这才横生许多枝节。
“至于这位……”说明原委之后,春雨眼波一转,视线落到了巫峤身上。
巫峤不禁身体微微僵直,心下有些紧张。
“这位,是一位见我柔弱可怜,便仗义出手的侠士!”春雨笑得灿烂,“啊!对了,侠士,你叫什么来着?”
巫峤心中重重一沉,颇不是滋味。
玉幽篁眼神落到巫峤身上,看着他那明显因为春雨的话而失魂落魄的表情,再想起天宁洞这位天才生性高傲冷漠不近人情的传闻,心中一时觉得自己似乎又掌握了什么魔宫秘辛……
作者有话要说:玉幽篁:我怀疑某个人又在外面勾三搭四了,等我收集一下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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