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了……”玉幽篁张了张口,不可置信道。
他猛地转头看向春雨, 似乎想要像对方确认:“我们第一次来的时候, 这里关于祭祀的壁画,是存在的!对吧?”
春雨没有回答他, 只是望着空空如也的大块墙壁, 嘴唇抿成一条线。
“哎!你说话呀!”玉幽篁轻轻推了推春雨, “我们刚刚明明看到这儿有壁画的……吧?”他渐渐开始不确定了。
如果真的有, 那以他对祭祀壁画的关注, 怎么会忘记呢?
还是说,真的中招了,有什么东西抹去了他们关于这部分壁画的记忆?
春雨总算动了。
他环视了壁画的四周一圈,然后靠得近了些,与壁画仅仅间隔不到一尺距离。他似乎想要伸出手去触碰那空空如也的墙壁,却又及时地在碰到之前收回了手。
“怎地了?”玉幽篁有些奇怪, 伸出手就要去碰那墙壁, 被春雨一巴掌及时打开。
“别碰!这墙壁有古怪!”春雨低喝道。
“古怪?”玉幽篁看着墙壁,“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呀?”然后在春雨飞来的一个眼刀中闭了嘴。
春雨拉着他退后了几步,掌中用魂力凝出一小团焰火, 朝着墙壁送了过去。
“波——”墙壁上出现了轻微的水波晃荡的纹路, 焰火消失在墙壁中。
春雨便察觉自己和那团魂力之间的联系消失了。
玉幽篁一怔,手一扬, 召出几道符箓,朝着墙壁甩了过去——
一阵水波纹漾开,火雷符消失在墙壁上。
玉幽篁几乎跳了起来:“这?!”
春雨按住了他, 问道:“可有什么隔空传音、联络之物?”
玉幽篁愣愣道:“有是有……”然后他察觉到春雨的意图,猛地后退一步:“你可别打这种主意!咱俩一个废物金丹,一个刚入道途!这种危险,试探不得!我是绝对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去试探的!也不会允许你去以身涉险!”
春雨被他看破了意图,也不慌不紧。反正本来就是要对玉幽篁说的。
但看玉幽篁反弹如此之大,他只得好声劝道:“若是不寻找方法和出路,难道我们要一辈子困在这里出不去?”
玉幽篁摇头:“那也不行!太危险了!鬼知道那墙壁背后有什么!”
“万一是第十层呢?”春雨诱导道。
“少来骗我!若是第十层,你还会这样小心翼翼?分明就是有鬼!”
春雨苦口婆心骗道:“这阵法,说不定是风后布置的,你就不想……”
“呵呵呵!”玉幽篁一脸嘲讽地看着他:“这阵法,绝非一人之力可以完成!你少来唬我了!就算风后在此,也不会同意你如此涉险!你知道我刚刚那两张符箓是何品阶?你还敢去?”
春雨被反驳得一阵无言,最后只得放出杀手锏:“据我所知,你包里的辟谷丹不多了。若不尽快找到出路,别说探明我们走后发生的事情了,只怕你我过不得几日,就都要饿死在这里了!”
他脸上浮着叹息,“这里阴风惨惨,死了也没有佳人作伴,外界也无人可找到你我二人所在,真是死了也无人收尸啊!日后化作白骨,你一堆,我一堆……”
“别说了!”玉幽篁尖叫起来,“魔君大人难道都不会来找你的么?你们都这样那样了,我就不信他不会来找你!”
什么叫这样那样?
春雨一顿,道:“求人不如求己。”
他正了正神色,“你我被困在此处,也两月有余了,他可曾找来?”
“我不是不相信他会来找我们。而是,依你所言,这阵法如此庞大精妙,那么以他之能,就当真能从外部破阵,将我们救出了?”
“更何况,若他此刻正身处险境,自顾不暇,我们难道在这里什么也不做,等他来救?”
“可是……”玉幽篁急道,“连高阶雷火符都不能对那墙壁造成什么伤害……”
“人的一生总不会都在意料之中的安全里度过的,小竹子。”春雨淡淡地打断了他,然后果断道:“不论你如何说,这墙中境况,我是探定了!联络之物,你给还是不给?”
玉幽篁气急败坏,又看出他意向坚决,一咬牙,道:“给!但是,是我去!你就在这里乖乖等着!”春雨伤势痊愈不久,修为又低于他,于情于理,他都觉得没有让春雨去冒险的道理。
“不行!”春雨果断拒绝。“你太傻了,若是墙壁之后当真有什么线索,你未必发现得了!”
玉幽篁还要再辩,就见春雨不再同他说话,径直往墙壁那边走去!
“站住!”
一道风声传来,春雨回手接住来物,见是一枚玉扣。
“子母扣。你拿的那枚是子扣,将魔元……将魂力注入其中,便可与我这边联络。”
春雨点点头,将玉扣扣在了自己的衣领上。
“你在外面,也一切小心。”说罢,转身朝墙壁走去。
身后传来玉幽篁又气又急的声音:“喂!你自己可也小心点!别死在里面了!”
而后他眼见春雨摆摆手,便走进了墙壁中。
天旋地转的感觉大约只持续了几息,便停了下来。
紧接着灌入耳中的,是一片嘈杂声。
日光当头,但春雨丝毫感觉不到阳光照在身上的温度。周围人来人往,还有人从他身体中穿过,带来一阵凉意。
春雨猛地睁开眼,朝着四周望去!
只见目光所及,远方是巨大的祭台,祭台之下,是一个比祭台还要更大的熔炉,几乎装得下数十所房屋!
熔炉周围,有无数赤着胳膊的壮年男子在加柴、鼓风、生火,以保证熔炉之下的火不熄灭。
而那些从身边经过的人们,正一个个捧着各种枪、矛、盾、刀……种种兵刃,往祭台上送。
祭台边缘,站着许许多多的士兵,民众将手中的兵戈交给他们之后,转身朝着祭坛的最远处,也是最高处附身跪拜,行三跪九叩之礼,然后退下。
而那些士兵接过兵戈,便将之捧在胸前,不知是祈祷了些什么,然后将兵戈扔进足下巨大可怕的熔炉之中!
春雨眯着眼朝民众跪拜的方向看去,隐隐看见那是一个人,坐在宽阔的长椅上。
隔得太远,春雨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也看不清那人的神情,但他隐约觉得,那应该是一个十分尊贵霸气,也十分冷漠的人。
还隐隐地……有些亲近,有些熟悉。
春雨想要朝那边走过去,却意外地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了,脚下像是生了根一样,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他在心底笑了笑:这可不就是一个人看画的样子么?
他试着朝扣子注入魂力,试图同玉幽篁沟通,却发现,自己根本调动不了全身的魂力!
春雨哑然。
好吧,果真出事了,连魂力都动不了。
若是有个万一,大约只能任人宰割了。
但是……如果是为了杀了他们,布置这个暗廊和大阵的人,又何必多此一举?直接在外启动杀阵,不就行了?
猜测此处未必有什么危险,春雨定了定心,还是观察周围肉眼可见的地方。
这一瞧,他就发现,那些人们的穿着打扮,还有周围的房屋,看起来都有些眼熟……
像是太古时期的那些部落……
房屋是汤羊部的整洁精致,服装是秦华部的干净利落,也有华猐部的大气……
春雨迷了眯眼,头扭来扭去环顾四周,尽他所能地想要看得更远一些。
而后,便发觉,这城池还真的挺大的。
而且不像秦华部和汤羊部那样平板的城池。有的楼房是拔地而起,层层向上,如同一座座高塔,而几座高塔之间,又有桥梁横贯于上。中有行人三五,不时走过。
但那其实又不是塔,而是一些居民房屋。不时有人探出窗外跟外边的人说话。春雨甚至看到了某个窗外晾出的衣袍……
而细细看去,那些桥梁的交错处,隐隐有法阵的光芒,只是不知是何作用。
整座城池相当巨大,就春雨所见,几乎是将几个小山头都囊括在了其中。
虽无雕梁玉栋,却有塔楼成群!
虽无秀丽芳姿,却是气派雄伟!
所谓漫步天阶有时尽,神思广域无穷头,大抵如此。
当真是……辉煌宏伟!
春雨一时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这……莫非就是人族后来建的城池?
怎么比六万年后那些城池还建得恢弘庞大?!
春雨当真是被震撼到了,心中久久无法思考其他。
这里的人,几乎都是普通凡人。
既没有踏入道途,也没有其他什么特殊的能力。
他们怎么建得起这样称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座恢弘繁华的城池?
这样的城池,在后世,可曾留有记载?
望着那环环布在城池各个角落的阵法,望着家家户户门前的陶器、绿植、皮甲等物,还有那可怕的熔炉,春雨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为什么,六万年后的城池,建得还不如上古居民们所建的城池那样好?
他忽然开始感到恐慌。
如果,是说如果……
如果“未来”的城池还不如“以前”的好,“未来”很多东西都还不如“以前”的精妙。
那么,人族发展到六万年后,到底是在进步,还是在退化?
不对!这样说也不对!
他们先前身处太古遗境之时,分明看到那里是如何的贫瘠!如何的荒芜!
可是……这座繁华和庞大程度远远超过了后世的城池,又要如何解释?
因果律?谁是果?谁是因?
他一向清晰的脑子忽然就混乱了起来,脸色也跟着惨白惨白。
就在此时,周围的民众开始朝着祭坛的方向欢呼,春雨可以看到他们眼中浓郁到几乎要漫出来的狂热与崇拜。
他跟着他们一起,望向了祭台的方向。
之间一个人影缓缓从高处走下,来到祭台边缘。
他手中,握着一张弓。
缓缓地、缓缓地将握着长弓的手伸出——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握紧拳头激动地盯着他。
春雨也不由屏住了呼吸。
五指松开。
长弓掉落,径直落进了巨大的熔炉里。
在春雨的位置,他看不到长弓掉落下去是否溅起了一丝铁水。
但他分明听得到,那祭台之上的人张口,声音覆盖在整座城池之上——
“吾,乃天选之人!”
“今集天下兵刃铁器,铸大器‘礼魂’!”
“上承天意,下奉万民!接因果往循,通古今转生!”
“自今日起,世间再无不可破之障壁!人族再不必被困居于此!”
“通天之途,自我秦华始!”
作者有话要说:请秦老板给自己贴一下相亲标语。
秦华大帝(再三思索):嫁他一个人,拥有一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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