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庙中,秋山月霍然睁眼,足尖一点,便踏着太阴云飘摇直上,远远眺望着那片几乎可以掀翻大地的惊雷。
那程度,可以媲美一场小型雷劫了。
“雷云纵……”秋山月亦是对飞雨君的这一招式有所耳闻,此刻见了,深觉得不凡,心道若是这飞雨君一直成长下去,未必不会成为第二个李秀微。
想到李秀微,他心下又是冷笑。
不过,对于那将飞雨君逼得使出雷云纵的对手,却是有了几分好奇。当下便踏着太阴云朝魔祖庙的方向飞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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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等人尚未走出赵庄镇,便已无法再继续前行。前方整片地域宛若被包裹在一层透明的浅黄色琉璃中,内中不止有落叶翻飞,更有雷云纵横,千般诡谲,万般杀机。
再上前一段,一旦踏入那个范围,只怕生死就难以掌控了。
众人看不清里面是否有人影交战,但光是听那动静,已然觉得惊心动魄。
西瓜骇得浑身瑟瑟发抖,一个劲儿地往春雨怀里钻,只有小半只耳朵无辜地露在外面,抖啊抖,显得慌张无比。
小猫不通人事,爪牙尖利,小爪子刺破薄薄的里衣刺到了春雨的胸膛,泛起一点疼痛,春雨浑然不觉,蹙眉望着前方异象,问道:“那个飞雨君,同你们关系如何?”
展越一怔,道:“虽道不同,却对我们有救命之恩,对你也有。”
“嗯,”春雨点点头,道:“如此大恩大德,看来,我们只能先走为上了。”
众人:???
陈霜尴尬地笑了笑,“春雨师弟的想法果真与常人不同。我还以为你打算上前助其一臂之力。”
可不是么?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看见救命恩人有难,不是都要去帮一把么?
春雨诧异地回望了她一眼,满脸的不赞同,“霜师姐说笑呢?他对我们有救命之恩,我们自然要好好回报,可这会儿若上去,怕不是回敬他一个救命之恩,而是‘送命之恩’了!”说着,他指了指前方越来越扩大的“琉璃”圈,还有里面那掺杂着惊雷和落叶的斗法,“飞雨君恐怕不是人家的对手。”
林一休急急道:“那可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他出事……咦?要不,我们去求望玄道尊出手相救?”话才说完,他自己就沮丧了下去,“不……道魔有别,贸然请求道尊去救一个魔修,太过放肆失礼了……”且不说这种请求是否太过冒犯,光是道魔有别,那道尊来了之后是救飞雨君,还是杀飞雨君,那还是两说。
陈霜却是想到了另一处,皱眉道:“这形似‘领域’的光圈在扩大……不行!须得通知周边镇民们赶紧离开,若是被卷入战圈,恐有性命之忧!”
春雨赞道:“好格局!”说着,笑眯眯望向展越,“师兄,你决定吧!我们听你的!”
展越只觉得这个新入门的“师弟”着实坑他,离开的理由都已经被他们说完了,他还有什么做决定的必要么?可他心里又顾念飞雨君的救命之恩,一时陷入了两难。
陈霜见他为难,知他生就一副侠肝义胆,合该做那不理凡尘的剑客,却偏偏担负着师门责任,无法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亦是一时心酸,便道:“师兄,你们去通知镇民离开,我留在这儿静观其变!”
“不可!”几乎是同时,展越和林一休等人齐齐出声。展越心念电转,立刻决定:“一休!你带春雨、大犁和卿歌师妹离开,我们留下!”
林一休是一众弟子中最得钧天剑道真传之人,只要林一休活着,那么钧天剑宗便不至于断绝传承。而丁大犁和赵卿歌,说到底,也只是普通凡人,能不牵扯进来,便尽量不牵扯他们。
至于春雨……不知是何方大人物落难于此,待有朝一日他恢复记忆,便算是与我钧天剑宗结个善缘了,若能因此对一休照拂一二……
他这般想着,已是决定带领一众弟子舍身取义了。
忽然间,展越就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好似这半年来某些困扰他的东西,在他下定决心的这一刻不翼而飞。
剩下的,便是清亮的剑光从鞘中溢出,好似一泓清泉,好似剑之本命。
在林一休的反对声中,春雨笑眯眯点头,“很好,很好。”
起初清醒之时,面对的便是雨夜芭蕉,和一个在耳边喋喋不休的少年。可不过短短几日相处,他就觉得自己像是挖到了宝。
这些孩子虽然年轻,可却看得出他们的宗门将他们教导得很好,而他们自己,也做得很好。
咦?孩子?我难道很老?
想着想着,春雨忽然觉得有点不对,继而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心道:我毕竟是猫妖族的老祖宗,老一点,称他们“孩子”也是正常的。
展越听他这么一说,忽地一愣,脑中有东西快速掠过,他惊觉明白了什么,不可思议地望向春雨,心想:春雨他……难道是故意的?可他故意这么做是为什么?难道是……在考验我们?
在感受到心境提升的同时,展越一时也糊涂了,心里五分懵然三分敬意,剩下两分,惊疑不定:这春雨,怕是我钧天剑宗的大机缘!
春雨见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又是笑眯眯点头,那笑意宛如一位长辈在看着门下的小崽子,令一众钧天弟子都产生了混乱感。
春雨道:“这边动静这么大,那位道尊怕是要过来的。只要他来,便能打破局面,届时我们乱中投机,捞上那飞雨君跑路,不就成了?”
贺燃皱眉,年轻的脸严肃着,“你如何笃定望玄道尊会过来?”
春雨被问得一呆,显然是没想到这么简单的问题竟也会有人问出来,立即就变了脸色,破口大骂:“蠢兮坌兮,如草木兮!少不思事,老弥騃童兮!”便是骂贺燃蠢笨如草木,年纪轻轻不好好思考,老了也会像个小破孩儿一样傻。
他深深为贺燃焦虑着,见贺燃被骂得一副呆傻可怜样儿(贺燃:并不!我只是被骂得措手不及!),心里又生出几分为后辈操劳的无力感,解释道:“我听林一休……啊,林师兄的说法,望玄道尊也是两度对你们出手相助,却又并不离去。既是如此,你们就只管放宽心地去作好了!横竖那位道尊心里已将你们纳入羽翼之下,肯定要来给你们善后的!”
“再者!道修的使命是什么?斩妖除魔呀!那飞雨君是魔修,道尊要是不来斩妖除魔,那还叫什么道尊?改叫酒樽得了!”他昂着下巴,冷艳无比地扫过众人,“嗯?怎地不说话?林师兄?你眼皮子抽了?”
随着他这句话,林一休脸上终于露出了生无可恋的表情。
不等春雨继续,身后便有一个声音传来,清冷如出水之月,峻寒如冷雨藏针。
“修为没有多高,歪理倒是一套一套!”
春雨身形一僵,缓慢无比的转过身来,在看见来人容貌之时插科打诨地笑道:“这位道友,我看你眼有灵光、有造天骨,不知是何方仙君转世下凡啊?”
秋山月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一双冷眼居高临下望进他瞳孔深处,“酒樽?这说法还真是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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