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之泪(77)

小说:掌灯 作者:南寄
    在看见这把刀的时候, 船长的脸色突然异常恐惧。

    在他刚刚听得神像开口说话的时候他就已经崩溃了,现在又看见昨晚的那把刀悬浮在半空, 刀尖上缓缓滴下一滴血来。

    不知何处掠过一阵风, 那滴血竟然砸在了象征王座的权杖之上。

    国王眼神一下就直了, 抬起手, 张着嘴想吩咐人去看一看, 嘴唇上下抖了几次,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

    他脸上的表情一时凝固住了,眼球朝外突着, 好像有人捂住了他的嘴似的。

    王子神情毫无波动,像是沉着冬日里风雪的湖面,又冷, 又没有波澜。

    他的嘴角动了动, 缓缓地跪在地上,伸手指向那根沾着血的权杖, 手指轻轻的摇了一下, 轻声说:“我一向把奥托尔当做自己的亲弟弟,您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您口口声声说,对我们一视同仁,又为什么要杀我呢?”

    皇后闭了闭眼,别开头冷淡地说:“你在一天, 就终究是奥托尔的绊脚石。我本来给你安排了联姻,谁让你不愿意呢?”

    她的红唇扭出一个刻薄的笑容,抬了抬下巴, 把手交叉着立在胸前,右手抬起来指着国王的方向:“海神如果真的把前因后果看得一清二楚,那么就来惩罚那个懦弱又自私的男人吧——”

    国王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朝前走了几步,对着权杖跪了下来:“伟大的海神,您要审判我,我没有怨言。但我从没有想过会害死奥尔——”

    “他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薇妮撇了撇嘴,露出嫌弃的表情:“还好海神无所不知。”

    林泽用手捣了她一下:“我们现在还在海神像面前罚站呢,你清醒一点!”

    薇妮叹了口气,嫌弃地退了一步,盯着王子道:“我现在开始后悔和他做生意了,他现在这虚伪的样子,明显就是想借机搞死王后,但是他的父亲也干净不到哪儿去,有这么个父亲,我可真不放心他的承诺。”

    海神眼光微微一动,滴着血的匕首在半空中滑了一下,慢慢停在了王子的头顶。

    王子的呼吸一下就乱了。

    他屏息凝神,紧张的看着这把匕首。

    海神说话了。

    “年轻人,你有什么要为自己申辩的吗?”

    王子的心一下砰砰跳起来,脑子里的话像烟花一样炸开,又一下散去,连痕迹都找不到,他好容易从乱糟糟的思绪里扯出来,望着那把闪着银光的匕首,忽然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看着那一点银光,他突然就想起了那一晚海上的波浪。

    他想起自己被浪花高高抛起落下又再次抛起的情景,那时他只能看着漆黑的夜幕,在月亮旁边,缀着一颗漂亮的星星。

    它就那么悬挂在月亮旁边 ,那么美,又那么孤独和安静。

    他万念俱灰,咒骂满天神佛的时候,海神是否听得到呢?

    皇后看着他,哼了一声。

    “奥尔一向善辩,也说不出什么来了吗?看来你也不是完全问心无愧嘛。”

    国王的头贴着地面,一言不发。

    海神见始终得不到回答,轻轻的笑了一声。

    “皇后也大可不必这么刻薄,毕竟奥托尔并不是国王的孩子啊。要说问心无愧嘛,您是最没有资格说这四个字的人了。”

    薇妮的嘴猛地张成了“o”型,抓着林泽的手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你——你怎么敢!”皇后尖叫道:“你是什么东西,怎么敢在神庙信口雌黄!”

    “我从来不说谎。”海神轻声说:“我看着这个国家从兴起到衰亡,看着海岸线向前又后退,什么都能看见,什么话都能听到,没有必要说谎。”

    皇后极力扯着嗓子否认:“不——奥托尔就是陛下的孩子!”

    “神庙里从来没有无辜者。只有犯罪的人需要忏悔。”海神冷漠地说。

    “……那我做错了什么呢?”王子茫然地抬起眼,说了一句。

    “你不知道吗?”海神低低地笑起来,他的声音非常愉快:“你甚至不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小人吗,奥尔?你白天和王后撒娇讨好,晚上就在被子里恶毒地诅咒她失去她的美貌,你都忘记了吗?”

    王子的表情一下阴沉下来。

    “我想我们今天的话题不应该是这个。”他挺了挺胸口,愤怒地说道:“我从没有想过要真的刺杀皇后。我只是嘴上说说。昨天晚上被杀的人是我!”

    “你说的话,好像听起来也有道理。但这并不能给你辩护,奥尔。你在故意吊他们上钩,你早在生日之前就不想活了,对吗?”

    王子的身子僵硬了一下,说道:“我绝不会愿意当一个受人摆布的棋子儿。我宁可去死。”

    “勇气可嘉,我的孩子。”海神笑了一声,凑近了他,声音很小很小:“你安排了一个谁也没有想到的人来翻案……你应该想到皇后会去收买祭司,所以你特地在生日前和奥托尔呆了一个下午,还抱着他上船去玩,你安排了一个可靠的人来帮你完成翻供的事,他天真无邪又嫉恶如仇,一但他意识到自己的哥哥死得有蹊跷,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海神的声音轻的近乎耳语,在王子的耳边回荡:“当他发现自己并不是老国王的亲儿子……中国国际也就彻底乱了套,你恨你的父亲,这是理所当然的,但你为什么不换一条路走呢?”

    王子哑着嗓子问他:“怎么走?我该怎么办?”

    “你今天不是已经遇到想要利用的人了吗?”海神轻笑着说:“他们是我的小朋友。”

    “您……您为什么不直接处理这件事?”王子战栗着问。

    “我原本以为你知道了薇妮的身份,会迫不及待地安排下一步计划呢。”海神讽刺地说:“你不是打算叫她来城堡逛一逛吗?明天她就会来到城堡里,她很喜欢你,想要和你成婚,我才不得不费这么大功夫。”

    奥尔心下一喜,装作诚惶诚恐地低下头:“我对她也很有好感——我会和父亲说明,娶她做我的王后。”

    海神听着,心里微妙地酸了一下。

    然后他打断了王子的话:“想和我的小朋友在一起——可是要经过我的考验的,你如果成功了,你的国家会是最富饶的国家。”

    王子毫不犹豫地说:“我真心地爱薇妮,我们一定会过得很幸福的。”

    他说得掷地有声,信誓旦旦,眼神比三月融化的第一条春水还要温柔。他说真心的时候声音还微微发着颤,眼眶也有些湿润,一副用情极深的样子。

    林泽急忙捣捣薇妮,希望她保持住自己清醒的头脑,一看见薇妮涨红了脸,他就觉得有些不妙。

    “呸!没皮没脸的东西!”薇妮愤怒地说:“他根本不是看上我,他是图我的钱!”

    林泽:……

    海神真的喜欢这样的薇妮吗?

    该不会任务做着做着,海神滤镜破碎对薇妮脱粉回踩吧?

    “你想多了。”海神大概听到了他的心声,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就爱薇妮那单纯的不染尘埃的心。”

    “回头我抄了你的矿脉,看你还敢不敢装情深!”薇妮很不解气地骂着。

    林泽:……

    这就是……单纯的不染尘埃的心?

    海神是不是无聊了太久,爱人标准已经出现了什么不太好的变化……

    “你竟敢取笑我的感情,你没有心。”海神恼羞成怒地说。

    林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劝道:“古话说,日久生情,万一薇妮上岸以后对王子逐渐情愫暗生怎么办?她被骗了会很难受的。”

    “她会伤心,然后成长,鉴别爱的能力就是这么得到的。”海神回答他。

    “……”林泽沉默了片刻,指了指情真意切的王子:“万一他一骗骗一辈子呢?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

    “那你去吧。”海神立刻改了语气,郑重其事地说:“委屈你男扮女装一下。”

    林泽:……

    呸,你没有心。

    作者有话要说:  在准备教招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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