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散落满地的时节,源赖光率一众源氏阴阳师及武士奔赴大江山。
阳光照在他的盔甲上闪闪发光,他骑着马走在最前面而在他的身边是同样骑马跟随的鬼切。
身穿紫色羽织的鬼切坐在白马上宛如平安京中贵族公子出行踏春般的风雅俊逸,可是他要去做的事却是去引发一场人与鬼之间的战争。
他沉静地牵着缰绳,亦步亦趋不离源赖光的左右保护着他,忠心地执行着源赖光下达的一切指令。此时的鬼切怎样也不会知道他叫着主人的这个人类对他以及大江山上的那群妖鬼们怀着多么恶毒卑劣的心思。
越是靠近大江山的范围,鬼切的左眼便开始隐隐作痛。这种情况并没有因为鬼切的忽视不在乎而消减下去,反而越发严重。这种情况从未发生在他的身上怎么会这样?鬼切不清楚自己现在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希望不要因为自己的缘故给主人源赖光带来麻烦。
他清楚这次讨伐大江山诛灭百鬼的战役对源赖光而言是有多么重要。
在源赖光发现鬼切抬手捂着左眼脸上露出罕见的痛苦表情的时候,他的心沉了一下。
当初封印在鬼切左眼的记忆难道会因为大江山的原因而松动吗?
他不允许在目前的紧要关头发生这样的事。
“鬼切。”
听见主人源赖光的声音,鬼切放下了手侧过头去看他。即便鬼切强忍疼痛,但是还是不可避免地皱起了眉。他难受地睁开左眼去看源赖光,眼睛睁开的那一霎那,接触到白天日光的他几乎要抑制不住地流出泪水来。
“主人?”
鬼切看向源赖光露出疑惑的神情,但是源赖光却在鬼切的左眼中看见了之前他种下的封印符咒。
“呃……”鬼切发出一声低吟。
他看见源赖光朝他伸出手,手指指尖不知从何时渗出了鲜血,在即将要碰到他眼睛的候时。鬼切猛然闭上了双眼,他感受到源赖光的指尖落在了他疼痛不已的左眼,还有温热的血液被一种不知名的方式涂抹在了上面。这时的他,竟然因为源赖光出乎意料的动作而忘记了痛楚,愣在了原地。
鬼切听见源赖光在轻声吟唱着什么古老的咒语但是却听得并不分明,左眼的疼痛因为源赖光的咒语而渐渐消失,当他的手离开鬼切的左眼时。源赖光已经又加固了一遍封印。
“你已经没事了。”源赖光对着鬼切说。
“为什么会这样?”没有以前记忆可以追溯的鬼切不了解在自己的身上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你看我们现在到了哪里?”源赖光没有正面去回答鬼切的问题反而问了他这个。
“大江山的周边,再过十里便能到达山脚。”不明所以的鬼切还是如实答复了他。
源赖光笑了起来,但是鬼切没有看懂他笑容中的不怀好意,也没有发现心怀叵测的源赖光是如何一步一步将他推入不可挽回的境地。
“那是因为大江山就在眼前而斩杀百鬼是你的宿命,这种宿命的牵扯导致了你之前的状况。”源赖光将随口编好的谎言说给鬼切听,没人在乎他的话里会有多少漏洞,只要眼前的鬼按照他的命令去做这就已经足够了。
从大江山到平安京,成为源赖光式神后的鬼切已经将看做主人的源赖光当成了自己的信仰,坚定地信任着源赖光,就如源赖光所寄望的那样,他成为了源氏之利刃并且对他的任何话都言听计从绝不反抗。
见到鬼切露出明悟的神色,源赖光满意地点头。在遇到鬼切之后他似乎就成为了一名匠人。他用尽心力将眼前之鬼琢磨雕刻成他想要的样子。而鬼切也不负他之所望,圆满地成为了他所愿意看到的模样。
鬼王酒吞童子对于山下那群想要覆灭大江山的人类阴阳师感到不屑。
将酒坛倾倒盛满桌上的酒碗之后,他将其中一碗推给了坐在对面的茨木童子。
“让你笑话了。”拿起酒碗将碗中之酒一饮而尽,酒吞童子对着茨木童子说道。
谁能想要在自己邀请茨木童子来大江山喝酒的时候还能碰上阴阳师征伐大江山的事情?那些阴阳师还真是白日做梦……
酒吞童子歪了歪嘴角带着嘲讽之意,这正好看在了茨木童子的眼里。
“需要我去解决他们吗?”战尽百鬼发现只有酒吞童子一人为自己一生之强劲对手的茨木童子已然和他成为了最默契的挚友。见到酒吞童子被那些杂碎所惹得心烦,他自然不介意为挚友解忧。
酒吞童子闻言摆了摆手。
“不用,他们还没有到能令你我其中一人出手的地步。”
之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不过他们连山顶都没有登上就死于漫山遍野的鬼卒妖怪手中了。酒吞童子并不认为这次的阴阳师他们就有这样的能耐能够杀上大江山见到自己。
酒吞童子向来自负,但是他也有自负的本钱。否则遍地都是妖鬼的大江山又怎能奉他为主,称他为王?
听他这么说,茨木童子当然不会去反对挚友酒吞童子的话。他拿起酒吞童子之前为他倒的酒,仰头豪饮痛快非常。
两只鬼王在大江山山顶的枫叶林中饮酒谈天,而山下的源氏军队已经和妖鬼们开始了激烈的战斗。
大江山的鬼不相信这些人类会奈何得了他们,而源赖光带领的阴阳师以及其他部下却认为在有鬼切的情况下他们不会输。
鬼切鬼切,不负其名。
没想到之前源赖光信口拈来的一个称谓放在他的身上竟然那么的合适,仿佛天生就应该被他所用。
平常安静得像道影子般站在源氏家主身后的式神,在这种宛如地狱的战场上竟然能够以一抵百甚至更多。他在围绕着各种形状怪异面目不堪的鬼怪之时丝毫没有因此而心生胆怯。他的手足够稳,拿着刀不断地挥舞,每一刀都能够击中目标并且不拖泥带水地取走他们的性命,之后开始另一场对于大江山之鬼的单方面屠杀。似乎有鬼切的存在,这些鬼怪连接近在后方画符念咒的阴阳师们都是一种奢望。
面对源源不断冒出来的妖鬼,鬼切手中的动作没有停歇。他沉着冷静地观察着当前的战况,毫不松懈地尽力斩杀着妖鬼,没有辜负一点源赖光对他的期许。
征战数日之后,虽然源氏并没有落于下风,但人类终究不能跟鬼怪相提并论。
鬼切仍可以不断斩杀妖魔不让自己倒下,可是作为主帅的源赖光已经到达了人类身体上的极限,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在挥动手中的刀刃砍杀妖鬼。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应该还在枫叶林中与茨木童子饮酒的鬼王酒吞下山朝源氏之人走来。
他浓密的红发被绑在脑后肆意地飞扬在空中,一双锐利的眼睛有着兵器般的锋芒。他紧盯着鬼群中的源赖光,恼怒地打量着这个耽误他喝酒并且耗费了大江山尽一半兵力的源氏阴阳师。
终于见到鬼王酒吞童子了。挥刀利落地斩杀了眼前一名鬼卒的源赖光在见到酒吞童子的时候,眼中露出了兴奋的光芒。这不由令他全身的战意越加的浓重。
当恐怖强大的妖力向源赖光袭去的时候,鬼切突然从围战中冲了出来替源赖光没有犹豫地挡下了这致命的一击。
鬼切的出现不仅震撼到了源赖光他本人,也令手从鬼切身体破胸而出的酒吞童子感到了震惊。
“你……!”在极度诧异之中的酒吞童子将穿过鬼切胸膛的手收了回来,可便是在那么短短的一瞬间,站在鬼切身后的源赖光提刀朝着酒吞的脖子用尽全力挥了出去。
在酒吞童子之后赶来的茨木童子正好看见了这惊险的一幕,他的鬼手挡下了源赖光的刀之后转手要袭击偷袭他挚友的源氏阴阳师之际。
鬼切胸膛上的狰狞伤口还在不断涌出鲜血,可就在这种情况下,鬼切挥动了他手中的刀似雷电闪过照亮整个黑夜如同白昼般,在所有人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茨木童子的右臂被他砍落在地。
掉落在地上的鬼之手还维持着刚才要攻击源赖光时的姿势,不过却已经和他的主人分离。
捡起鬼手,酒吞童子抱住茨木童子之前深深地看了一眼拿着沾血刀刃的鬼切后遁去。而这最后一刀似乎也抽完了鬼切的所有气力,在他倒下之前源赖光伸手抱住了他。
鬼切昏迷前的最后一眼便定格在了沾染了血迹的源赖光的脸上。
主人……
这句话还没来得及开口,失去意识的鬼切坠入在铺天盖地的黑暗当中。
这一战血洗了当年之辱,回到平安京后的源赖光在源氏一族中的声望日益渐重。逐渐没有源氏族人再敢违抗源赖光的命令。他们不仅忌惮源赖光他本人,也同时害怕一直守护在源赖光身边更是斩下茨木童子一臂的绝世利刃鬼切。
鬼切醒来之后,他一如既往地追随陪伴他的主人源赖光。但他至今没有忘记当时在大江山上酒吞童子离开时看的他那一眼。
在鬼王的目光中藏了什么他不为所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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