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这是一个小女孩的故事

    （回忆章）

    -杏奈10岁。

    杏奈10岁的时候，被她患有毒瘾的父母卖了。

    因为所有能够换钱的东西都没了，能卖的只剩下他们的女儿。

    她被卖给了人贩子。然后辗转波折，最后和很多小女孩一起，被关在一个黑暗的小房间里，这是某个娱乐设施的房间，一个供有钱男人消费和发泄的设施。租借的商品，就是长相还不错的小男孩和小女孩。

    一般来说，是年龄越幼小的越受到欢迎。杏奈已经10岁了，理论上是属于「滞销商品」，奈何她天生身材娇小，还长着一副楚楚动人的脸。

    那年沢田纲吉16岁。刚刚来到意大利上高中。九代目给出了让他整顿黑手党风气的任务。他在杏奈被拖去客人房间的那个晚上，铲平了设施。

    他看到了躲在角落里发抖的杏奈，向她伸出了手。“你没事吧。”

    他记得，当时的杏奈明明哭红了眼睛，却在他面前拼命忍住不落下眼泪，她咬着她的下嘴唇，用哭腔一字一顿地问他说，“你是，来救我的英雄吗？”

    她被卖的那天，妈妈哭着抱住她，告诉她以后都要靠自己，因为再也没有英雄会来救你了。

    沢田纲吉把她抱回了彭格列。理应，受害群众是由其他部门负责的。设施里的小孩们应该会被送去彭格列旗下的福利院，进行正常的义务教育和心理辅导。

    可是那天，沢田纲吉却不想松手放开这个孩子。

    待他忙完各种事务，回到休息室想看一下那孩子的时候。就看到京子已经和她搭上了话。

    “你叫杏奈呀，好可爱的名字，你今年几岁啊。”京子躲在巨型毛绒玩具的后面，挥舞着小熊短小的四肢，掐着嗓子模仿动画片里的声音，和女孩搭话。

    也是努力了。

    沢田纲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京子转身看到了屈身憋笑的未婚夫，“真是的！纲君不要笑我啦！”

    然后杏奈就留了下来。十岁，是已经开始懂事的年龄了。Reborn不知道给她洗了什么脑，她申请加入了彭格列。然后主动开始了黑手党的各种训练。

    -杏奈13岁。

    港口黑手党首领意外换位，彭格列为了在混乱之中立足扎根，花巨资收买了当时在全国名校里数一数二的门庭中学。

    教育领域一直是黑手党的盲点。为了清理学校环境，唯一一个会日语，并且符合国中生年龄的杏奈，成为了任务人员的首选。

    “一定要让杏奈一个人去日本吗？可是她还只有国中生啊。”京子每天都避免不了「骚扰」自己的未婚夫。

    “京子，杏奈已经不小了。她也需要成长。”国中生已经能干很多事了，他国中的时候都在拯救世界呢！

    杏奈最后一个人前往了日本，为了能名正言顺进目标的名校，她甚至把高中的学习进度都全部恶补了。Reborn看到她的成绩很满意。当初沢田纲吉的直觉是正确的，这是一个根性很强的孩子。

    太有根性了，这不一下子都考进A班了。门庭中学偏差值66，高中是71。

    偏差值66是什么概念，早稻田保底偏差值是60，东大保底入门线是67，而71甚至可以达到医学部的门槛。

    门庭中学是坐落在神奈川与东京之间的一座学校。私立学校大都是在荒山野岭的。因为距离横滨很近，担心她生活不便的京子强烈要求给她的住房安排在城市里。

    和中原中也的相识是一个意外。

    她自说自话跑去擂钵街里想要调查一些新的情报，虽然这根本不是任务内容。可是急需想要证明自己存在价值的杏奈，冒着危险误入了港口黑手党的交易。说来也巧，这又是个强制贩卖女孩子的交易。

    不同的是，这次她被装进了集装箱，准备出口去东南亚了……

    然后被中原中也救了。

    那天，橘发少年打开了关着她的箱子，港口的大光灯从他身后照亮，他像是踏着光晕的英雄一般走到了她的跟前。背着光的杏奈看不清他的容貌，只能隐约看见一个少年的轮廓，对方还拽拽地把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

    过了许久，他才慢慢把手掏出口袋，向她伸手了过去。少年的手掌不是很大，意外的润滑细腻，却莫名给了她很大的安全感。

    只听见他用好听的嗓子说，“喂，你没事吧。”

    杏奈最初会被他吸引，是因为那天的少年和那个人的身影……重叠了。

    在遇到中原中也之前，杏奈的心里早已装了一个不容侵犯的白月光男神。

    还能有谁呢，除了那个像太阳般耀眼的无敌暖男——彭格列十代目。

    她依稀记得。敏感的沢田纲吉，在察觉到她的想法后，还找她谈话了。

    “杏奈只是崇拜而已，这种情感不是喜欢。”说完，他温柔的笑了，“杏奈以后会找到那个让你动心的人的，你会感觉到和现在完全不同的心情，酸甜又苦涩。他是只属于你一个人的英雄。”

    那个时候，杏奈知道自己并没有全部放下对沢田纲吉的情愫，但是中原中也和他太像了……

    对于责任的认知，对于同伴的温柔，对于力量的觉悟，还有扛起重担时，那种义无反顾的自我舍弃。

    好相似……

    起初，她自己也不清楚是抱着什么心态，选择主动靠近中原中也的。

    ——这是秘密。

    -

    数个月后，在少女的努力下，他们交往了。那是近一年后的某一天，二月份春假开始的首日。

    出去约会的中原中也日常帮杏奈抓了娃娃机里更新的毛绒玩具，给她买了巧克力香蕉味的可丽饼。夜晚分别前，杏奈要求中也陪她去一个地方。说是开辟了约会的新地点。

    中也当然无条件服从女友的请求。

    其实杏奈很早就在网上偷偷做好攻略，找了横滨一家评分很高的，酒店。对，就是日本大街小巷都有的情人酒店。她特地找了家先进的自助checkin服务。

    Reborn先生和她说过，男人的爱是分成精神和肉/体的，两者缺一不可。这是不可避免的，因为他们的脑子的确就是会分成这两帕。只要得到精神上的喜欢就以为得到了男人的爱是不可能的。

    中原中也根本不知道她把他带去了什么地方。

    穿过隐蔽的小巷，眼前是一个装修得异常梦幻的建筑，粉白的格子瓷砖，欧式的栅栏，大约有十层高。

    他看到她在入口的一个触屏屏幕上面点点点，选了很多东西，然后机器就吐出了一张卡。随后把他拉了进去。

    上电梯的时候中也就有一种局促感。可是开电梯后，杏奈成功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她拉着中也说，我们是五号房，你快找找在哪里呢。

    直到打开房间前一秒，他还以为这是什么新出来的娱乐设施。因为外表看上去是女孩子会喜欢的爱丽丝风格。连走廊都是铺着宫殿里一样的地毯。

    “我去，你把我带到什么地方来了！？”进了房间的中原中也，涨红着脸，对着杏奈吼道，“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赶紧给我退了。”

    “中也君，莎士比亚的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不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哈？”

    “中也君是想对我耍流氓吗？”

    “你在胡扯些什么！”中原中也生气了，再说，到底是谁想对谁耍流氓。

    “那中也君是真的打算娶我吗。”杏奈拦住了准备推门离开的中也，她挡在门前，靠着把手，抬头看向了对方。眼眸如湖水般干净透彻。

    “啊，那是当然的。”中也沉着嗓子认真的说道。完后，就脸红了着撇开了眼。红色的短发发尾在他的卫衣领上扫过。似乎是为了掩饰他的害羞，他暴躁地跺了跺脚，“你给我让从那里让开。”

    “那既然中也君都打算娶我了，为什么现在不肯留下来。”说到这里，杏奈低下了头，“明明我明年就可以结婚了。”

    “我不可以啊！而且我没有骗你，真的会娶你的。你现在——”

    中也再次看向杏奈，她垂着眸子，似乎是在看着远处的地板。

    小巧的五官，长长的眼睫，像人偶一样精致。她的脸早就红的不行，陶瓷般的白色肌肤下泛出了阵阵的红晕。

    是中也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如此娇羞，如此可人，如此让他……

    扑通，他听到自己的心房被重重地砸了一下。

    然后杏奈上前两步抱住了他……

    “杏奈。让我回去。”他推开了。

    -

    结果两人在交往两年后，分手了。

    呵呵。

    准确来说，是秋天的某一天开始，中原中也切断了所有联系。短信，电话，哪里都找不到他。

    清水杏奈很难受。

    三年级的第二学期，一方面面临毕业后需要回意大利的苦恼。另一方面，她听说中原中也要背叛现在的羊组织而加入港口黑手党。

    虽然她并不觉得羊是一个好组织，可是她更厌恶港口黑手党。

    那个时候的港黑，刚刚迎接首领的换班期。杏奈当然不知道新的首领是个怎么样的人，可是之前港黑无恶不作，贩卖女性，毒/品，强抢豪夺，滥杀无辜，全是彭格列打压的事情。

    这让她深恶欲绝。

    她不相信中原中也会加入这样的港黑，所以找机会堵着他问一次。然后……她明显感觉到中也在瞒着她很多事情。情侣之间最忌讳的就是隐瞒，还是摆在明面上的隐瞒。

    一次不欢而散以后，中原中也给她发了这样的信息:［从今天开始你不要来找我了。也不要联系我。］

    ！？这……这是什么意思……

    然后他真的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哪里都找不到人，手机也关机。

    可是他并没有人间蒸发啊。还听说他正式加入港口黑手党了，羊也解散了。

    为什么只有她被屏蔽了……

    这是，要一刀两断的意思吧？

    ……

    时间越久，她越发确信自己就是被抛弃了。

    中也君是感到腻烦，正好借此转变和她，和他的过去，说再见吗？

    杏奈很清楚，自己全身上下除了脸，似乎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优点了。性格也很糟糕，爱哭爱撒娇，脾气也不好。

    否则……怎么会被父母抛弃呢。

    可她已经很努力地在中也君面前把所有的缺点都隐藏起来，表演着一个完美的女朋友。是哪里做的不好吗？

    明明已经，很努力了……

    她知道他和那个人一样，责任感极强。所以她才想倚靠别的东西，来得到未来感情的保障。

    不过……没有感情只有责任的话，果然还是不可能持续很久吧。

    什么山盟海誓天涯咫尺，要对她负责一辈子的诺言，宛如昨日的笑话。

    可就算被甩，也得甩的明明白白吧，现在这样算什么。

    思考了一个月，在她准备上港黑的大门口堵他之际，被她的同班同学制止了。

    “男人都这样甩了你了，你再倒贴上去热脸蹭人家冷屁股，那真的是连最后的尊严都无法保留了哦。清水同学。”和她说这话的是杏奈的周围的女性朋友。

    帮腔的同学也有很多。

    被周围所有人都肯定，没错你就是被抛弃了后，本来还抱有那么一丢丢希望的杏奈彻底消沉了下来。

    上课的时候经常发呆。只要一个人静下时，就会想到以前和中也君的一切。他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用他那哪怕是变音期也特别好听的磁性喊着她的名字。

    摆放的生活用品里，无意识地透露着他们交往过的痕迹。礼物，大头贴，甚至是他们一起约会过的这个城市。无论是商业街，公园，还是等过她的地铁站……

    遍地都是雷区。

    太糟糕了。想忘都忘不了。

    初恋的结束原来如此让人糟心。

    她曾经被自己的亲生父母也抛弃过一次。那感觉也糟透了。

    为什么总被人抛弃，她真的那么不堪吗？

    杏奈经常脱离群体活动，等尤加利找到的时候，发现她一个人又躲在了厕所间，锁着门抱成团，捂着嘴偷偷地哭。

    ……

    再后来到了冬季的圣诞节，女性同学们商议，为了让她振作起来，轮流接待她住到自己的家中，怕她一个人晚上又开始胡思乱想怀念过去。

    还给她换了新的手机。告诉她要切断过去，勇于向前。

    直至冬假过去，迎来了第三学期，临近呆在日本的最后期限了。

    而她最终的回国，却是有一道意料之外的电话，被叫回了意大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