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就拆下了绷带里的固定板。这件事情他没有告诉港黑的医务室。彭格列传说的火焰，略有耳闻，可并非普及到谁都可以点燃的地步。
为了避嫌，他没敢多问，但是事后忍不住多想，杏奈……在彭格列的地位，轮不到举足轻重，但肯定也不是炮灰ABC的程度了。
今天是圣诞夜，拆了全身绷带的他，如愿以偿拿到了约会行使权。还信誓旦旦地和女友保证，一切交给他来安排。
中原中也现在穿着白色的打底衫，平凡无奇的浅色长裤，外面套了一件薄薄贴身的蓝色山羊绒外套。为了褪去工作西装，寻找满意的休闲服，他特地恶补了女性杂志。
记得杂志里，在「约会最难忘的回忆」一栏里，有这么一段感慨：
「男友和我约会，居然穿了一身的优西（yi）库！」
优西库，优西库怎么了？
霓虹最大的服装产商，好像都是日常系性价比很高的衣服。恩……他从来没买过。不过看这个评论，意思是在称赞吧？
所以他特地在前一天跑去优西库买了一身男装。也是为了心心念念的约会，做足准备的人了。
他看了看手机里的小抄。照抄别人的约会计划是可耻的！所以他这几天绞尽脑汁，结合以前和杏奈约会的经验，从各种经验帖里拼凑出了最完美的计划。顺序大概是，先领证，陪逛街，网红餐厅来一波，港未来最新的主题鬼屋，然后是宾馆。
虽然他觉得有那么点点不太对。但是……
恩，他又看了一遍。
没毛病。
别人的攻略大致也是这个套路，他不过是画蛇添足，不，是画龙点睛了！比如约会的一开始，需要给女友最大的安全感。比如杏奈之前提过，冬天大衣没时间去购买。
比如，她一向喜欢吃甜点喝咖啡，他特地在美食网上查了排名。比如，7年前约会杏奈从来不会和他去鬼屋，最近正好有一个主题电影的鬼屋开特展，据说很受女性欢迎？
比如，据统计，霓虹一般以上的人都认为成功的约会都是必须达成「宾馆」成就。
他再次看了一遍计划。
完美！
杏奈一绕出走廊，就看到换了一身休闲装的男友斜靠在走廊上低头看着手机。他今天竟然没有戴帽子和手套，可能真的是工作场合才会认真佩戴好三件套？
但是，当她靠近以后，又感到有些郁闷。恩……说不上来，总觉得哪里透露着违和。虽然中也君难得的休闲服装也很养眼，可是总觉得这不像是去约会的装扮，太……路人化了。
还好，杏奈不是对男性时尚上心的女性，所以并未多加思考。或许是中原中也全黑的披肩穿衣法太过深入人心，如今只要愿意为了约会而换衣服，就满足了。
未待靠近，中也就收起了手机，直起身，“早。”
“早上好，中也君。”
……
刚刚坐进副驾驶，手机铃声突然响了。是中原中也的手机。
中也心虚地吞咽了一下，计划开始！他打开手机，轻轻按掉闹铃。
“有工作吗？”杏奈看到中也紧绷的眉头，有些担心，“没关系的，有急事的话，我们改天也可以的。”
“没有没有。不是工作。”
女孩看着他慌张的神色，有些想笑。她是真的没关系，恩。作为同行很能理性给予理解。
“就是……”他面露难色， “需要开一点证明文件，得绕去一下役所。”
“哦。”看到对方迟疑的神色，杏奈理解了。“没关系的，现在去吗？”
“恩。请务必和我一起去。”语气很认真。
轻轻敲打出一个问号。杏奈扣上安全带，细细品味了下措词，感觉，有点……可疑？
政府大厅是十九世纪的新巴洛克建筑风，灰白的砖瓦，巨大的墨绿色拱形圆顶。他们穿过一个个柜台窗口，然后中原中也把她按在了接待处的沙发上。“你坐这里等我一下。”
他很紧张。杏奈能感觉到。
啊，果然，很可疑。
杏奈坐下后，他就向远处走去，在柜台上插着的各个申报单上抽出了一张纸。杏奈眯起眼再背后张望了半天，只能看到是一张淡绿色的申请单，却看不清细节。莫名有些在意……因为他今天真的很奇怪。
他站在柜台旁，拿了一支公用的圆珠笔，低头填写着表格。
杏奈悄悄从视野盲区站了起来，她三步一回头确认中也一直在低头写字后。走向了另一个反方向的柜台。
塑料隔层中间摆放着各种申请单，申请住址更换的，开住民票的。她从左到右扫视了一眼，按着刚才偷窥到的顺序，抽出了一张浅绿色的申请书。
表格从白色塑料板下慢慢露出全景。她看到标题后，震惊在原地。
上面只写了三个汉字，「婚姻届」。
！？这是什么鬼。等等，他确定拿的是这张吗？
啊，是的。日本结婚申请是在役所提交的，窗口也没有特别区分。猜到了开头，竟然没猜中结尾。杏奈有些难以置信，为什么第一天约会，就会被带来这里填「婚姻届」。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说来惭愧，以前交往，的确天天盼望着中也君能娶她回家做老婆。可是她现在根本没考虑过结婚问题啊，不，她不渣，她是正常人！
杏奈回头望去，看到中也还在埋头填写，一下子慌乱了起来。
不能百分百确信，他填的就是婚姻届。可是，万一他真的在填……不不不，这太荒唐了！
杏奈把绿色表格塞回塑料隔层内，快步向他走去。赭色脑袋一直低着头，此时，刚刚抬起，他从口袋里摸出了印章，正在打开印章盒。
“中也君。”
吓！中原中也被身后出现的女音惊了一跳。他心虚地急忙把印章捏回手心，然后反扣下申请单。回头，“哦，哦杏奈，你怎么突然过来。”
他嘴角抽搐地微微上扬了，讪笑着挠了挠自己的脸。
杏奈看着他此地无银的表情，更加确信了那连推理都不需要的猜测。“中也君，我有些渴了。”
“啊？”
“我出去买点喝的。在大门口等你，你忙完了出来找我。”
很好，完美的借口。她说完，就朝着电梯口转身离去。
“等等！”
中也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
杏奈没有说话，只是歪着头奇怪的看着他。
“额。不……没什么。”
中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突兀，又立刻松开了手。另一只还停留在台面上，按着表格。手指微微收拢，抓紧了桌面。
他撇过头，目视地面，神色黯然不明。
杏奈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有点可恶，可是她又马上说服了自己。退一万步，就算要结婚！那也得有仪式和戒指和单膝跪地啊！怎么可以直接骗她来役所领证。也太把她当做省心的女朋友了吧。
借着这么点不是很爽的心情，杏奈顺势而上，点了点头，强装淡定，“那我先下去了。”
“恩。”闷闷地应答了声后，中也又背了回去，双手紧紧握拳捶按在申请书上，低头弓背。背影看上去快要自闭成一团了。
不，不可以心疼。
……
她在街上随便找了个自贩机，买了瓶微烫的罐装咖啡捧在手心里。有些晃神，一切发生的太过不真实，让她突然对今天一整天的约会行程都开始心不在焉了。开了个这么尴尬的头，后面要怎么玩？还有什么心情约会！
她想到了刚才中也一脸认真和她说，务必和他一起去役所的认真表情……脸微微发热。不不不不，她不是少女心泛滥。
中也君是因为之前醉酒后的胡言乱语，顾忌着她没有安全感吗。还是因为以前的她总是吵着要改性中原，认为这是她的愿望之一，所以二话没说，就直接拉来了役所？
然而现在的发展有些尴尬，她一想到中原中也很可能再次采取类似操作，就想逃避。再说，对于现在的他们，结婚这种事情……是他们两个人能决定的吗。
杏奈忐忑地回到正门口，没过几分钟，就看到中原中也出来了。
要不是他是自己男友，杏奈差点没从人流中一眼辨认出来。那一身优西库的配色和质地，真的很容易融入背景人群中。
“不好意思，久等了。”明明没有因为公事耽误他们的约会，中也还是得硬着头皮道歉，这滋味很微妙。
“没关系的。”
开门「红」。约会才刚刚开始，他的第一条计划，就失败了。本来想顺其自然，把填完的表格和兜里的戒指当场交给杏奈，或许她一开心，就大笔一挥签下字，然后下一秒就可以入档了！
然而，女友突兀的中途离场，导致中原中也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本来就因迷茫该如何表现这份心意，才想着用最实际的办法ーー来役所递交婚姻申请。印象中杏奈比起那些浮躁的形式文化，还是更喜欢实际点的东西。
现在错过了如此不矫揉不造作的场景，他的勇气突然全部外泄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说起来别人都是递交婚姻届都是什么流程？
现在才开始后悔莫及没有问红叶姐……
中原中也并不知道。尾崎红叶如果知道他这一波骚操作，十有八九会被震惊到哑口无言，手一抖摔碎红茶杯。
“接下午是逛街吗？”原本，出门前是说好先去逛街的。只是看现在，杏奈毫不怀疑，这是他早就计划好的。她捂住自己的小心脏，怎么办，有些担心今天的约会计划中，还有其他惊吓等着她。
“恩，要不要去买大衣？”
“可以啊。”
很好，这段行程听起来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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