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源出院这天是个大晴天,一大早他哥就过来帮他收拾行李。
伤筋动骨一百天,其实打上石膏就可以回家养病的,连源愣是在医院里住了一个多月,非得等到医院委婉地跟他说夏天流感多,病房不太够用,而且怕没病的人也被有病的给传染了,连源这才有点恋恋不舍地申请出院。
连濠看着一个多月就折腾得跟猪窝似的病房,不禁为医院感到同情:“你这个乱摆乱放的毛病能不能改一改,以后结婚了你对象能受得了吗?”
连源莫名其妙:“我现在还没对象,谈结婚都早着呢!”
“……”连濠瞪着眼看了看着傻弟弟,连源被他看得更莫名了,摆出一副“你是不是想打架”的表情,就见连濠用一种非常复杂的神情看着他,“你不会不知道,等你出院后一周,你就要跟秦侑川订婚了吧?”
连源:“什么?!”
他站在原地将他哥这句话消化了几秒钟,才用足以让隔壁房间都能听见的音量叫道:“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是已经答应了他吗?没有你的同意,这订婚怎么可能订得起来,听说秦侑川连酒店都选好了。”连濠很是不解地看着他,“你再好好想一想,是不是你丢三落四忘记有这么回事了?”
连源在震惊之余还有点好笑,而且是又气又好笑的那种:“哥,你能别把我当成智障吗?这么大的事情我就算是被摔傻了都不可能忘记啊,但它真的就没有,别说求婚了,我连秦侑川的面都没见过啊!”
“是吗……”连濠沉吟片刻,也觉得这事好像有点不太靠谱,不过他也是深受秦侑川风评影响的人,猜测道,“他上次明确地说来看过你,你却毫不知情,是不是因为隔着门看的?这次的求婚也一样,隔着门跟你说话,你可能没听清,稀里糊涂就答应了。”
连源觉得这猜测很有点扯,但一时半会儿他也想不到比这更好的理由了,只能问他哥:“你有秦侑川的电话没,有的话直接打个电话过去问问不就行了?”
“你以为我们没问过吗,那边的秘书说一切都安排好了,还让你不要心急呢。”连濠啧啧两声,怎么听上去好像他们是在催促似的?
这下就连连源自己也有点怀疑自己了,该不会秦侑川真的站在门口问过他这个问题,但他当时睡得四仰八叉,也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了吧?
他不禁弱弱地看向他哥:“这婚……能退吗?”
连濠半点不犹豫地说:“能。但你不是一直想脱单吗,既然秦侑川的长相对你胃口,家里人又希望你能找个条件好的,所以我跟爸妈还是支持你们处对象的。”
“那你怎么看呢?”连源问。
连濠说:“我当然也希望你们在一起了,这样全家都可以少奋斗几十年了。”
连源拿死鱼眼去看他哥:“这么现实的吗?”
“对,我就是个卖弟求荣的纨绔大少,没有上进心,只想吃弟夫的红利,蹭弟弟的光环,混吃等死罢辽。”连濠说着说着就笑场了,拍拍他弟的脑袋,“你要实在不愿意,我就去跟他们说。”
连源拿开他哥的手:“算了算了,反正我现在也没对象,跟秦侑川谈总比被来路不明的野男人欺骗感情来得好。”
连濠点点头,帮他把大包小包的东西塞进车尾箱里,又跟他说起最近家里发生的一些事,连源左耳进右耳出,最后啥也没听进去,看见停车场里出现的另一辆车时,直接打断了连濠的话:“哎,哥,你看那辆车,车上坐的是不是年峪啊?”
“什么年峪?”连濠不怎么追星,自动带入成他熟悉的东西,“你想吃鲶鱼了?这鱼土腥味儿重,你不是一直不喜欢吃吗?”
“谁跟你说鲶鱼了,我说的是那个演弟弟的艺人,没想到他也是今天出院。”连源说,“你说我现在去跟他要张签名,他会给签吗?”
连濠不置可否:“随便你。”
年峪认认真真地在连源的衣服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又多看了他一眼:“你是那次直播事故里帮我说过话的小哥吧?那时候我还没醒过来,谢谢你的仗义执言。”
“嗐,客气啥,我说的都是真话。”连源扯着衣服欣赏了下那个签名,“可惜我没带本子来,要不然写在纸上还能过个塑什么的。不过这件衣服我也不打算洗了,回去就把它挂起来。”
“也不用这么夸张吧,你想要的话,留个地址给我,回头我寄点签名海报之类的给你。”年峪笑了笑说。
连源体会到了一个追星族的幸福,虽然在此之前他只是年峪的路人粉,但是现在他被年峪完完全全圈粉了。长得可爱,气质又这么亲切,没有半点明星架子,笑起来的时候还有个小虎牙。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严柯会去自首了。”连源坐上车后,跟他哥感叹,“这么好的一个孩子,谁能忍心下手伤害,伤过他的人肯定愧疚死了。”
连濠正拿着手机百度,展开一个页面给连源看:“孩子?他都二十六七了,比你还大两岁呢。”我的傻弟弟。
“我不管,长得小就是小,他在我心里只有十六岁!”
不止是连源一个人这么想,很多对年峪有好感的路人也都这么认为的,甚至还有人发挥想象力,说年峪当时为了早点上学把生日报大了,其实他比身份证写的要小几岁。
这种说法得到了大多数网友的认可,传得绘声绘色,越说越像是真的。
就连年峪他舅也觉得他自从醒过来之后,就跟没长大的半大少年似的,充满了孩子气,路边碰见一个粉丝都能乐半天:“刚才不是叫你在原地不要乱跑,怎么还去给人签名了,你不怕被狗仔拍到啊?”
“粉丝是怀抱着对你的喜爱来到你面前的,你忍心辜负了他的期待吗?”年峪摇头晃脑,还在回味刚才那一幕,手指在空中刷刷练习签名。
“……以前怎么没见你对粉丝这么热情。”关在洲嘟囔了句,又见年峪趴在车窗上偷偷向外张望,左顾右盼的模样,心想这侄子以前文静沉默,现在完全变了个样,该不会是以前压抑本性太久,趁这次住院彻底脱离桎梏,放飞自我了吧?
他在心里哀叹一声,拎起年峪的后领把他往回拉:“别看了,秦侑川上午不会来的。”
“为什么?”年峪转头。
“因为我就没告诉他你什么时候出院。”关在洲把手放在方向盘上,“本来是给你定在明天的,我看今天出院的人多,不少车能够分散门口那些狗仔的注意力,咱们今天走,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从狗仔的眼皮子底下蒙混过去。”
按照秦侑川的行程习惯,他至少要下了班才能来看年峪,等医院通知他自己已经出院时,那会儿年峪早就回到家,不能跟他来个出院合影了。
“人家帮了我这么多忙,你怎么能不跟他说呢?”年峪还怪上他舅了,“回头秦大川肯定会觉得我们太见外,被伤透了心。我还打算让他经常来咱家感受感受家庭的温暖,老舅突然搞这出,这不是在打我的脸吗?”
关在洲被他这么一说,差点手滑打歪了方向盘:“不至于吧?”
怎么听起来他像是个棒打鸳鸯的恶棍呢?
“当然至于,为了挽回大川同学受伤的心灵,我得给他发个信息,让他今晚上我们家吃饭。”年峪想到就做,立刻掏出手机给秦侑川发了微信。
关在洲看他煞有介事的模样,嗤笑一声:“人家大公司的老总,能看得上你这顿家常便饭?”
信息提示音很快响了起来,年峪扬了扬眉,竖起手机屏幕给他舅看:“瞧见没,他说‘我会准时到’!嘿嘿……”他收回手,又给年爸发了条信息,让他再多买两个菜。
关在洲在一旁念叨奇了怪了,问他:“你跟秦总的关系还真的挺铁的嘛?”
“那是,我们那是相见恨晚,伯牙子期啊。”年峪自恋到让他舅都看不下去了,索性闭上嘴巴专心开车,拒绝加入年峪的脑内小剧场。
年峪一边想着秦侑川,一边给年爸爸发消息。年峪根据秦侑川在病房里吃的那几顿盒饭,推测他爱吃的菜,最后连晚饭的菜单都决定好了,还从网上下载了菜谱。
弄好这些事,年峪才有时间关心一下他自己,关上手机屏幕,问:“为什么我都住院一个多月了,医院门口还有狗仔,外面不是还有那么多新闻可以跑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适当的曝光对艺人来说是很重要的,前几天徐总对媒体透露出你已经醒过来的消息,所以你又上了一次热搜。”关在洲答道。
“他怎么知道我醒过来了,不是让你别跟外人说吗,我现在最不待见的就是徐嘉树了。”年峪一想到原主本来一个有为青年,就为了这么个渣男争风吃醋,险些丧命,就替他很是不值,连带着对徐嘉树的观感也特别差。
“他现在还是你的老板,我们跟他还有合约,老板问起来我能不说吗?”关在洲无奈道,“但是我可没跟他透露你的病房在哪里,上次直播闹得全网都在骂那助理,连我这个经纪人也被骂得够呛,全国网友都让我好好照顾你,我哪里还敢违背你的意愿?”
关在洲说:“我委婉地向徐总表达了你的意思,说你现在谁也不想见。”
年峪斜眼看了看他舅,觉得这说法也太委婉了点,没有表达出他讨厌徐嘉树的精髓来。
关在洲直接往他脑袋上弹了一下:“我要是说得太直白,以后你还想不想在圈里混下去了,还想不想要跟大公司合作了?”
年峪抱着脑袋,往边上躲了躲,夸张地唉声叹气起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幸好我坚强,低头就低头。”
“……”关在洲想,傻侄子该不会是真的摔傻了吧?
“不说这些糟心事了。”年峪一到家就把鞋子给蹬了,挽起袖子进了厨房,从年爸买来的几大袋食材里跳出菜谱上的那几样,豪气地说,“看我给大川同学露一手!”
等到饭菜做齐,秦侑川像是掐着点来到他们家时,年峪兴致勃勃地把他拉到桌边,递了双筷子给他:“猜猜哪个是我做的?”
秦侑川几乎没看一眼其他做得或精致或酥香的菜,直接把筷子伸向了桌边一碟黑乎乎蔫巴巴的茄子:“这个。”
年峪瞬间就睁大了眼睛。
猜中了也就罢了,可年峪还眼睁睁地看着秦侑川把那碟全家都没人吃的菜,给吃了个一干二净。别的菜碰也不碰,反而对年峪这道色香味都不全的菜情有独钟,吃完还照旧说了句:“好吃。”
这么捧场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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