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好感（小修）

    “中原先生是在找人吗？”

    卡尔薇的反应很快，在转过身来说话的时间里，脑海中已经有了接下来的计划。

    中原中也，港口黑手党干部，根据资料，能力是重力操控。

    他们认识于两年前，港黑与passione的一次短暂合作。卡尔薇在那一次任务中作为组织代表被派往横滨，那也是她第一次使用“汐华清一”这个名字。

    不过，港黑的干部，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下午刚发生舞台事故，紧接着就有疑似私生粉的男人出现，随后是中原中也……一切都像发生得刚刚好，巧合得让人不得不多想。

    可，就此认定这一切都和港黑有关，又太过武断。

    最主要的一点是，他们双方所代表的势力目前没有任何利益冲突，这一点卡尔薇可以肯定。

    “…汐华小姐？”

    中原中也同样很意外。

    橙发青年一手插在兜里，在原地停了不到两秒，朝对面走去，“你怎么会在……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吗？”

    说话的同时他将那男人打量一遍，虚胖，面部浮肿，鬓发贴在额角，不知是油腻还是被汗水打湿——一个无论怎么看都难以让人心生好感的男人，和一名漂亮的女性在这样暗的地方……

    中原中也的脸色冷了三分，因为他注意到了两人在阴影里的双手，虽然目前无法看清楚，但不难猜出是谁抓住谁不放。

    像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那相连的影子又突然断开，女人小幅度地甩了甩手，像是被抓疼了般。

    [喂，是被骚扰了吗？]

    中原中也拧起眉。

    [——啧,等她走了再清理这个垃圾吧。]

    卡尔薇一直在观察青年的神色，她有些意外：从中原中也的反应来看，他显然不认识男人，而且似乎误会了什么——就像是，以为她受欺负了一样。

    ……虽然她之前和港黑合作的时候，拿的确实是柔弱女子剧本没错。

    以卡尔薇对中原中也的了解，和那位总是嚷嚷着要去死的人不一样，中原中也并不是一个惯会撒谎或演戏的人，在港黑这样的组织里甚至能称得上很实在。

    [再试探一下。]

    汐华清一脚下拉开一步，以一种略慌乱的语气开口：“啊，我这边…有点事情要处理。”

    话音刚落，中原中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如果光听说话语气，能感受到那声线里一丝想要被遮掩、但失败了的“无措”，但只看她这个人，却是落落大方到挑不出一丝纰漏。

    这完全符合他对汐华清一这个人的印象：无论何时都保持优雅，并且办事能力极强——他曾见识过，哪怕面对的场景血腥到让他都有些难受，这个没有异能的柔弱女人也能面不改色。

    所以，能让她这样冷静的一个人都掩饰不住无措，那么她所遇到的，一定不是小事。

    中原中也命下属先去抓人，自己径直往墙那边走过去：“需要帮忙吗？”

    “这个，不……”

    “——就当让我尽一回地主之谊，”他打断她的推辞，语气平和：“难得你来一趟横滨，要是连举手之劳都不让我做，首领知道了恐怕会责备我招待不周。”

    “我没有那个意思，”像是被他说动了，汐华清一错开身，露出手里的相机，“他刚刚在酒店偷拍了一些照片，我想让他删掉。”

    说完这话后，她露出松了口气的模样，似乎是因为他的到来而感到有所依靠。

    [酒店？偷拍照片？]

    中原中也一瞬间想到了些不太妙的事。

    青年接过相机，连一眼显示屏都没看，直接发动了异能力。

    猩红色的光只是短暂地在手掌上闪了一瞬，随后他一扬手，已经化为齑粉的相机被夜风卷走得再也不见踪影。

    “这就是中原先生的能力吗？很厉害。”

    汐华清一发出赞叹。

    中原中也动作一顿，掩去眉眼之间的不自然，轻咳一声：“这没什么…已经不早了，你住在旁边酒店吗？我送你回去。”

    他的目光下移，注意到女人身上单薄的衣衫，嘴角微动，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又在最后关头打住。

    下一刻，对方打了一个小小的喷嚏。

    卡尔薇有些抱歉地遮住口鼻：“不好意……”

    突然递到面前的外套让她的话戛然而止。

    女人错愕地抬起头，看见面前的青年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望向外面的路灯：“你来横滨也是因为工作吧，着凉了会耽误事。”

    说罢，又把手往前抬了抬，像是在催促她快点接过。

    卡尔薇刚抓住那外套一角，中原中也就往旁走开一步，“你到路口等我一下。”

    他看她一眼，又把目光投向旁边始终没找到机会逃走的男人。

    卡尔薇心领神会：“我知道了，谢谢你。”

    “不用。”

    走出大概五米，身后传来了闷哼声。

    大概是因为讨厌噪音，所以动手前先做了一些处理，让对方无法发出太大动静。

    卡尔薇裹紧了身上的外套，那上面还有中原中也的体温，以及淡淡的红酒香。

    [……唔，品味不错。]

    她仔细地嗅了一下，得出结论。

    [以后有机会的话，可以和他一起出来喝两杯。]

    如果不久之后的卡尔薇有了时间回溯的能力，她一定首先会回到此刻，狠狠地扇自己一巴掌，勒令马上打消这个念头。

    -

    港黑的总部大楼坐落于横滨的繁华地段，修建得极高，气势恢宏，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一个属于黑手党的办公中心，倒更像是什么市立行政大楼。

    “还有一件事。”

    森鸥外把目光从窗外收回，今天太阳有些高，他方才一直在琢磨要不要换个窗帘。

    听到下属汇报完工作后没有离开，而是有话要说，森鸥外点点头，“你说。”

    “我昨天遇到了汐华清一小姐，她说这次来横滨是陪朋友。”中原中也问，“我们最近有没有与passione的合作项目？”

    “最近是没有，不过她来了么？你要是有空，就好好招待一下，”森鸥外说话慢条斯理，看来的一眼有些意味深长：“未来说不定还会有合作。”

    “…嗯，我知道了。”

    中原中也眼神微怔，他总感觉首领的眼神像是已经察觉了什么。

    从办公室退出后，他给手下传达命令：“昨晚我遇到的那个人，你派两个人过去……保护她。”

    上司的语气是难得的迟疑，下属一时间不知道这到底是要“保护”还是“监视”，只点头应下。

    组织上下有许多人对这位年轻的干部评价很高：实力强，做事干脆利落，人好相处。

    和之前叛逃的那位不同，中原中也给人的感觉要靠谱得多，而且不会给别人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感受，很多时候甚至算得上“平易近人”，以至于甚至显得大大咧咧、不拘小节。

    但他实际上是个心细如发的人。

    这一点，只有在他手下做事、或者与他一起共事过的人才知道，看着雷厉风行的年轻男人实际在下达每个指令时都做了堪称万全的考虑，有他在根本不需要担心出纰漏。

    此时此刻的中原中也，神情却完全不算轻松。

    他挥退了身边的人，独自走到巨大落地窗边，看窗外楼下的车水马龙。

    昨天他看见的，与汐华清一在一起的那名男人，后来经过下属调查，得知名叫广崎太郎，28岁，横滨本地人，两个月前刚被公司辞退。

    这之后一直没有再找到工作，成日游手好闲。

    是个十分不起眼的人。

    手下从他乱成一团的狗窝里找到很多杂物：女人的内衣、丝袜，许多冲洗出来的照片——无一例外不是偷拍，最多的还是一个年轻漂亮的粉发女人的相关物品，从杂志上剪下来的照片，海报，还有专辑。

    特里休·乌纳。

    中原中也对这名字有所耳闻，知道她是近几年来声名大噪的歌手，且即将在横滨开办个人演唱会。

    所以昨天晚上，汐华清一在回去路上透露出的信息没有说谎：“不是工作，是陪朋友来这边，我们都是意大利人，她要开演唱会了，怕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拉我做个伴。”

    再结合她说的那句“他刚刚在酒店偷拍了一些照片，我想让他删掉。”不难推论出，昨天的情况实际上是特里休·乌纳在酒店被男人偷拍，汐华清一让他删掉照片……可是为什么当时他们会出现在那条巷子里？

    是被男人挟持了吗？——不对，酒店大堂和门前的路上不会没有人在，以中原中也对汐华清一的了解，她一定有办法向外界传递出求救信息。

    手机轻震，像是应证了他的想法，屏幕上闪动的字样正是女人的名字：

    [汐华清一：中原先生，对于你昨天的帮助我真的十分感谢。是这样，我刚刚找工作人员要了几张演唱会的票，如果不忙的话，欢迎你和你的朋友一起来看下周的演唱会。]

    [汐华清一：昨天忘了和你说，我也是这次演唱会的工作人员之一：）所以千万不用和我客气哦。]

    ……

    [中原中也：好，我会尽量去的。]

    收到这封回信后，卡尔薇心里松了口气。

    这样一来，对方应该多多少少会减轻对她的怀疑——虽然本就没什么好怀疑的，但被人盯梢的感觉实在不好。

    就比如半小时前出现在路口那家咖啡馆窗边、和书店旁的两个男人。

    卡尔薇一时间也猜不准，中原中也派人过来，到底是盯梢还是保护——从昨晚的情况来看，这名年轻人对她似乎有一些……呃，大概勉强算得上“好感”的情绪在。

    算算年龄，他可比自己小了三岁多啊，难道是有一些恋姐情结在吗？

    “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参与这次舞台搭建的人员中，只有高桥堂光一个人，参与过一个月前铃木爱惠子的演唱会准备工作。”

    东方仗助将资料递给汐华清一，他已经知道她并不是像对外表示的那样，只是一个普通的实习助理，而是在整个演唱会筹备过程中把握着绝对话语权的人。

    “谢谢仗助君，工作辛苦了。”卡尔薇接过资料，对东方仗助笑着眨了一下眼，“仗助君的替身很漂亮。”

    东方仗助愣了一下。

    “……汐华小姐能看见？你也是替身使者？”

    卡尔薇只是笑：“你猜。”

    东方仗助刚提上来的一口气被堵得严严实实：“……”

    他好像是在原地憋了半天，才默默退开几步，最后从喉咙里滚出几声含糊的音节，卡尔薇分辨了一下，大意是“这要怎么猜嘛”“难懂”。

    （……真的是大狗狗啊。）

    （明明是侄孙子，和乔鲁诺那家伙的性格却很不一样呢。）

    东方仗助会这么委委屈屈也不奇怪，毕竟即使是在超能力者遍布的当今世界，替身使者也是相对少见的存在，而且还具有一个特殊性：只有替身使者才能看见替身。

    因此，要找到同类就更不容易了。

    但坏心眼的卡尔薇是不会哄人的，她很快将注意力都投到了手中的资料上。

    铃木爱惠子，就是昨天特里休提过的在横滨刚开过演唱会、且与她有一定资源冲突的女星。

    铃木也是走国际路线的女歌手，成名早，这些年积攒了不少名气，但随着近几年来没有高质量作品推出，也有渐渐隐没于众多后起之秀的意思。

    这样的她，会因为愤懑嫉妒而将矛头对准特里休，似乎也说得过去。

    但是，还是不够。

    直觉告诉卡尔薇，舞台事故的背后不是那么简单。

    当晚，在特里休回酒店休息不会再离开房间后，卡尔薇交代好经纪人，独身一人前往高桥堂光的家中。

    ——因为在白天时，她们通过不同的人一共拨打出五通电话，却没有一通联系上高桥本人。

    高桥堂光是独身男人，住在一处地段老旧拥挤的单身公寓楼内。根据资料，他的父母双亡，从小由爷爷拉扯大，几年前，爷爷也去世了，这之后，他一直都是一个人。

    卡尔薇觉得这样的背景和社交关系，很适合被用来“□□”。

    此时，她站在302号门外，里面黑漆漆一片，也没有任何动静。门口有一袋垃圾，似乎是厨房剩余，不知放了多久，从袋子里渗出了一滩水，弄脏了门口的地面。

    没有敲门，卡尔薇直接发动了替身能力把门打开了。

    房间里的味道实在令人恶心。那是一种室内长久不开窗通风、又放置了什么不新鲜东西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