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冻得人瑟瑟发抖的清晨, 苏天被顾浩初硬生生的从被窝里挖出来, 一碗香喷喷的臊子面连汤带水的解决干净了, 才算是有了点精神。
简单的洗漱过后，苏天打着哈欠说：“顾浩初，我待会儿出去一趟, 你看着点狗狗哈。”
顾浩初问：“这么冷的天你去哪儿啊？”
苏天说：“去村里转转, 看看我那些家具做的怎么样了, 杨华说新房这边应该年底前就能完工。”
“汪。”我也要去, 钱钱从窝里窜出来，抖了一下身上的毛，它是个待不住的, 再冷也想出去浪。
“怎么，你也想去？今天不上山了啊？”
“汪汪。”不上山，想出去浪。
“行吧, 你前头开路。”
钱钱蹦跶着就下楼了，苏天跟在它后头，路过厨房的时候, 钱钱就蹲在那不肯走了，伸长脖子, 两只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里面的糕点瞧。以前它就知道肉和饭好吃, 跟欢欢待了几天, 才知道人类那些各种各样的小零食也很美。
说到欢欢，钱钱还真的有几分想念，那个蠢了吧唧的家伙, 有不少好东西，随便一哄就成了自己的。可惜狼崽子是个小肚鸡肠的，非说欢欢的味道臭，一闻到就要发疯。
这糕点的味道真的还蛮香的，苏天也忍不住咽了下口水，问坐在里面啃糕点的江城，“你师父今天做的是什么呀？”
上班时间在边上躲懒，还被老板瞅见了，江城却一点儿也没有羞愧的意思，大大方方的端起盘子给苏天看，“车轮红豆饼，还怪香的，你来点不？”
“给我装一袋子。”对于江城上班时间躲懒还吃他的东西，苏天也不介意，他再能吃能吃的了多少去。至于干活，有岳山坤就够了，人家干活一个顶俩，愿意宠着徒弟苏天也没意见。就是这么好的师父，也不知道江城从哪儿寻摸的。
江城应了，放下盘子，洗了手，照着还冒着热气的，给苏天装了满满一袋子，“刚出炉，热乎着呢。对了，你还要点喝的不，干吃这个噎得慌。”
看看，人就是懂事，难怪能把师父哄得这么好，苏天说：“要，有啥喝的？”
江城说：“我现榨的玉米汁和南瓜汁，还有豆浆和咖啡，你要哪样？”
苏天说：“南瓜汁吧，不要放糖。”
“肯定不会放，你们这儿的南瓜不错，本来就已经很甜了。”
“汪汪汪。”快给我。钱钱已经被这香味儿馋的流哈喇子了，狂叫着去够苏天手上的东西。
“行啦行啦，给你一个，不过你只能吃一个哈，多了小身板受不了。”
岳师傅的手艺就是没的说，这红豆饼外面一层薄薄的皮，里面是颗颗分明的大红豆，软糯香甜，却又不像外面卖的那些甜的腻人，估计是他自己往里头加了什么东西改良过。
苏天接连吃了好几个，才想起尝了一下江城做的南瓜汁，然后喝了一口就停不住了。清甜的味道刺激着舌尖，让人久久不愿意往下咽，江城这小子还真有两把刷子。
吃一口红豆饼再喝一口南瓜汁，苏天觉得这小日子不能再美了，就是早上吃的那碗面太结实了，害的他这会儿肚子涨得痛。实在是没办法再往下塞了，苏天只能遗憾的暂时停住嘴。
“江城，再帮我装一袋子红豆饼，一袋子卤牛肉，然后来一杯南瓜汁。”苏天准备拿去给他岩哥吃，这段时间他那养猪场好些母猪要下崽，苏岩没日没夜的守在猪圈里，有时饭都顾不上吃。
苏天去的时候苏岩还在猪圈里守着呢，熬了好些天，眼底下好大一坨黑眼圈，人看着也瘦了。
“天天，你怎么来了啊？”看到苏天，苏岩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
苏天笑道：“来慰问一下，你多少天没正经吃过饭了，脸上都瘦的凹进去了。”
苏岩说：“你每天都让人给我送饭，怎么没正经吃过饭？这猪圈里头臭的很，你去外面屋子里头坐，我马上就出来。”
苏天应了，苏岩跟边上的工人嘱咐了一下，然后去里头洗了洗，又换了身衣服才出去见苏天。
“岩哥，人家不都说猪产仔要选春秋气候好的时候吗，怎么你家这会儿还有这么多猪产仔？”
苏岩有些无奈，“我也不知道它们怎么想的，这都是散养的，也不好控制啊。”
其实主要是那头壮实的公野猪，也不知道它是怎么混进猪群的，等苏岩发现的时候，人一点儿想走的意思也没有，天天跟着混吃混喝，顺便嫖一下漂亮的小母猪，这次出生的小猪仔很多一看就是它的种。
“哈哈，产仔多好，现在这猪肉价格越来越高了。”就是苏岩低调，不然以他现在的身家，多少小姑娘都得往身上扑。
苏岩嘿嘿笑，“就是一天到晚身上都脏兮兮的，自己闻不到，估计味儿大的不得了。”
苏天说：“没味儿，你那么爱干净的人，每天恨不得洗个五六遍，能有啥味儿啊？对了，今天厨房做了红豆饼和南瓜汁，我觉得不错，拿来给你尝尝。”
苏岩也不跟他客气，拿起饼子就咬了一口，“嗯，味道真不错，你那儿的厨师一个赛一个的厉害。”
苏天跟他嘚瑟，“那是，也不看看我啥眼光。对了，你年前能出多少猪？”
苏岩说了个数字，算下来他今年能赚不少。“这次下雪你损失了不少，又要付工程款和做家具的钱，还能顶得住吗？”
今年那场雪下的不大，只是轻飘飘的飞了两三个小时，在地上薄薄的铺了一层白，然后第二天就化得干干净净的了。但给苏天带来的损失却是不小，地里好些菜都被冻死了，卢玉明那儿和李安远那儿都扯了饥荒，一个劲儿跟苏天闹。最后苏天被整烦了，就单独给建了个微信群，挑拨了几句，然后让他俩自己扯去了。至于结果也还不错，反正没给他弄出什么大乱子来。
第一年遇到这种天气没经验，吃了大亏，苏天准备明年弄些塑料薄膜，天气冷的不行就盖几天。
听苏岩说这事儿，苏天有些不好意思，“是有点紧巴，准备去银行贷点款。”
苏岩说：“贷什么款，正好我这儿还有些，你缺多少直接跟我说就是了。”这两年他是真的赚到大钱了。
苏天笑道：“那行。”不管大家怎么变，就他岩哥没变。
钱钱看苏岩在那吃，它也馋的慌，在苏岩裤腿上来来回回的蹭，谄媚的不行。苏岩看不下去，就给了它一块牛肉，钱钱磨了半天，不舍得往下咽。
苏岩摸摸它的脑袋，说：“日子过得也太快了，转眼间钱钱都这么大了，你怎么没把狗狗带来？”
苏天说：“带他出来事事多，我懒得伺候，反正有老顾呢。”
苏岩笑笑，眼里有说不明的意味，“他倒是对狗狗挺上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狗狗的亲爸呢。”
苏天讪讪的说：“反正他一天到晚闲的无聊。”
再闲也不会闲到给人看孩子啊，每天喂奶换尿布，没几个有这样的耐心，何况顾浩初那样一看就不一般的人。
苏岩想说些什么，最后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
天气实在是太冷了，从苏岩养猪场那边出来，发现路上都没有几个人花花，清湾山庄附近那几家新开的店里也没什么生意，一天天在那靠的心慌。
“跟你说了不行不行，你非不听，现在好了吧，一个人花花都不见。”说话的人是村里赵老四家的婆娘秦怀燕，才三十多岁，穿着一个大棉袄，双手冷的揣在怀里，不时拿出来拧拧鼻子，然后再把鼻涕往鞋底一蹭，跟清湾山庄那些讲究的大姑娘小媳妇看着压根就不像一个年龄段的人。
“这么冷的天没有生意不是很正常吗，你急什么？”他男人赵老四倒是想的挺开，拿着把劈柴刀剃竹子上的疙瘩，他手脚麻利，大冬天的硬是热出了一身的汗。
“正常？你倒是想的开，你自己扒着手指头算过没有，这一个月挣了几个钱？要是在厂子里，不说多的，咱们俩一天起码六七百。”他们两口子以前是在广州那边的制衣厂做衣服的，十一二月正是旺季，一个人多的时候四五百，少的也有两三百，现在一天到晚守着这破店，四五十都不一定有。
“干了这些年你还没干够啊？看看咱俩这腰，年纪轻轻的都要驼了，眼睛也伤的厉害。我看现在这样就挺好，反正又不要房租，挣个吃饭的钱总是没问题的，我再帮苏天做点家具，也能补贴家用。”
“苏天苏天，你天天就是苏天，我看你真是信了他的邪了。做衣服怎么了，天天待屋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不过是累点，像你现在这样，大冬天搁外头锯竹子好像就不累一样。”
“累我也乐意，待在家里看着孩子，哪里不好了？”
“好个屁，说起孩子我就气，大妮明年就考高中了，就她那成绩，我看现在就不用读了，干脆回家打工算了。”秦怀燕不是开玩笑，在他们老家，女娃儿都是初中毕业就出去打工。
“不行，老师都说了，咱大妮还是挺努力的，就是基础差了点，好好补补还是有考高中的希望的。我已经跟人打听过了，市里有家补习班还不错，等她放了寒假就送她去试试。”
秦怀燕一听这话就坐不住了，“补课，赵老四，你疯了啊？你知道那要多少钱吗？不说补习费，咱们离着市里三四十公里，每天光来回路费就不少。”
其实赵老四是打算让大妮在那住的，每天来回多花费时间啊，补习班那里有托管呢。不过这样一来钱花的就更多了，赵老四怕她婆娘反对，就没提这茬，只是说：“娃一辈子的事儿，花点钱我也心甘情愿。”
秦怀燕气的跳脚，“我看你是疯了，为了一个妮子花那么多钱，等咱三儿长大了，全家人一起喝西北风去。”
“反正我不想给人打一辈子工，也不想儿女一辈子给人打工，受够了那鸟气了。”当年家家户户都穷，赵老四十六岁就跟着人去了广州，没文化，没手艺，可以想象日子过的是有多么艰难。
从刚开始的玩具厂，辗转到鞋厂，最后鞋厂干不下去，又去了制衣厂，反反复复的折腾。大厂子管的严，一个小组长就能把工人骂的像狗一样，小厂子又没有保障，缺货缺钱，有时候干了几个月可能一分钱都拿不到。给人打工的哭，赵老四可是吃够了。
也就是这些年，随着国家经济发展的越来越好，工人们吃香，赵老四他们的日子才开始好过起来。只是那又怎么样，拼死拼活，一年到头能存个十几万就是顶天了，这点钱在大城市压根没法立足，买不起房子，孩子接不过来，照样过得没有一点儿尊严。
秦怀燕何尝就想给人打工呢，只是他们这一家子，仨孩子，两个女儿也就罢了，还有儿子，以后长大了读书买房娶媳妇儿，哪样不要钱，能这么蒙着脑袋过日子吗？“我说不过你，反正明年这店里要是还没起色，你就跟我去广州打工。”
“行行行，听你的，明年生意要是再不好咱们就出去打工。”听说苏天那个清湾山庄的规模不小，到时肯定能来不少人，他们这儿又山清水秀的，卖渔具应该能行。
这样的场景苏天已经见了不少了，自打他开了这清湾山庄，很多脑子灵活的就想跟风做生意赚大钱。只是这生意哪有那么好做的，这些人里估计也就苏训发真的发了财。
“四哥，还忙着啊？”见夫妻两个不再吵了，苏天才推开门进去。
赵老四看见他很高兴，“是啊，听说你那新房都快修好了，我这做家具的可不能拖后腿。”
苏天说：“辛苦您了，我今天来也是想看看进展。”
赵老四放下手里的东西，说：“去里头看，我已经做好了两套桌椅，四张床了，你看看能不能要。”
苏天有些惊讶，“您速度够快的呀，这才做了多久。”
听苏天这么说，秦怀燕脸上也露出些笑模样。“他呀天生就是干活的命。”
别看秦怀燕现在不修边幅的样子，当初长的也不差，要不是看中了赵老四踏实肯干，能嫁给他吗？
苏天跟着赵老四进去看了一下，发现他手艺还真不错，几样东西都做的有模有样的，活干的也仔细，细细摸过去，没有一点儿硌手的地方。
“四哥，真有你的！”苏天竖起大拇指，“我看你这屋里也不好放，我下午就派人来把东西拉走，按之前咱们说好的，你给我一个银行卡号，晚上回去我就把钱算给你。”
赵老四夫妻两个对视一眼，今天晚上就给钱，真有那么好的事儿？
晚上九点多，秦怀燕问赵老四，“那钱到底打过来没有？”
赵老四不说话。
秦怀燕心里凉了半截，“我就说吧，跟咱们之前那个老板一样，光话说的好听，东西拉走了就不管了。”
赵老四终于发话了，“你瞎说什么呢，苏天说那样的人吗？人家八点多的时候就把钱打过来了。”
“那你怎么不开腔，想留着当私房钱啊？”
“那是，我留着给我闺女读书，免得到时候跟你要钱，老大不高兴的。”苏天给的价格不低，赵老四算了算，满够了。
秦怀燕哭笑不得，“行，有你的，看来咱们家就我一个人不是东西。”
她斤斤计较不也是想把日子过好吗？苦点累点算啥，有盼头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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