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边，教室几乎成了一个KTV包厢，有人争着上去在电脑上点歌，有人躲在角落里和朋友说悄悄话，还有人开始收集合影，拽住一个同学先比一个“V”然后喊“茄子”，更多的是串教室去了。
祁墨琛表演完后就随便找个地方坐下看教室中央的闹剧，说实话还挺有意思，他面前有些小橘子，香蕉，瓜子……以及大量的垃圾。
不过嫌弃不来，因为气氛太好了。
教室里只开了几个灯，而且还罩着彩纸，光线对于中度近视的祁墨琛有点不友好，不过很适合节日气氛。
他被人蒙住眼睛时手里还拿着刚刚吃了几瓣的橘子，有点酸。
“猜猜我是谁——”故作低沉的声音在离他耳朵很近的地方响起，那人呼出的温热气流打在他的耳垂上，有一股电流窜上他的脊椎。
“小明。”
“……不对——”
“就是小明，除了你，没有谁这么幼稚了。”
听着祁墨琛斩钉截铁的语气，明隐余还有点高兴，对他这么熟悉！一听后边的解释，他的脸又黑了下来，幼稚？他？
“什么意思？！”明隐余怒气冲冲地把遮在少年眼睛上的双手划到脸颊，恶狠狠地揉捏少年脸颊的软肉。
明隐余一点都没有留手，少年被突如其来的刺痛刺激，不受控制地分泌出生理性泪水。
“别……”他口齿不清地去掰脸上的手。
两人在进行了一场男人间的较量，如果战场不是他的脸就好了。
祁墨琛脸皱的跟苦瓜一样，终于掰开了那双手。
明隐余顺势坐在了旁边座位上，抓起一把腰果，“看不出来，皮肤挺嫩啊。”
少年眉头皱的死紧，斜睨他一眼，“这就是你□□我的理由？”
“谁让你说了让我不高兴的话？什么叫幼稚！”
少年不再理他，把手里的橘子塞进嘴里，又拿起一个剥了起来，却被一只手抢过去。
“真酸！”整张脸也变得跟橘子皮一样，“你怎么吃下去的，牙掉没？要不是你是个男的，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怀上了。”
“是啊，怀上了。”
“真的？我看看几个月了。”说着手就往少年肚子上探去，被一把打掉。
他也不恼，嘿嘿笑着又抓了一把腰果。
后来伏宁和戚封渊也找来了，四人坐在一起，祁墨琛去找了一个空箱子，把桌子上的垃圾扫进去，继续制造新的垃圾。
不说别的，这种难得的忙里偷闲四人聚在一起的时间，这半年没几次，当然有祁墨琛有意避开的缘故，也确实是没什么时间。
伏宁最满意的，是没有祝亚星——他在前边管理电脑，给同学们切歌。
最后班导过来，提醒他们该结束了。
收拾卫生的时候，垃圾桶倒了好几次，各种果皮、坚果壳、饮料瓶混杂，还有人一脚一个踩地上的气球。
“简直是死前最后的狂欢。”第二天因为迟到被班导黑着脸抓到的同学嘀咕。
前一天的放松像是幻觉，高三的学生们再次投入了紧张的复习。
除夕那天，还有人拿了钥匙去教室自习。
一模之后，有人哭丧着脸，有人开始松懈，也有人开始奋发。
就像他们班导说的那样，“虽然佛脚不好抱，但是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你现在努力了，高考就可能靠运气考个好大学，你现在不努力，老天想给你送分你都收不到。
……
有多少人，都在这最后的一百天里好好学习，最后考上一本。”
鸡汤每天喝好几碗，曾经笑着说“这种东西居然也有人信”的少年们每天都用这些鼓励自己。
压力过大的时候，人必须找到安慰自己支撑自己的东西，鸡汤虽然老土，但是这种时候也最受欢迎。
“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松懈，老师知道到了现在你们都累了，有点疲惫，但是一定要坚持。
想想你们考上大学，要呆四年，怎么能不考一个最好的呢？”
祁墨琛问过系统，“统，你不能稍微帮助我一下吗。”
那个时候他成绩起伏很大，曾经一度冲上年级前十，下一次又到百名之外，没有经历过的人不会懂那种绝望。
把每次成绩都打印出来放在文具袋里，看着上边相差甚大简直不像是一个人考出来的成绩，能把人逼的崩溃。
熬的夜越来越深，闹钟却调的越来越早，头发肉眼可见地大把大把地掉，虽然每天各种补身体，但是人还是越来越瘦。
系统都看在眼里，它叹口气，“宿主，你知道为什么你做任务时要绑定系统吗？
系统不仅要发布任务，同时还是监视器。
宿主在任务世界不是随心所欲的，你们也有很多的限制，就如高考，系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帮助宿主作弊，这个世界不可能检查得出来。
可是这对那些同样努力着的学生们来说，公平吗？
系统守则不允许系统帮助宿主进行违反当前世界当前地域法律法规的事情。
而宿主必须靠自己的力量。”
祁墨琛抬头，他看向周围奋笔疾书的少年，他们无不是为了自己的未来在努力奋斗。
熬夜、憔悴、睡眠不足导致的头疼，所有人都在经历这些。
他又有什么理由自怜自艾，要求系统帮他作弊呢？
是了，他是来做任务的，他是来改变原主的人生的。
因为这个，他以为自己是不同的，他想要走捷径，可是“祁墨琛”不能走捷径。
“祁墨琛”付出了一些代价，与系统或是它的上级做了交易，得到了改变人生的机会。
然而他发布的任务，其实是为了他的家人，他回不来了，但是得到了一个改变人生的机会。
那些因为他陷入悲惨境地的亲人，得到了救赎的机会。
他虽然不能重生，但是他的亲人能。
祁墨琛这一刻突然明白了，“祁墨琛”不能直接重生，他也不能借助外力，因为他是代替“祁墨琛”重生的。
“祁墨琛”死之后付出了什么代价，他则是濒死之际得到了新的人生——虽然不自由。
想必他们两人不同的身份是有些潜在的条件在里边。
“那我洗澡睡觉的时候你不会也……”
“想什么呢，我们不让宿主违反法规，自己怎么会做那样违法的事，有隐私管理条例的。”
“看来创造你的人还挺有原则。”
“那当然，那么多的系统和任务者，如果没有约束，还不乱了套？”
“所以，我必须像真正的‘祁墨琛’那样，想改变这一切，只能靠自己。”
“对的，祝你好运。”
“再多嘴问一句，你们遵守哪里的法？”
“……帝国。”
女孩子们柔软的裙角悄然带来了初夏，枝头粉色的花朵已经不见踪迹，大片大片的乳白色的云朵在浅蓝天空中翻卷。
祁墨琛把这一年来用过的书本、卷子装在一个小行李箱里，送到了车上。
路过高二教学楼时，看到学弟学妹们热火朝天地搞大扫除，走廊上全是大片大片的水渍，隐约能看到站在高处用白纸贴住标语的人影。
“原来班导说的是真的，我们真的没有一年了。”祁墨琛想起去年的自己，随后又自嘲，“我怎么真的把自己当成一个明天就要上考场的高考考生了。”
“你本来就是。”这段时间来很少对话的系统突然冒出来，“虽然我不能帮你作弊，但是我能祝你榜上有名。”
“对我来说，榜上有名可不是最好的结果。”想起自己近几次模考都不怎么理想的成绩，祁墨琛有点发愁。
“还好啦，其实最近我去你家公司内部逛了逛，运行没有多大问题，暂时不会破产。”
“其实我想的是，如果我没能保住公司，至少有个好的学历找个好工作养家糊口。其实我原本就不觉得我自己能够救活那么大的一个公司，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阿欧，没想到你打的是这个算盘，其实你很有自知之明。不过这下有点……”显然系统也是想到了祁墨琛最近几次成绩。
“没事儿，换个角度想，我这么一大男人，就是去搬砖也能养活家，这样就不太紧张了。”
“哦……”系统想到了另一个可能，宿主还可以吃软饭呀，不止一碗软饭等着他呢，在它的国家，这种交易是不犯法的，只要不是被迫，而帝国的警察们通常最难判定的就是交易是否出于当事人自愿。
这么一想，系统心里隐隐的担心又消失了。
“我做好了随时去搬砖的准备，再不济，我还能和原来一样，做个画手。”
这么一想，真的还安心多了，毕竟他早就在社会上谋生过一回了。
怀着一个成年人的自信，祁墨琛就跟平时模考一样度过了那两天。
结束后听很多人说这次题难。
“点一首重头再来送给我自己。”
“凉凉。”
“书不能丢，下学期还得再来呢。”
“没事儿，不管考得怎么样，我爸妈已经商量好送我出国了。”
“我也没事儿，我爸说想上哪个大学他就给捐一栋楼，再不行就捐两栋。”
“来来来商量一下，我们哪天聚会？有没有场地推荐的？”
“我们可都成年了，去酒吧。”
“网吧开黑，我请客。”
“绝对不去KTV，太LOW了。”
“闭嘴，男生没有发言权。”
“我们要去两天，第一天请老师，找个酒店，第二天去哪，我们再好好想想。”
刚考完的几天，班群里很活跃，各种调侃，“我们要每年都聚会。”
后来就渐渐沉寂下来。
祁墨琛终于松了一口气，好好睡了一觉之后，上网对答案，把分压得很低，可给可不给的，就不给，模模糊糊的，直接扣掉，最后居然估了六百多分。
祝亚星在微信上问他时，他如实说了，“我心里慌慌的，总感觉这次考的，其实没有我估的那么好，可能上不了帝都大学。”
祝亚星安慰他，“也许就是你这个分儿呢，结果没出来之前，不要吓唬自己。”
犹豫一下，祝亚星打字，“你暑假有什么安排？去旅游？还是别的。”
他其实想直接问要不要和他一起去打工，可是他又知道，少年家里条件和他不一样，很富有，家里有自己的公司。
但是在心里那点隐秘心思的驱使下，他又忍不住不问，和祁墨琛同班的一年里，他对少年的情况了解得更加透彻，也看到了两人之间巨大的鸿沟。
同时也害怕两人毕业后会和很多人说的那样，除了同学聚会再也见不到，于是决定主动出击。
“会去找个工作，两个多月，总不能一直去玩吧。”
想不到会是自己最想不到的回答。
“……是去你家的公司？”
不知为何，祁墨琛总感觉这话问的有点小心翼翼的，挥去心中那点怪异的感觉。
“不是，想自己去找，可能也就是酒店服务生之类的吧。”
其实对他这样的学生来说，只有一个高中毕业证，很难找到轻松又赚钱的工作。
倒是可以等录取通知书回来去找个家教做，但是他想自己还是提前吃点苦头吧，毕竟这几年的豪门阔少生活把他自己养的娇气不少。
“啊，服务生？没必要吧，就算你不去自己家的公司，也可以等通知书回来去做家教啊，轻松的多。”
“就是因为轻松才不想做，我觉得自己有点……娇生惯养，想辛苦一点。”
“那我们一起，我也想打工来着，我们可以一起找工作，有个照应。”祝亚星十分积极，这样他们就又可以每天见面了。
“好啊。”祁墨琛没有多想就同意了，因为有认识的人一起而略微有些激动，“你想什么时候出去找工作？”
祝亚星反问，“你呢？我没问题的，什么时候都可以。”
……这么迁就他的吗？
“就这几天，我想上街去看看有没有哪里招工，要是合适就直接开工。”
祝亚星想了想，自己这边也没什么事情，“我也没什么事，可以和你一起。”
“那就这么说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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