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识一场,便是缘分,我家小师妹比之小姑娘要差上一些,她只会哭,远不及潇潇你勇敢。”傅齐轻道。
“这刀……”说罢,两把飞出去的小叶刀迅速回到他手中,把玩之时像是挑衅威胁在场之人一般。
随后他将手伸向了楚潇潇,楚潇潇低头看了许久,而后才轻轻地接了过来。
“送你。”
他说完收回了手,悠悠然束于身后,抿着笑意,摇摇晃晃地走了。
众人猛地回神,忙将子宁扶起来,李昌印侧头看了一眼,直到不见了傅齐的踪影,这才转头拧眉道:“快走!”
楚潇潇半步跟上前,只见傅齐走远,她脚下一软,手捂住脸,突然就哭了。
子归原就吓得不行,此刻更是肝胆俱裂,忙七手八脚地去拉:“怎么了怎么了,你别怕潇潇,总有一天,他会不得好死的!真的!”
李昌印拉了一把众人,拧着眉头催促着众人赶紧赶路,楚潇潇刚刚吓得腿都软了,岳继飞搀着她加快了步伐。
子宁抹了一把自己嘴角边的血,还一步三回头地去瞧傅齐刚刚离开的地方。
只有子迁走到李昌印的身边低声问:“怎么会这么巧?”
“不知,赶紧走。”
子迁步子未停,但眉心也未舒展:“他认出潇潇了。”
李昌印未答。
“他刚刚那一刀,分明是想当即将潇潇解决掉的。”
李昌印顺着他的话转眼觑了一眼楚潇潇握在手中的小叶刀,而后未再开口,只捏了捏自己手中的剑,加快了步子。
众人脚下生风,也顾不得是否有伤,是否疲惫,行囊一裹,迅速上路。
如今风云变化莫测,虽未看得透傅齐寓意为何,但来者若是善,必不可能以一人之力毁整个问君阁,也不可能出手就是杀意。
若世间不安稳太平,只要云峰山众人不惹事不生非,屈居这一隅,便可保一这一生太平安康。
傅齐却由他带话。
问师叔安好。
风云一卷,如今怕是谁也讨不得半分好。
待一归山,李昌印便将傅齐的话转述与方遒。
方遒只掀起眼皮瞅了一眼不动声色的楚潇潇,捉摸半晌也不曾从对方的神色当中分辨出丝毫不对,只好微微点头,算是知晓了此事,挥了挥手,便让众人散了。
然所有人都离去后,只剩楚潇潇还低垂着头未曾挪动。
子归离开时侧头看了她一眼,随后便被子宁匆匆拉走了。
方遒为人师已有数年,最是难应付这几个小姑娘,小姑娘的心思细,总是有一些不经意的话便会戳中她们的痛脚,加之之前还亲眼目睹了如此多的挫磨,心里总是会想得更多。
况且楚潇潇是半路被自己捡回来的,与子归那种常年累月被带在身边养自然是不一样的。
她只低头,不言不语,方遒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便也只静静地等着。
现已入冬,楚潇潇穿裹得多,她是几位师兄弟中最娇弱的一个,虽学了半年的功夫,身手在不断增强的时候,身体也慢慢地好了起来。
但毕竟底子薄,身体自然不如前几个师兄师姐们强健。
窗外的风簌簌吹过,树上的叶早已枯黄落败,唯剩几枝千奇百怪的枝丫孤独寂寥地戳立于寒风中,与呼啸而过的风相辅相成,各自如同群魔乱舞一般,摇出了难以言喻的姿态。
好不容易补上的破败窗户没曾想竟也漏风,呼啦啦地吹了方遒一脸,他原耐心等待着楚潇潇,哪知在见到楚潇潇抬头时,一阵寒风吹过,吹得他整个人竟是一个哆嗦。
他最先看见的,是一双红通通的眼,而后才是一双微微发颤的唇。
方遒冲着楚潇潇招了招手,楚潇潇这才慢慢挪至了方遒跟前。
“你在怕什么?”
楚潇潇眼眶里全是泪,被方遒柔声细雨一问,眼泪簌簌便落了下来,她抽噎一声,细致地捏着衣角抹了一把眼睛,然后抿着唇咬着牙道:“我被认出来了师父,我怕连累师门。”
“你可知,当初在问君阁里捡回你的时候,我便知道你是个祸端?”方遒站起身来,破窗户挡不住寒风,他干脆手下一推,将窗户推开,迎着凛冽的风,呼出了一口寒气,“我自知你是祸,依旧将你拎了回来,你自己有什么好怕的?”
楚潇潇愣住不曾开口。
“连累这个词,你也莫要放在心上,那傅齐与我是故交,他自己也说了,他若当真上云峰山来找事,那也是我与他的私怨。”方遒拍了拍楚潇潇的肩头,“若当真是不放过你,在山下,他就早该取了你性命。”
顺着风吹进来的,是同寒风一样刺骨的话,楚潇潇虽然没懂方遒嘴里上一辈的私怨,但是听出了方遒话里话外将她剔除的用心。
她抬头看向方遒,许久后才又问:“师父当时应该知道我是祸端,为何要捡我回来?”
“我这山上的每一个人。”方遒边说边看向正往后厨去的子宁,坐在后院的石凳上看书的李昌印,以及嘴里咬着一枝细木条,茫然不知所以的子归,“都是祸端。”
楚潇潇没听明白方遒的话,但是却注意到了方遒瞬间变得苍白的脸色,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闭着嘴,一声不吭地低头只给方遒露了一个圆溜溜的头顶。
“潇潇,我这里你也看出来了,昌印和子宁子归三人,本就不是习武的好苗子,但命都是握在自己手中的,他们都知道,谁都不是谁的累赘,但前提,都是得让自己足够强。”
“子归平日里最是顽劣,但你同她一个房间,你应当比别人清楚,就算她顽劣,该做的功课她一样不曾落下,就算上次与子迁两人斗得残了大半日,偷跑出去受了罚,她的功课,也不曾让你替她。”
方遒句句道来,楚潇潇边听边细细回想,倒还当真想起些事儿来,子归不仅未让自己替过,就算字写得丑些,武习课上做得差些,可她每一次都在认真地做自己该做的事。
“大家都知道自己的身手不及傅齐,可他们所有人都护着你不是?”楚潇潇忽然抬起头来,“你入我云峰山,就算我云峰山的人功夫再差,都得护着你,如果换做是子归,亦如是。”
“你记住呀孩子,你们师兄妹们,谁也不会是谁的累赘,你们只能是彼此的帮手。”
后面的话与悠扬而落的雪花一起,冰冰冷冷的,猛地一下就扎进了楚潇潇的心口,与滚烫的心房猛地一触,然后温柔地、轻缓地,就融成了一瘫温暖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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