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阿璃是他的
阿璃从镇子中央离开的时候, 修仙者们几乎一个没散, 还围在枇杷树的四周, 或对树品头论足, 或凝神打坐,还有的一直围着树转来转去, 不知道在看什么。
阿璃想,就算自己还在问月门修炼着,也不会像他们这般。
不过人各有志, 围观枇杷树也没犯错, 总比做个邪修以伤害别人来提升修炼好。
等她从人潮中出来, 阿璃总算是觉得饿了,她往天上一看,日头正在中央, 都正午了。
她找了家酒楼,加素菜的面汤至少五两起步,加肉就更不必说了,吓得她急忙出来,还以为进了黑店。
一连找了好几家,真是一家比一家贵。
最后竟真如那面摊老板所说, 他的汤面卖得可是最便宜的。
真是一对比就知谁是真善美。
店家, 我现在回头你会嘲笑我吗?
阿璃决定回面摊去。
镇上每日往来那么多人, 店家还能记得她?
阿璃不信。
她回到面摊前, 还没开口, 店家就说道, “哟,姑娘又回来啦,我就说了我这的面卖得最便宜,没骗你吧?”
阿璃:“……”老板你记性要不要这么好!她尴尬一笑,“我要一碗素面。”
“行,这会正吃午饭没位子了,你找个桌子跟人拼吧。”
阿璃往这十几张桌子一瞧,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
她等了小片刻,总算是见到一人走了,她立刻移行到那,抢在别人面前坐了下来,甚是心安。
能吃午饭了!
“咦,这不是阿璃师姐吗。”
阿璃回神,一瞧桌对面的人,不正是桃花殿的韩胖子。再瞧左边,伏城也在。
“……”
韩胖子高兴道,“师姐我们真有缘。”
阿璃笑得更尴尬了,有缘个屁啊,分明就暴丨露了大家都是穷鬼好吗。她说道,“你们走的很慢啊,这会才到。”
伏城说道,“难道不是因为师姐走得太快?你是从镇子里头的方向过来的,而不是镇大门,说明师姐已经去围观过那枇杷树了吧?”
阿璃听他说话的调调着实像一个人,舌头里夹着石头,能砸死人,还找不到姑娘的那种。对,像孟师叔,简直就是孟师叔2.0!
阿璃说道,“是你们太慢了,说起来刚才那树真的哭了,哭起来还挺好听,不过希望不要在夜里哭,我怕被它吓哭。”
韩胖子好奇道,“它有长嘴巴吗?”
“没有。”
“那它是用哪哭的?树干还是叶子?”
阿璃想了想,“整棵树。”
仿佛全身都是嘴。
“长得跟别的枇杷树有什么不一样吗?”
“没有。”
伏城见自家师兄问个没完没了,觉得太冒犯人家姑娘了,轻咳一声,“师兄你面要坨了。”
韩胖子一瞧,立刻不问了,急忙吃了起来。
伏城想了想,又给他碗里夹了两筷子面条。
面本来就不多,两筷子下去,就更少了。
阿璃确定了,伏城真是孟师叔的翻版。
面冷心热,嘴毒心软。
是一种让人又生气又喜欢的性格。
一会阿璃的面上来,她问道,“今晚你们住在哪?”
伏城的眉间略有愁容,“我们刚去附近转了转,发现这里吃住都贵,恐怕是要去郊外住了。”
阿璃的眼睛亮了,“郊外有客栈?”
伏城欲言又止,还是说道,“不,郊外有山。”
“啊?”
“山里有树。”
“……”
“运气好可能还会找到洞穴。”
“……”这哪是修仙者,这根本就是苦行僧!阿璃说道,“所以你们为什么不好好在桃花殿里修炼,偏要跑到这来送钱?”
你们也没到人傻钱多的地步啊。
伏城皱眉,“师姐你不也来了。”
“额,这个……”
伏城也不追问,反正从认识开始,这姑娘就神神秘秘的,连来自何门何派都不说,诸多隐瞒。
阿璃身上带的钱不多,不过她可以变现的珠宝很多。
那天息壤不但带回了天宿大师的尸骨,还一并带回了很多宝贝,那些她可没有还给沧澜阁,将它当做他们对她的一丝丝补偿了。如今全都在百宝袋里,她可是个有钱人。
有钱……嗯?她的百宝袋呢?
阿璃突然回神,她的百宝袋呢!
草!!!还在不听的身上!
阿璃顿时懵了神,仿佛顶级有钱人坠落人间……
伏城见她的脸跟阴阳天似的变幻,摇了摇头,吃起了自己的面。
阿璃摸摸钱袋,里头有几两碎银,几十个铜板,付完这顿面钱,估计下一顿就只能啃烧饼了。
被烧饼支配的她顿觉心里发毛。
不听啊不听,你到底跑哪去了。
把百宝袋还给我你再跑好不好?
阿璃仰天长叹。
眼前的面它不、香、了!
吃完面,阿璃又跟两人道别。
她寻思着在这里待上个三天,等避开孟师叔的前期追捕,再继续逃。
吴师叔受伤,应该暂时不会来捉她。
就是不知道度云劫送吴师叔回去之后,会不会跟孟师叔一起来抓人。
保险起见,她暂时不要离开这个隐藏灵气的绝佳小镇为妙。
快到晚上,阿璃正欲出镇子去郊外山上找住处时,又听见那树的哭声。
哭声真似个妙龄姑娘在哭泣,轻而无助又分外柔弱。
听久了,都想一起哭。
天色已黑,但阿璃没有在镇上吃东西,她想着上山睡觉前看看有没有鱼可抓,今晚烤两条鱼吃。
谁想路过一个湖泊,周围全是修仙者,人手一只鱼竿。
有人想要施法,便被人群起怒骂“公平一点,拼运气啊”。
阿璃当即放弃了这个念头。
不拼实力拼运气,傻呀。
她直奔山上,结果每棵树上都有了人,住宿的情况远比她想象中要严峻。
阿璃不好远奔,远处灵气薄弱,很容易就会被孟师叔发现。
找了许久,总算是让她找到一棵没有人的树了。
这棵树不似别的树茂盛,而且树杈长得极其古怪,弯弯绕绕的,自己交缠着自己,将自己拧成了根麻花。
也唯有阿璃这样个子比较娇小些的才能寻个位置睡下。
难怪没人来。
几乎一天都没怎么坐,在镇子上到处瞎逛的阿璃躺在树上,长长舒了一口气。
果然站不如坐,坐不如躺啊。
这附近大树不多,人几乎都在山的另一面。
寥寥分散十余人,也各自占树为窝,没有人说话,仿佛白天到处寻仙缘已经将他们的力气耗尽。
阿璃闭上眼打算睡一会,刚合上眼,她又察觉到那一直在暗处盯着自己的眼睛出现了。
她也不管,连眼都懒得睁。
但总被盯着的感觉着实不好。
她睁开眼开口道,“你跟了我一天,又不说话,又不出来,说,是不是想暗算我?”
山林风大,夜又黑,只剩下她的声音在回响。
阿璃恼了,“出来!”
片刻,阿璃就见树枝的末端蹲了一个人。
夜太黑,只剩一个模糊的影子。
那人没有说话,出奇的沉默。
阿璃看着这人的身影,正是寒冬,但那被风吹得拂起的衣服却十分单薄,连影子都很瘦。
她忽然知道这是谁了。
阿璃蓦地起身,跨过这奇形怪状的树杈走到那人面前,跪在树上歪头看他。
便看见一张阴郁毫无生气的脸。
这种模样,除了一个人,再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不听……”阿璃颤声,伸手将他抱住,瞬间想到沧澜阁的每一件事情,又想到秦夫人临死前那一笑,酸楚直涌鼻子,“你去哪了……你跑那么快,我追不上你……”
拥来的身体暖得令人觉得不可思议。
不听没动,他抱住这温软的身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本来已经平静下来的心,仿佛又被勾起了无尽的痛苦。
过了很久,阿璃才缓缓松开手,解了自己的披风给他披上,又握他的手,这手都冻得跟冰一般冷了。她问道,“你去哪了?”
“我没有找到我娘,我找不到她了。”不听低声说着,像是两天都没有说话,声音都嘶哑了。
许久,他才说道,“她死了。”
阿璃怔神。
不听的脸上没有一点精神气,双眼都完全凹陷了,完全不见神采。
他说完这句话,已是难过得要哭的模样。
阿璃眼里顿时有泪,要不听承认这件事,他该有多难过。
“她明知道救我出来的代价是死,可为什么还要救我?”不听问道,“我在水牢里,我们都能活着,不是吗?”
“因为你娘不想你一辈子困在那。”阿璃两手紧握他的手,他的手太冷了,冷得将她的手都要冻住了,“她已经在那里困了一生,她不想你也跟她一样。她也很清楚,厉天九和鹤夫人迟早会杀了你的。不听,带着你娘的那份一起活下去好不好?”
不听再次沉默。
这不是他想要的,即便困在水牢一辈子,母亲和他都还是活着的。
都活着,难道比不上一人自在活着得好?
他并不怕死。
他并不怕死的。
阿璃又往他的手里呵暖气,使劲搓着他的手,想让他快点暖和起来。
可不听的手实在是太冷。
连不听都感觉得到他的手非但没暖,反而让她的手也失去了暖意。他想要收回来,可阿璃抓得很紧,还不断往手上呵气。
他安静地看她白费功夫。
明知道没有用还这么拼命。
一如那天她费尽心思要斩断玄铁的模样。
阿璃只觉手都要搓秃噜皮了,总算是觉得他的手暖了起来,她欣喜道,“暖了。”
不听对冷热不太敏感,暖了吗?她说暖了就暖了吧。
他反握她的手,藏在了披风下面。
藏得好好的,谁也抢不走。
——阿璃是他的。
他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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