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75章

    元旦虽说是个小长假, 实际却也不过三天，加之周末本就不需要工作，算来算去其实也就放了一天。

    ——这是很多上班族心中的意难平。

    三天过后, 江心恬公司开了她在她们公司最后一次能够有机会参与的年会。

    年会上，江心恬和蓝欣她们坐在了一起, 她们的经理也坐在其中, 在其他便是她的部门同事。

    这一场年会看了一个多小时，江心恬全程只吃了一点东西，饮料更是只喝了一杯而已。

    她是没什么胃口，她猜想许是因为自己看节目已经看饱了，于是才会吃得少。

    江心恬是喝不了酒的, 她本身对酒精过敏，从前不知道的时候喝过两杯, 等到稍晚些时候她的面部和脖子那片区域便开始不对劲起来, 起了小红点不说，整个脖子都是一片通红, 丝毫看不出原本的白皙细嫩。

    当时她的室友都吓到了，赶紧带她去学校后门附近的卫生室察看情况，这才知道江心恬这事对酒精过敏。

    在看过卫生室老师之后, 江心恬又被她两位室友一路看护着回到了寝室, 上床休息片刻后所幸那片红色慢慢也就消退了下去。

    经由这一次经历，江心恬此后再也不曾碰过酒，那次还只是轻的，她怕以后若是发生更严重的情况, 那就坏事了。

    所以，江心恬不碰酒，坚决不碰。

    “对了，和大家说一件事情，再有二十多天的时间，我们部门的小江便要离职了。”年会再有三两个节目就该结束，接着还没有人上台去的当儿，她们经理向大家宣布了这件事。

    没有想到经理竟会在餐桌上跟大家提到自己，原本正在一调羹一调羹于自己碗中慢条斯理舀汤喝的江心恬身子顿时一怔，随即抬头目光直直望向了就坐在她对面的经理。

    除却蓝欣在内的部门同事在听到这个消息都一致默契地望向江心恬，一时议论四起。

    “小江，你要离职了啊？”

    “小江，怎么好端端的就不做了呢？”

    “小江，你说说呀，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之前不是做得很好的吗，为什么说不干就不干呀？”

    “……”

    坐在江心恬附近几位同事的声音一个接一个在江心恬耳边响起，再加上年会现场本就嘈杂，她这左右两侧耳朵一刻得不到消停，脑子几乎快要炸开。

    她忍不住微皱眉头，却因不想被旁人看了去而又迅速恢复到平静的神情，依次从左到右向那些吵吵嚷嚷的同事望了过去。

    “好了，大家不要吵，我只想告诉你们这件事，尊重小江的选择。”

    经理显然也看到了那一瞬间面露难色的江心恬，她让大家安静下来，恰好此时准备了唱歌曲目的公司员工也上了台，大家便立刻安静了下来。

    虽仍有同事对此事甚为在意，但既然她们经理已经这样说了，那她也只好闭嘴。

    同一时间，江心恬的注意力也被台上唱歌的人所吸引了去。

    她清楚地记得，有一次年会自己也上台去唱了歌，穿着白色长裙唱了一首《白月光》。

    有趣的是，当时舞台上竟还有工作人员特意用泡泡机器制造的七彩泡泡背景，不过别说，那些泡泡加上柔和的灯光效果，衬上江心恬那日所穿的长裙，还有她所唱的这首动人的歌，在场的人便真如同来到了仙境中那般。

    明明只是一场年会，在大部分员工眼中，最重要的还是最后关头的抽奖，但他们谁都没想到，那日竟让他们体验到了一把视觉与听觉所结合的盛宴，尽管江心恬的演唱不过短短不到四分钟，却也让人足够享受。

    此刻，台上的同事唱的是一曲《十年》，却越唱越让人觉得悲情。

    他唱得这么有感情，想必对这首歌的歌词也是有共鸣的吧。江心恬想。

    年会很快就结束了，一如去年，江心恬仍旧一点礼物都没有拿到，所有奖项哪怕是鼓励奖也都轮不到她的头上。

    在主持人，也就是她们公司董事长的陈词总结下，江心恬也完成了自己在这家公司的最后一场年会。

    一阵如雷掌声在自己耳边持续了很久，她随大家一同站起身来，也拍了很久的掌声，直到拍得她手疼了，也并没有停下。

    “好了，大家别鼓掌了，都早点回去休息吧。”董事长原本都已经准备要下台，见这些员工掌声不停了，便赶紧又说了一句。

    人群中传来了爽朗的笑声，显然是被这幅场景给逗笑了。江心恬也在笑，只不过她只是浅浅一笑，并不曾发出任何声音。

    走出酒店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江心恬暗自加快步伐，迅速走到了公交站。

    并没有同事是和江心恬一条路顺路的，而蓝欣家因为离这里比较近，她便自己骑个共享单车回去了。

    她所要乘坐的那列公交车末班车时间点是在十一点的五十几分，现在虽然不早了，但距离末班车的时间点倒还是有比较长的一段时间的，时间充裕江心恬根本无需担心。

    只是冬季的夜晚太过寒冷，江心恬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裹裹紧，随后又将自己的围巾拢了拢。

    虽说如此，但这风仍是吹得她两只耳朵生疼，她索性便将今日为了方便而扎成高马尾的一头长发给放了下来。她的头发乌黑而厚，正好可以稍稍为自己驱一些寒。

    她还是这样，一回到家便准备准备去洗了个澡，随后便开始了写稿之路。

    因为在年会上已经花去不少时间，而她今日要码字的量和昨日又是相同的，于是，为了能让自己早点休息，江心恬刻不容缓，一分钟都没有浪费。

    因为专注且中间没有停下来过，她这六千字的存稿便很快写了出来。

    在那之后她便躺到了床上，终于得以有这机会触碰被自己放在一旁迟迟没有去动过的手机。

    两个多小时的时间里，江心恬没想到自己手机里竟多了这么多条信息。

    更让她感到惊讶的是，这几条消息中，除却有三条是月发来的，剩下另有三条竟是许久再未联系过她的曹导所发。

    江心恬在点开手机之时，原本还想着要翻个身选舒服点的姿势，但在看到曹导所发的消息之时她便立时顿住了。

    她心一颤，即刻便从床上坐起身来，后移一些位置后背靠在了床头上。

    原本便开了暖气于是十分温暖的房间在那一刻却让她觉得异常闷热，热得她手心几乎快要渗出汗来。

    不止是手心，甚至是其他地方，譬如背部这个地方，她都觉得已经起了一阵的鸡皮疙瘩，麻酥酥的让她不知所措。

    曹导说，他们新戏的拍摄时间以及拍摄地点早就已经安排好了，现在就来告诉江心恬。

    这部电影因为也算是给观众一个惊喜，所以会选择保密拍摄的模式，剧组静悄悄地开机再静悄悄的关机，所有的一切他们都不会告诉观众，全都悄咪咪地进行。

    而等到上映前的三个月内，他们也差不多可以着手准备起宣传来。

    毕竟，这部电影虽然是观众们翘首以盼的，但因为不做官宣不做公布，他们所有所做的事情皆为保密行为，所以大家绝不会知晓这部电影上映的事情。

    既然不知道，谁会特意去关注这一部电影？

    反正如果曹成是他们的忠实观众，他必然也不会去关注。为什么？因为消息没有被公布出来啊。

    既然忠实观众都这样了，那普通观众就更不用说了。

    于是乎，曹导说了，后期的宣传江心恬最好还是跟着岳轻衣一起去一下。

    不过，虑到江心恬没有一丝热度，甚至于大家都不可能知道江心恬也是其他一位主要角色，所以若是她跟着剧组一起去路演也并非十分妥当，到了那里影迷们问到的问题一定都是有关于岳轻衣的，这会让江心恬感到万分尴尬。

    而既然不用去前期路演宣传，那么江心恬该如何去宣传这部电影呢，那就只能是影片放映结束后的观众见面会了。

    当然，这些事都还是后话，毕竟迄今为止他们的电影可是连开机都还没开呢。

    曹导：上面这些你都看明白了吗？

    江小心：明白了明白了，意思就是让我不用去前期路演，但影片结束播放后的观众见面会我可以去。

    曹导：是不是有点绕？

    江小心：老实说，还真的有点，哈哈哈。

    江小心：没有没有，我可以理解。

    曹导：那就好，我还担心我说得太绕你听不明白。

    曹导：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谈论这个还为时尚早，我说的你听一听就好了，不用那么在意。

    江小心：嗯嗯，我懂的。

    曹导：好，那现在你一定很好奇我们这部电影的题材和名字吧？

    江小心：是的，我真的很想了解一下这些内容，否则我心中一直不太舒服。

    其实，就在曹导说到这个“忠实听众在等待”时，江心恬心中便已有了猜测，只是她还不敢确信自己这个想法。

    如自己这个猜想一会儿被曹导所证实，那么她……

    她可能等会儿就要换好衣服下去，去小区里的那个供居民晨跑或者夜跑的跑道上跑上个几圈吹吹寒风冷静冷静。

    为此，在等待曹导将电影名字说出来的时候，江心恬一直在紧张咬着牙，一口贝齿咬得死死的，就好似不将它们咬碎誓不罢休似的。

    喉间有些异样，江心恬只觉一阵发干发涩。咳嗽两声后，她才觉喉咙口好受了许多，继续等待着曹导的消息发送过来，坐立难安。

    曹导：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我几年前执导的一部爱情电影叫《把自己藏起来偷偷爱你》？如果你看过，那你或许知道我有想拍三部曲的打算，这三部曲共分为三种类型，现在我们即将拍摄的这一部就是《偷爱》的第二系列。

    江小心：我明白了。

    江小心：导演，不瞒您说，其实《偷爱》也是我最爱的电影，我知道您的三部曲要拍的分别什么题材，既然轻衣是女主，想必您要拍的便是百合题材吧。

    江心恬虽然很想平静地说出这一句话，但她根本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

    现下她可以完全确定下来了，曹导要拍摄的是百合向的《偷爱》，而主角是岳轻衣和……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就是她。

    这……

    这……

    江心恬抬起头来，眼神中的不可置信愈发明显。

    这怎么可能呢？！

    她忽然发觉，或许自己就该跟曹导仔细问清楚，这部电影的另一位主角，一定不是自己对吧？

    一定是这样的！

    她怎么可以跟岳轻衣一起演一部爱情片呢？怎么可能……

    一时间，难以置信与无法接受糅杂在了一起，让她无所适从。但她还来不及去问曹导，曹导却先发了消息过来。

    曹导：是啊，而故事中的主角就是你和小岳。

    那一刻，江心恬彻底愣住了。

    不可能的，她不会信的。

    江小心：曹导，你这是在开玩笑对吗？你让我跟轻衣演一对cp？这种事情不会很奇怪吗？

    曹导：我知道我不是先例，这种从粉丝中寻找演员的事情爷也曾发生在以前的很多部电视剧电影当中。

    曹导：胆子大一点，一切可都还没开始呢，没什么不可以的。

    江小心：曹导，你让我缓一下，这信息量太大了，我需要时间冷静。

    曹导：没关系，我给你时间冷静。

    曹导：况且，最有意思的是，当我提到可以在工作室的微博上发试镜通知，专门招小岳的粉丝来试镜，但小岳却说，最好还是可以去争取到你。

    曹导：我是不知道你们俩到底有什么隐藏的关系，但我觉得你不妨可以试试看，找别的粉丝来演，不如是你，抓紧这次机会，极有可能这是你的第一次机会，也是最后一次。

    江心恬一阵沉默。

    不懂曹导所说的发布粉丝试镜通知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部戏倘若自己最终推掉了，他们剧组便会从岳轻衣的粉丝中再去寻找人来演吗？

    起初江心恬真的在纠结于这个问题，而就在曹导给她发来一份文档后，她便什么都明白了。

    导演给她发来的是《偷爱2》的剧本。

    这还是江心恬第一次去看剧本格式的文章内容，点开后她眉心不自觉一跳，被开篇深深吸引。

    两个普通女孩从偶遇到相识再到相恋的爱情故事……

    原来剧本讲述的是这样一个故事，电影中的两个角色都是她们的生活里会出现的最普通最平凡的女孩。

    江心恬笑了，难怪曹导看中自己，自己不就是生活里最平凡的女孩吗？但一旦与轻衣共同作为主演参与到这一部电影中来，她还能算得上是那个平凡女孩吗？

    不过江心恬也清楚的，曹导只是说他有这个打算，前提是她最终没有选择参演这部电影，而后他才有可能继续面试可能适合那个角色的岳轻衣粉丝。

    曹导：小江，你先看看剧本吧，上半部分的内容都在这里了，你慢慢看，记住我所说的，既然大家的能力都是差不多，那么——与其是别人，不如是你。

    与其是别人，不如是你。

    江心恬将曹导这最后一句话放在心里默念一遍，一颗心脏跳动愈发剧烈。

    其实她的心脏早已经跳得很厉害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她对这件事的深入思考，江心恬觉得可能一会儿就会因心动过速而发生“猝死”情况。

    这种状态已让她完全忘记了去呼吸，想起来时才发觉自己屏息屏得近乎窒息。

    像是毫无灵魂可言只剩下了一身躯壳般，江心恬机械性地打了几个字出去以回复曹导，但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回复了句什么话。

    江小心：好，我知道了，我会看一遍剧本的，再给我一点思考时间。

    曹导：好，没有问题，我也不打扰你了，早点休息，现在已经不晚了。

    江小心：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曹导。

    将这句话发出去之后，江心恬不再查看曹导究竟有无回复自己，直接将手机锁屏直接往床上自己旁边一放。

    甚至忘了自己还有什么事情要做。

    此刻她满脑子都被一些杂乱的让她无法理清头绪的想法所填，就像猫咪将线团弄乱，毛线缠了自己一身。她能做的便是慢慢去找到那根线的一端，而后顺着这根线去将这些乱七八糟纠缠在一起的事情解开，一层层理清。

    是的，她现在需要的是这么做。至于其他事情，便先放到一遍等到有空了再说吧。

    其实她也可以先选择睡上一觉，等到明天再来解决这些事情。但她知道自己的毛病，有些事情还是尽快去捋清楚比较好。

    昏暗的房间内一片安静，仿佛全世界也都安静了下来。

    不对，若是仔细听，也还是可以听到略显沉重也并不均匀的呼吸声。

    从这呼吸声便可听出它的主人现在一定没有睡着，要不然便是做了噩梦了，再不然便是在睡梦中犯了病。

    对于江心恬来说，她只能是第一个选项。

    已是凌晨两点，江心恬却仍旧睁着一双好看的眼睛。但这双眼睛，在黑暗一片中实在也无法显出它的好看，完完全全被隐没在了黑暗中。

    周五，也就是第二日，月从睡梦中醒来之后第一反应便是将床头柜上放置着的手机开机。

    开机后她所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打开微博去查看是否有江心恬的回复。

    昨晚她临睡前等了一段时间，却一直不见江心恬给自己回消息。她起初以为对方只是写稿子写得入神，但再晚些时候，她便没了这个想法。

    月看到了。

    江心恬确实回复了自己的消息，但这消息回复的时间实在可以用“晚”这个字来称得上。

    星城的凌晨三点半，街头早已没有了半个人影，连汽车都是少得可怜，需得过个十来分钟才能勉强看到几辆。

    这个时间点，再过一段时间环卫工人也该出来打扫大街、整理市容了。

    他们是点亮这座城市第一缕光芒的人，或者说，他们本就是这座城市中的一道道光。

    这个时间点，江心恬还未睡下，始终清醒于给黑暗中。

    许是已经关于那个该犯困的时间点，此时的江心恬觉得自己真的很清醒很清醒，倘若让她现在起来做事忙工作，她相信自己也是可以做到的。

    江心恬给月回复了很多条消息，一条一条看上去密密麻麻的消息，全都被月一字一句地读了去。

    她迫切地想要知道，江心恬这么晚不睡觉，到底是什么原因。

    江小心：月，才想起来我还没回你，老实说，的确是我忘记了，刚才一想起来就给你回了，你千万不要怪我。

    江小心：我知道，你看到我回复的时间点，一定会很诧异，怎么我这么晚了还没有睡着。

    江小心：哈哈，我没有关系的，你不用担心我，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想通了也就没事了。

    江小心：而现在，恭喜我，我已经想通了，再也不会去纠结那件事了。

    江小心：月，你知道吗，昨天曹导又来找我了，他告诉我，我和轻衣要演的是一部百合电影，主角是她和我。

    江小心：在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个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即将窒息而死。

    江小心：我……我真的没有想过有朝一日竟会有这种好事砸在我的头上。

    江小心：月，其实我想知道你的真实想法。

    江小心：你会生气吗？

    江小心：因为你也是轻衣的粉丝，可你一次一次与轻衣错过，比如说上一次，你明明都已经被选中去清梦的庆功会，可你最终却还是因为工作原因硬生生错过了。

    江小心：而我……我最近的运气似乎太好了，现在又是直接被选中去参演有轻衣在的电影，与她合作……

    江小心：都已经这样逾越演员与粉丝之间的规矩了，我却仍然选择了接受，我啊我，心中到底还是有yu望的啊。

    江小心：我在知道你同样也是轻衣粉丝的情况下还与你分享这件事，换作其他轻衣粉丝，恐怕现在早已被我给气死了吧。

    江小心：你呢月，老实说你是不是也特别生气？

    江心恬的消息到了这个问句这里便戛然而止，往下再没了其他内容。

    看完了她的消息，月忽然想到前几日对方说自己“傻瓜”的场景。

    到底谁才是这个傻瓜？

    月轻轻一笑，眼波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