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句话倘若再多加几个“知道”或许就可以组成一段绕口令了吧。这是岳轻衣在听完她这句话时脑子里跳出来的第一个念头, 随后她才开始细品小艳这话的意思。
“她问的，我说的。”再自然不过的回答。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老板，你知道岚姐给我那一记轰炸的时候我在干嘛吗？”说道这个, 小艳便不由叹了口气，等着自家老板来识破自己。
她相信岳轻衣一定能猜出自己当时在干些什么, 这个答案再简单不过。
岳轻衣与江心恬的视线极有默契地同时落在了小艳的手机屏幕上, 它仍停留在游戏界面上，不过小艳还并未开始下一局。
“小艳，你是不是想说，你在打游戏的时候岚姐一同电话打过来打断了你，以至于你因挂机被队友的举报了？”正如小艳所想, 岳轻衣什么都猜到了。
“是啊，我被人举报了, 扣了我的积分。”一想到昨天岚姐竟然和自己打了快一个小时的电话, 小艳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便不由自主起来了。
“所以这事你就怨上岚姐了？”
其实这事是岳轻衣的明知故问，她心里很清楚小艳是不可能埋怨岚姐的, 再怎样游戏也只能是游戏，于小艳来说也只是消遣时光的娱乐工具而已。
“哪能啊，我还不至于因为一个游戏……哎好啦, 其实我想问, 老板你昨天那条微博……怎么发得这么突然？”
“那我是不是还应该通知你们一声？”
岳轻衣笑望着小艳，虽然这份笑意很温柔，却总让小艳心中觉得有些毛毛的，“那倒不用, 我只是有点好奇。”
“不止你好奇，其实我也有件事挺好奇的。”
“什么事啊……”
不知为何，小艳竟生了些没来由的心慌，而岳轻衣则成功将原本在自己身上的话题转移到了小艳身上。
“你昨天是不是和于味打了一天的游戏？”
“哦……就这事儿啊……”本还以为自家老板要说什么大事的小艳在听到这么一个问题后完全松懈下来，不以为然地说道，“对啊，我跟她玩了一个下午再加一个晚上。”
“你们玩得倒是挺久。”在听完小艳所说的话后，岳轻衣若有所思，顿了顿又开口道，“你不是最不喜欢带新人玩吗，怎么这次竟愿意带于味这么久？”
“那还不是因为于味答应我，只要我带她玩她就给我买零食嘛……”
无论是岳轻衣抑或江心恬，都不得不感叹一句：小艳可真是个实诚人啊……
“零食就让你屈服了，这不像你从前的风格啊？”
虽说小艳也听不明白岳轻衣到底想跟她说些什么，但她还是有什么就答什么，“零食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占百分之四十吧，另外百分之六十是因为毕竟我和于味多少有点交情，我也不太好意思拒绝人家。”
“不好意思拒绝？这话听来我怎么那么不信？以你马小艳的性格脾气，你拒绝起人来应该很顺嘴的不是吗？正如你怼人的功力也同样是一绝的。”说完这话，岳轻衣又转头望向江心恬，笑问，“对吧，心恬？”
江心恬只是微微一笑，对于岳轻衣的问题有所保留，故而也就没有回应。
毕竟，她是没有资格说小艳的。
知道自家老板是在拿上次自己与于味吵架的那件事来开自己玩笑，小艳也算是有气没地方出，脸颊难得的稍稍有些胀红。她只能赶紧向岳轻衣示好，让对方“往事甭需再提”。
那件事，她至今想起来仍觉得尴尬，也不知自己那个时候到底着了什么魔。
岳轻衣知道自己这话无疑是戳在了小艳的心坎上，于是也就闭了口，不再多说什么。当然，这件事她从此以后也没再重新提到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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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心恬所在的小区距离星城机场还是有些距离的，上了高速老钱一路开得平稳，江心恬也就安心将脑袋枕在了岳轻衣肩膀上。
因为两个人其实都没有什么想与彼此分享的，一路无言江心恬索性也就拿了耳机出来听歌。
自从和岳轻衣在一起之后，其实她听的频率相比以前已经低了不少，这会她已完全不知道谁谁谁出了新歌，谁谁谁拿了音乐周榜的第一。
等到进入播放器，她下意识点进了自己以前最常听的那个“最爱听的单曲”歌单。
里面除去肖菲的歌便只剩下岳轻衣的歌，肖菲的歌在其中占据了百分之九十九的位置，而岳轻衣的歌则仅有一首。
《清梦》。
这首歌江心恬已经有一阵子没有听过，但要让她把整首曲子一字不差地唱下来，那江心恬也是完全不在话下的。
这首歌，她曾单曲循环太多太多遍。
时隔一段时间后再听，她心中又涌起了与之前相比截然不同的情绪，
可心里的温暖永远都是不会变的。
初听时温暖，再听时她的心依旧被浓浓的暖意所包裹着。而所有的温暖，都是轻衣带给她的。
轻衣的肩膀也很温暖，她靠在上面后也就不想移开了。
“心恬。”
“嗯？”
隔着耳机隔着音乐，江心恬隐约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唤了自己的名字一声。
“轻衣，你叫我吗？”迅速将音乐声调轻，江心恬抬眸望向岳轻衣。
岳轻衣指尖在她鼻尖上轻点一下，问道：“在听什么这么认真，我一共叫了你三声哦。”
“啊？真的吗！但我只听到一声……可能是我音量开太大了。”江心恬仔细回忆了一番，确实只听到轻衣唤了自己一声，这应该和自己刚才走神也有点关系。
“没有，逗你玩的，我只叫了你一声你就回应我了，你音量开得不大，刚刚好。”凝视着江心恬这副好玩模样，岳轻衣不禁轻笑，不再逗她玩。
“轻衣你又逗我！我看上去是这么容易上当的人吗？”江心恬轻哼一声，决定不再搭理岳轻衣。
“像的。”岳轻衣正色道。
“岳轻衣！你又欺负我！”江心恬抗议道。
就在上一秒钟，江心恬发誓再不搭理岳轻衣，结果这才没多久的时间，她便将刚才的想法全都抛之脑后。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遇上轻衣，她变成了一个一点原则都没有的人。
方才那句话，江心恬完全是想也不想脱口而出的，声音自然也就克制不住响了些。老钱是专心开车没有在意，但坐得离她那么近的小艳可是一字不差全都听了进去。
此时此刻，小艳只想向天咆哮两个字——救命。
这两个人又开始在这谈情说爱了，这一天天的有完没完啊……
赶紧将自己的游戏音效调响一些，小艳只盼望自己再也听不到那两个疯狂给别人塞狗粮的人的声音。
刚才怪只怪她的手机卡在准备进入游戏的缓冲界面，通常这个时候游戏都是没了声音的。
怪也怪江心恬这句话卡得太准，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这个时候说。
转过身去，小艳直接背对她们。
“好，就当我欺负你了，补偿是一个吻可以吗？”岳轻衣搂紧了江心恬，不给她机会从自己身边逃离。
其实江心恬本就没有逃离的意思，刚才不过虚晃一枪，大有“欲擒故纵”之意。
“不可以。”她语气坚定，想着这次一定要坚定自己。
“不可以的话……那就算了。”轻叹一口气，岳轻衣似有些沮丧。
谁都能看得出她是在装可怜，却唯独江心恬的心软了下来，“行吧行吧，我接受补偿了。”
“女人可真是个善变的动物，江心恬，你就是其中一个很好的例子。”只一瞬间的工夫，岳轻衣收回了刚才的沮丧，脸上又再次绽开如花笑颜。
在江心恬看来，岳轻衣这张脸无疑是最适合笑的。伤心沮丧时的模样虽然也美极，但江心恬并不希望，有一天那种情绪会真的出现在她的脸上。
“我善变？那你也很善变了，一会儿哭一会笑的，变脸变得太快了。”江心恬又再轻哼了一声，对于岳轻衣的话一点都不服气。
“这都被你看穿了吗？我的心恬果然有颗聪明的小脑瓜。是啊，我曾去学过川剧变脸，变脸变得快也是理所应当的。”
“你骗人！”像个孩子似的，江心恬皱着鼻子抿着薄唇，对现在“满嘴跑火车”的岳轻衣表示巨大抗议。
“我哪骗人了，我是学过，只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我们说的就根本不是一码事啊！”
无论岳轻衣所说的是真是假，都与此时此刻江心恬所说的完全不是一个话题，江心恬信也好，不信也好，这都不能阻止她认为岳轻衣变脸快这件事。
“老板娘，我们老板没骗你，她早年真的学过变脸，因为拍戏需要剧中男演员去学了，我老板看着新鲜，就也学习了一下。只不过……那部剧到最后没有播出就是了，而且当时这部剧开拍的时候其实也是保密的，就算是老板的老粉知道得应该也不多。”
结果就是，小艳终究没忍住插了句嘴进来。她是告诉自己不要再去吃别人的狗粮，但她发觉自己可能有点某方面的属性，所以她还是调轻声音去听了一下。
而当岳轻衣说到变脸这件事情时，小艳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替老板辩解一下的。
但无论是岳轻衣还是江心恬，只要是听到了小艳这句话的人，就没有一个是把主要注意力放在那部剧的事情上的，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那短短三个字上。
——老板娘。
若是江心恬没有听错，刚才小艳应该是这样称呼自己的吧。
便连向来从容不问事的老钱，在听到这声称呼后也没能忍住透过后视镜向后排看了一眼。
从他这个角度其实并不能看清小艳，但岳轻衣和江心恬的神色变化尽数入了他的眼。
“小艳……你刚才叫心恬什么？”和江心恬一样，岳轻衣亦是十分诧异，不由想要确认自己是否听错。
印象中，小艳是对江心恬存着点意见的，即便后来她二人在一起的事情被她得知，也没见过小艳喊过江心恬一此其他称呼，永远都是“江心恬江心恬”地叫。
所以小艳今天是……被鬼上身了？
“老板娘啊，我觉得没毛病，既然已经官宣了，那我就改叫老板娘好了，也算是对我们老板娘的一种尊重了。”小艳心里很清楚在自己喊出老板娘之后，自家老板会露出那样的神色，所以她才特意解释一遍。
“好，也难得见你尊重心恬一回，这个称呼挺好的。”这是第二次，岳轻衣说完自己的看法后还转头去听江心恬的意见，“心恬你觉得呢？”
相比起上一次的不置可否，这次的江心恬羞涩一笑，终于有了回应，“怎么都好。”
老板。
老板娘。
说实话，这个称呼江心恬真的特别喜欢。
但若总提起，她知道自己脸上正在逐渐浮起的红晕便会越来越深，越来越明显，所以她得主动终止这个话题。
于是，她想起了小艳刚才说的后半句话，对轻衣那部未播出的剧较为感兴趣。
在她的印象中，岳轻衣确实有这样一部题材的电视剧拍了却没有播出，应该就是小艳所说的这一部了。
而当她问起的时候，岳轻衣却轻轻摇头，告诉她那些都是陈年旧事了，其实也没什么好多说的，如果她真的迫切想要知道，那么她答应她，找个其他的悠闲日子，她将那段往事如实完整地讲与他听。
“所以心恬，你能告诉我你在听什么歌吗？”说完了那两个话题，很显然，岳轻衣仍旧对江心恬耳机里播放的音乐很感兴趣。
“不能。”经由岳轻衣这样一提醒，江心恬才想起自己戴着的耳机还未摘下，但手机里的音乐，音量早已被她调至最低。
饶是这么说，但江心恬相信轻衣一定还会再问一遍，直至真的问到答案为止。
哪料轻衣却给她来了这么一下，直接让她蒙了神，“好，那我就不问了。”
“不行你得问！我保证这次一定回答你！”明知道岳轻衣用的是什么招式，江心恬却还硬要往里跳，或许她是怕，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家店了。
万一轻衣真的不问了呢？
她还想告诉轻衣，她的左耳是她，右耳是她，心里也是她。
可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啊，这个说情话给轻衣听的机会。
岳轻衣也是算到了江心恬会这样，佯装无奈地样子说道：“好啦，那就问吧，不过心恬你要记得，这是你让我问的，可不是我自己想知道答案的哦。”
在岳轻衣背后，一双带着怨念的眼睛紧紧注视着她的背部。
除了小艳也不可能再是别人。
很好，谈了恋爱之后一个个都成了戏精……那就尽情秀恩爱，毕竟，秀恩爱的后果相信大多数人也是知道的。
——这是小艳此时此刻心中唯一的想法。
当然，玩笑归玩笑，她心中自然还是祝福着这一对小情侣的。
毕竟她知道岳轻衣是个特别认真也特别执着的人，既然认定了那就很难再会撒手，而江心恬，她亦是个很善良的女孩。
小艳一直都清楚。
“问吧问吧，快问，我保证如实回答你！”抓着岳轻衣的手，江心恬催促道。
“好。”
岳轻衣的声音静止了。
车内的空气流动静止了。
甚至于全世界都仿佛静止了。
江心恬紧张注视着岳轻衣，与其大眼瞪着大眼，却在一片无声寂静当中越想越不对劲，于是当即开口，“轻衣，你为什么不说话？”
“因为我叛逆，就是想跟你反着来。”岳轻衣笑得狡黠，“你让我问，那我就偏不要问。”
那一瞬间，她的面容再一次与江心恬常常能见到的那只卡通小狐狸的身影交叠在了一起。
岳轻衣就是那只小狐狸，那只小狐狸就是岳轻衣，同样的美，却也是同样的肚中都被黑水所填满。
“你怎么可以这样啊！老是欺负我，就不怕哪一天我从你身边跑了吗！”这已是江心恬今天不知多少次抗议道。
她真的是不能忍啊，轻衣怎么总是这样逗自己玩呢，自己真的真的有那么好骗吗！
事实证明，就是那么好骗！江心恬自己都确信，她极有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好骗的女孩。
“你不会跑的——”特意拉长了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岳轻衣终于不再对就江心恬开玩笑，而是捧起她气得鼓鼓囊囊的小脸蛋，专注认真地告诉她，“因为我们的心早已连在了一起，无论什么都无将我们分开。”
车内，又重新回到一片安静之中。
趁着江心恬还在消化自己前一刻所说的话语，岳轻衣俯身下去，水润的唇贴近了她的耳畔。
声音轻悄悄的，给江心恬说了一个专属于她自己的小秘密，“心恬，其实我知道你耳机里在放什么歌。你听歌时一直就靠在我身边，关键耳机还漏音，《清梦》的旋律全都传到我的耳朵里了，我想不知道都难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谢莞尔宝宝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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