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封厉睁开了眼睛, 姚灵灵面露惊喜, 她正要说话, 却见躺在床上的封厉脑袋轻轻歪了一下,那双仍充满血丝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看着她的眼瞳里满是陌生。
对上这样的眼神,姚灵灵心里咯噔一下, 小心道:“王上?国君?我是灵灵呀,你不记得了吗?”
“灵……灵?”听到这两个字, 封厉似乎有所反应,他极细微地皱了皱眉头, 面上涌起一阵痛苦的神色。
哗啦, 锁链被他挣动, 他似乎愣了愣, 瞧见自己四肢被锁后, 他勃然大怒,红着眼睛坐起身。那涌动的内力直接将身上的被子撕得粉碎,却震不碎困住自己的铁索。
姚灵灵被他吓了一跳, 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简总管拉着往后退了数步, 与此同时, 外头听到动静的禁卫军立即冲进来挡在他们二人身前, 他们身上皆穿着厚重甲胄,手上虽然没有兵器,却都带着并非凡品的金属手套和盾牌,明显是为了防备国君。
含凉殿里的气氛一时变得极为紧张。
姚灵灵只是扫了一眼那些禁卫军, 就又看向封厉,他还在那里不断挣扎,似乎对自己被铁链锁住分外不满,但又因无法挣脱而愈发愤怒,那厚重的铁索被他扯得哗啦作响,有的砸落在地上发出砰砰的动静。
这铁索分别从内殿的四根大柱子上蔓延下来,姚灵灵原先没有注意,这会儿才发现原来那四根柱子都是由精钢浇筑,若是没有封厉下令,谁敢在他的寝殿里装这些东西?
眼前的这一幕,让她忽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一部美剧,其中一集有个男人被病毒感染,他为了防止自己发狂后攻击家人,就将自己用铁链锁住,并在意识崩溃前焊死了房间门。
而封厉提前为自己准备无法挣脱的铁索,这种做法跟那个男人何其相似。
她以前总觉得封厉虽然厉害,但是没有同理心,觉得他为人太过冷酷,却是直到今天才明白他也在为别人考虑,只是他几乎没有言语温柔的时候,以致于不了解他的人就这么产生了误解。
姚灵灵此刻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只有越来越模糊的视线提醒着她,她开始心疼二十五岁的国君了。
“娘娘,您还是快出去吧!万一王上意识不清伤着了您……”
简总管还未说完,姚灵灵便摇了摇头,“我还是想留在这里。”
迎着简总管惊讶的目光,姚灵灵道:“你看,王上不是没能挣开锁链吗?我不靠近,就站在这儿待着,陪王上说说话,没准他就清醒了呢?”
简总管心里道一句天真,却没有阻止她,其实他心里也是抱着一分希望的,以往国君发病,至少昏迷半日才清醒,多的昏迷一两日也是有的。
他毕竟是一国之君,虽说臣下忠心耿耿,但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时日久了,难保人心浮动,国君毕竟看重娘娘,若是娘娘真能唤醒王上……
简总管一边在心里琢磨,一边带着其他禁军退了出去。
等他们一出去,姚灵灵就搬了把椅子,坐在封厉碰不到的地方对着他说话。
说的却是这一次穿越到十年前的事,她也不管发狂中的国君能不能听懂,有的没的说了一通,她说的大多是十年前和封厉相处的片段。
“你十五岁的时候长得真可爱,要是能出道肯定火便大江南北。”
“一开始你装得好乖啊!没两天就原形毕露,还用我的肚子暖脚哼!”
“……我被送上山的时候天天想你,倒不是像袁枚说的那种想,我就是想你会不会过得不开心,会不会压力大,会不会抑郁……”
“不过现在看来,我就是白忙活一场,回来一看你还是这样。”
姚灵灵说着说着,忽然想起来一件事,猛地站了起来,“糟了!”若国君还是一个样,那小陆夺呢?他不会真有什么事吧!
心里这么想着,她立刻就要出去求证,结果刚刚转身,忽然听到身后碰的一声闷响,与此同时还有锁链哗啦随地的动静。
姚灵灵连忙回过身,果然见到国君倒在了地上,他双眼闭着,明显已经昏迷了过去。
她一时把什么都忘了,只立刻跑过去将人从地上扶起,费了老大力气也只是半拖半抱着将他挪到床边。
在铁索一同被拖行的动静里,她忽然回过神来,暗道自己真是傻了,怎么不叫外面人进来帮忙?
却在这时,姚灵灵的手被另一只手握住了。她下意识低头,见封厉睁着眼睛,正目光清澈地看着她。
*****
含凉殿内忽然安静了下来,因为不放心贵妃娘娘,一直在远处看着的简总管忽然听到下边人传信,说枚姑娘回来了。
简总管跟在国君身边有八年了,宫内宫外都很有体面,就是内阁大臣对他都得礼让三分,但在枚姑娘面前,他却半分不敢托大,毕竟那名叫袁枚的女子,可是已经跟随国君十来年的老人了了。
要换做以往,听到枚姑娘回来,简总管定会亲自上前迎接慰问一番,但是眼下情况特殊,他只能……本想让下边人去迎接枚姑娘的简总管忽然眼皮子一跳。
因为他看到国君似乎清醒了过来,正反客为主地将娘娘抱进了怀里,两人额头相碰,极为亲密。
姚灵灵对着国君说话时,国君同时也在折腾那些锁链,那动静非常大,几乎盖过了姚灵灵说话的声音,因此简总管压根听不清贵妃说了什么,只隐约听到她夸国君从前乖巧还是什么的,简总管当时就在心里感叹,不愧是国君看重的女人,竟然敢像夸个孩子一般夸赞国君。
但那毕竟是国君和娘娘的私事,他不敢多听,注意力更不敢集中在听力上。
他本还想继续守着,此时见国君清醒过来又和娘娘极为亲昵地搂在一处,怎么好继续看着,于是默默退开,亲自去迎接袁枚了。
当然,离开前他并未忘记知会那些禁军一声。
国君发病不是一次两次了,大家都清楚,只要人清醒过来,就会有一段时间不再犯病,因此众人都松了口气,几名医官立刻开始商议怎么让国君吃药。
*****
袁枚此时已经走到了含凉殿附近。
她来时天色已经擦黑,天边原本绚烂的云彩渐渐消隐,这宫道上唯一活泼的色彩便是那一排开得茂盛的云妖。
她走得快,不经意擦到几棵枝丫伸得格外长的云妖,粉红的花瓣扑了她满脸,袁枚却来不及擦,只匆匆往含凉殿赶。
她一手拂开挡路的树枝,一手抱着一只玉盒,神情显得分外冰冷。一旁伺候的宦侍需要小跑着才能跟上她,面上却没有半点的不耐,只一个劲儿地讨好赔笑。
袁枚:“笑得难看,不必勉强了。”
那宦侍笑得脸都僵了也不敢收敛笑容,只奉承道:“不勉强不勉强……”
袁枚不理他,她走到含凉殿大门前,就见简总管挂着一张笑脸迎了出来。
袁枚:“我要见国君。”她双手捧着手里的玉盒,“这是国君命我取来的。”
简总管只是看了那玉盒一眼,便对她道:“枚姑娘在下友国守了整整一年才得来这宝物,此番着实辛苦,不如先去休息一晚,待明日再面见王上也不迟。”
袁枚眉头皱起,“王上怎么了?”她手里的东西对国君而言极为重要,为了护送这样东西回来,她一路上披星戴月地赶路,就怕国君等不及,怎会到了宫里王上还不接见。
简总管叹了口气,“一个多时辰前,王上又发作了。”
“什么!”袁枚大惊。
简总管:“不过王上已经清醒了过来。”
袁枚松了口气。
简总管:“不过王上此刻不能见你。”
袁枚又拧起了眉头,“可是王上身体仍不适?”
简总管:“不不不,只是王上他,正同贵妃娘娘亲近,怕是没时间接见你。”
袁枚冷冷地瞥他一眼,“你能否一次将话说完。”
简总管笑眯眯道:“日后尽量。”他说完,就见袁枚皱着眉头问他,“宫里何时多了位贵妃娘娘?”
袁枚说着,眼中闪过厌恶,“难道是樊婕妤升上去了?”却听简总管道:“你在外国不晓得,这位娘娘是姚,名唤灵灵。”说罢又小声道:“原本是个宫女,且不叫这个名,王上见了她一眼,就将她带到身边,还改了名字。”
袁枚内心惊涛骇浪,表面仍冷静从容,“贵妃多大年纪?”
简总管道:“瞧着十六七岁。”
哦。袁枚心里的海浪停了下来,心道:原来是王上找的替身。只不知这位娘娘与那人究竟有多像……
与此同时,含凉殿内。
姚灵灵看着眼神越来越温柔的封厉,看着他搂着自己时那样子,莫名觉得此情此景有些熟悉,就在她努力回忆到底哪里熟悉的时候,听见封厉喊道:“宝宝?”
姚灵灵:……
被把尿的记忆忽然涌了上来,姚灵灵此刻只想着两个字:卧槽!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迟到了六分钟,明天双更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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