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口谕, 樊婕妤藐视宫规, 当众诬陷贵妃娘娘, 责令其一个月内抄写悔过书一千遍。”
樊婕妤刚刚转醒,就听见了这个噩耗, 她不但要抄写悔过书,还得跪着!
心腹宫女对着前来宣布的太监讨好道:“李公公, 我们主子才挨了罚,身子虚弱, 跪着朝悔过书她受不住的,能不能等到下个月, 等我家主子身子稍好些……”
话音未落就被那李公公打断, 他一脸为难的样子, 眼神里却没有半点同情, “这位姐姐可饶了我吧, 这可是王上亲口下令,这宫里谁能违背?还是请婕妤主子好好听训,否则招了贵妃娘娘不喜, 怕是又要吃苦头。”这樊婕妤在宫里跋扈了这么久, 也该轮到她吃苦头了。
樊婕妤听到“贵妃”两个字, 眼中蓦地窜起一股恨意, 她忘不了,忘不了她挨打时那贱人在旁撩拨国君的样子。咬牙道:“你回去禀报国君,就说我会写完。”
李公公却是遣了一个小太监回去,自个儿仍笑眯眯地搁原地站着。
樊婕妤受了伤, 没法坐起身,只能趴在床上,隔着一道半透明的帷幔,她隐约瞧见那宦侍还没走,厌恶道:“你还呆着作甚?”
李公公笑道:“从今个儿起,老奴每日都来监督婕妤写悔过书,一千份,每日写三十多份,轻轻松松也就完成了。”
樊婕妤不敢置信,“这也是王上的安排?”
李公公皮笑肉不笑,“瞧婕妤您说的,王上日理万机,哪儿有空管您的事儿,还是贵妃娘娘考虑周到,说您这宫里难免有些阳奉阴违、想要趁您身体不适打扰您抄书的,有老奴在这儿盯着,他们定然不敢造次,婕妤您定然也能如期完成。”
贵妃!又是贵妃!樊婕妤趴在床上,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半晌后,气得眼前发黑的樊婕妤才有力气说话,“贵妃当真深谋远虑,你们这样待我,就不怕我父镇国公知道……”
李公公早就得了吩咐,对樊婕妤的威胁半点都不在意,他呵呵笑道:“婕妤主子犯错受罚,应当应分,想来就是镇国公知道了,也不能说些什么。更何况这是王上后宫之事,镇国公管得再宽,总不能管进宫里您说是不是?”
说罢不管樊婕妤反应,他对身后几个粗使宫女道:“蠢笨如猪的东西,没瞧见婕妤主子身子不便吗?还不快去帮帮她?”
那几个五大三粗的宫女立即冲进了帷幔内。
樊婕妤的贴身侍女当即气得尖声叫起来,“住手,你们要做什么!这可是婕妤主子,你们谁敢冲撞!”
然而李公公带来的宫女压根不管他们的阻拦,几下将那些从未干过粗活、力气比鸡还小的贴身侍女推开,随后就将床上的惊骇万分的樊婕妤拖了下来。
本就挨了棍伤,被这些人粗鲁的一扯,樊婕妤的伤口当即裂开,她痛得尖利喊叫起来,几乎立刻就想驱动蛊虫将这些胆敢冒犯她的宫人统统杀了,然而没等她摸出怀里的笛子,她身上驱使蛊虫的东西又一次被搜走,被她豢养在室内的几条毒蛇见主人有危险想要展开攻击,眨眼却李公公几掌拍成了肉泥。
樊婕妤瞪大眼睛,盯着慢悠悠收回掌力的李公公,“宫里竟然有你这样的高手。”
李公公拿帕子擦了擦手,笑眯眯道:“婕妤主子谬赞了,不过会些微末功夫,算不得高手。”他环视周围一圈,仿佛他才是这宫里的主人一般,“只不过婕妤主子这地方毒虫毒蛇实在太多了,改明儿老奴找几个好手,帮您把这里都清一清。”
饲养在这宫里的毒物可都是樊婕妤多年的心血,是樊婕妤暗地里下黑手的爪牙,她怎么可能允许被人破坏,然而她的抵抗和挣扎对于李公公等人而言实在太过无力,没过多久,虚弱的樊婕妤就被人压在案前,强迫着跪在那里抄书。
李公公皮笑肉不笑地站在前面那儿盯着,另有两个粗使宫女一左一右立着监视,绝不给樊婕妤半点偷奸耍滑的机会。
在这样的逼迫下,樊婕妤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拿起笔,在纸上一字一句抄写悔过书。身上的棍伤叫她趴着都很难忍耐,此刻却要被逼迫着跪在这里抄书。
她只能尽力挺直身板,不让伤口被压到,她颤抖得几乎拿不稳笔,写出的字也一个赛一个丑。
旁边监视的宫女见状小声嘲笑了一句,“还是出身名门的婕妤呢,字写得比我还丑。”
啪的一下,樊婕妤手里的笔摔了下去,咬牙暗恨:这些贱人,等哪天落到我手里……
李公公撩起眼皮看了一会儿,提醒道:“婕妤主子可得快些,这三十遍要是写不完,老奴就只能在这儿陪您呆到明天了。”
樊婕妤忍着耻辱,红着眼重新将笔拿了起来……
《悔过书》是前朝王后所留,篇幅不长,饶是如此,三十遍也让樊婕妤一直写到了天色擦黑。她没写一遍,心中的恨意就越深,每一个字在她眼中都化成了对贵妃的诅咒,诅咒她不得好死!
瞧见樊婕妤断断续续的终于将今日的份儿完成了,李公公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想必贵妃娘娘见到婕妤主子如此心诚,一定会倍加满意。您好好歇着,老奴明日辰时再来。”
眼看着李阉狗一行人终于踏出了大门,樊婕妤强撑着一口气散了,整个人一下倒在了地上。
“主子!”立刻有几个贴身侍女冲过去扶她,一番手忙脚乱后,总算服侍着樊婕妤好好好趴回床上。
白着脸上完药后,樊婕妤忽然道:“快,拿纸笔来。”
心腹侍女哭道:“娘娘您都伤成这样了……”
樊婕妤脸色狰狞地吼道:“去!”
侍女哆嗦一下,立刻取来纸笔。
樊婕妤趴在床上,抓着纸笔脸色狰狞地写信:
国君贵妃欺人太甚,妾在宫中受尽凌.辱,望族中长辈主持公道……
如果姚灵灵此刻在这里,一定会惊讶地发现,樊婕妤写的字并不是本国文字,而是一种奇奇怪怪难以看懂的字符。
可惜姚灵灵并不在这里,她对樊婕妤的遭遇一无所知,更不晓得李公公一口一个“贵妃”将樊婕妤气得几度险些升天。
她此时刚刚美美地吃了一顿饭,心情很好地在含凉殿里走来走去,国君问起时,她就说自己要散步消食。
封厉不再过问,低头看起折子。这些都是他发病那两日堆积下来的政务。
姚灵灵在含凉殿里溜溜达达地走来走去,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发现国君果然没有注意她以后,她嗖的一下闪进了书房内。
含凉宫主殿极大,国君的寝室、处理政务面见朝臣的地方、看书偷闲的书房都在这里。
国君的书房里同时还藏了太多机密要事,姚灵灵从前是宫女时压根不敢靠近这个地方,初被封为贵妃时她也很谨慎地没有接近这里。
然此时,她却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溜进书房里翻看起来。
她想要知道国君更多的过去!
自打从十年前回来以后,姚灵灵打探过很多关于国君的事儿。但她身边的人对此知之甚少,打探来打探去,她也只能得知国君登基前过得有些坎坷,比如他的生母是先王的昭仪,美貌非常且对先王极为痴心,即使被打入冷宫也无怨无悔,其人早已逝世。
又比如封厉十岁就被送到下友国做质子,一直到十三岁才得以回国。
再比如封厉八岁前都是生活在冷宫里的,先王当时也并不喜欢这个儿子,后来是迫于舆论且宫里一直没有别的公子出生,所以才将封厉从冷宫里接出来……
打听到这些事儿后,姚灵灵深觉自己过去对封厉的了解实在太少。所以她原来的推断会不会是错误的?
国君会得精神病,其实不是因为十年前被太后和樊太师压迫的,而是在更早之前,他就有这种潜伏着的疾病了?所以平时很正常很英明的国君,才会被太后一句话刺激得发病,才会不顾一切杀了太后?
姚灵灵思来想去,而后深深后悔自己穿越前为什么没有多看几本有关精神疾病的书籍。
国君的书房非常大,好几排陈列的书架密密麻麻摆满了书。姚灵灵的思路是这样的,她所询问过的人对于国君的过去只知道个大概,并不清楚其中内情。但是国君的书房不一样,国君在这里待的时间比较长,肯定会在这里留下一些痕迹,也许这里有他留下的手札,或者在某本书上写下的只言片语,甚至是关于他出生到现在的起居记录。
只要她能找到,肯定就能了解到封厉更详细的过去。也许……也许未来的她在过去的时间点里给现在的她留了纸条呢?
那她岂不是提前掌握了通关剧本?
想到这里,姚灵灵眼睛一下亮了,心里也喜滋滋的。
然而……
她翻找了半天,累得要死要活,可莫说未来的她给自己留的纸条,就连封厉手写的东西都找不到。封厉这个人是没有童年的吗?怎么连个日记本都没有?
姚灵灵气呼呼地握拳抬起拇指然后往下一倒,对着满墙的书比了个“鄙视”的动作。
“你在作甚?”
姚灵灵身子一僵,慢吞吞回过头时,就见封厉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目光扫了一圈被翻得乱七八糟的书后,又落回到她脸上,最后定格在她表达“鄙视”的手指上。
姚灵灵一下子缩回手背到身后,干笑道:“其实,我可以解释的。”
封厉盯着她,表情莫测。
《国君手札》
——解释吧,我期待着。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我明明很早就开始写了,为啥还是迟到了,费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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