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灵灵兴冲冲打探消息时, 国君接到了一封从北定国而来的密信。一目十行地扫过, 他放下信件, 示意简总管也看一看。
简总管连忙接过信件,看清楚内容后, 他不禁笑出声来,对国君道:“恭喜王上, 北定国已经生乱。”
封厉一直微微锁着的眉头舒展开,说道:“也要恭喜你, 再过不久就能光明正大地走出去。”
听到这番话,简总管双眼微微湿润, 他道:“我走了以后, 王上您怎么办呢?”
封厉一开始没听明白, 他正在处理几个世家联名上表的折子, 闻言他才抬头看了简总管一眼, 见他双眼湿润,眼神担忧,仿佛一副舍不得他的模样, 封厉皱眉, “自有人代替你的位置。”
简总管刚来到启安国时, 国君还只是个不满十七岁的少年郎, 简总管是一年又一年看着国君走过来的,他对国君的情感有些复杂,并不单纯只是主仆之谊。这些年,国君贴身的那些事儿也都是他在处置, 虽说这两年简总管也在培养接替他的人,可真到了要离开的时候,简总管还是不能够放心。
用了八年的人,突然换掉,搁谁都不会习惯。
他倒不是怕接替他的人不忠诚不尽心,他就是怕国君不信任不顺手,简总管在国君身边呆了八年,他自认对国君还是有些了解的,国君不是轻易能信任人的,哪怕那个人被他种了不忠便会死的蛊虫,他也不会放心。
简总管提议道:“娘娘如今的蛊术大有长进,王上不妨将炼制蛊王的事宜交给娘娘,如此一来就……”
简总管的话没能说下去,因为他发现国君的脸色越来越差,眼神也一副要杀人的样子,他连忙住嘴。
封厉却不放心,“那些事,你跟她提过了?”
国君口中的她是谁,简总管自然明白,他连忙道:“王上放心,不该说的我一个字也不会多说。”
封厉盯了他一会儿,才摆手让人退下。
简总管一直到离开国君的视线、走出含凉殿的大门,才发现自己脊背上全是冷汗,被风一吹就打了个哆嗦。
他心里闹不明白,国君那般信任娘娘,发病后神志不清的那一小段时间也只让娘娘接近,怎么就对蛊王的事儿严防死守呢?
这其中,难道还有他不知道的纠葛?
“总管,樊大人求见国君。”
简总管脚步一顿,这位樊大人,自然就是当年那在最后关头向国君投诚的、樊太师的胞弟。
当年国君在夺权当中耗费了太多心力,手上是既缺人也缺钱啊,那樊莫尧的胞弟靠着大义灭亲的功劳继承国公爵位,后来又出钱出力,很是帮了国君不少忙。
因此缘故,国君即便对他有些不满也没有发作他,就连他送入宫中的女儿也收了下来,谁能想到,这个樊婕妤不但在宫中用阴毒手段害人,还压根不是樊家的女儿,这事儿可就有意思了。
心知樊家要倒了,简总管对他的态度也轻慢起来,他问:“你可知樊大人是为何事而来?”
那传话的宫人立刻答道:“国公夫人这个月五次想入宫见樊婕妤,却始终没能如愿,跟着国公也不知在哪里听到了风声,以为樊婕妤在宫里受贵妃刁难。”
所以樊国公是想进宫给女儿鸣不平?简总管险些笑出来,这樊家难道不知道樊婕妤不是他家女儿?
简总管觉得自个儿又有好戏能看了,他转头就把这事儿禀报给了国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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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婕妤他爹进宫了又怎么样?”
看着面前几个跑到她跟前报信的女人,姚灵灵一脸莫名其妙。
此刻站在姚灵灵面前的三个女人,品级最高的就是一位美人,其他两个都是才人。进宫也有好几年了,每天都辛辛苦苦地替国君养蛊虫,但品级升得贼慢,跟当初郑美人那心惊胆战到铤而走险的样子不同,这三人心态倒很平和,养不好蛊虫被降级也没什么担忧和怨言,瞧着都是乐天派。
姚灵灵被封贵妃第二天,这三人也跟其他人一起来拜见过,之后就没见过了,却不知怎么的今天一起来了,还一副要来告密的样子!
姚灵灵却不知,早前大家对于姚贵妃还持观望态度,但是在见识过贵妃孤身一人直面发疯的国君,又把国君的命令劝回去后,众人对她是彻底服气了。
入宫这么几年,谁还能不知道国君是个什么脾气?他在治理国事上无可指摘,可也真是个疯子,莫说他发病的时候,就是平日里好端端时,也没少无缘无故将人拉出去打杀的,国君的心情就跟那山间的雾似的,既飘忽不定,又叫人看不透摸不着。
那可是个连太后都敢杀了的狠人,谁还敢心无旁骛地站在他跟前?可偏偏,眼前的姚贵妃做到了,她不但能对着国君撒娇扮痴,还能将国君的命令劝回去,要知道国君性子霸道执拗,当年他下令斩杀太后旧部,好几位老臣触柱死谏都没能拉住他。
当初那几位老臣要是见到姚贵妃三言两语就能让国君收回成命,不知是何感想。
张美人三人入宫以来得过且过,那是因为她们认定日子没有盼头,面对一个杀人魔头般的暴君,谁还指望将来?可是现在,姚贵妃让她们看到了希望!都是宫斗过来的,谁还看不出姚贵妃是个心软的?只要讨好了姚贵妃,别的好处不说,至少保住命是可以的,那他们今后就算养不出符合要求的蛊虫,也不必战战兢兢地担心国君拿她们问罪了。
无须姚贵妃吩咐,这几人已经自动成了她的眼线和狗腿子。
见贵妃娘娘一脸莫名,领头的周美人道:“娘娘,这宫里上下谁人不知樊婕妤与您不和,她这刚被国君禁足没几天,她老子就找上了门,不是她从中作梗还能有谁?”
李才人接着道:“樊婕妤肯定是见您受国君宠爱心生嫉妒,所以就把她老子喊来了,依我看,莫说是她老子,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您是国君放在心尖尖上的,也是她一个靠着家世耀武扬威的俗物能比的?”
邓才人则道:“那镇国公进宫,肯定会在国君面前给您上眼药,不过贵妃娘娘不必担心,我家小弟与镇国公幼子有些龃龉,颇知晓他家中后宅一些隐私,镇国公要是敢对您不利,您就到国君跟前告他一状,看他后院着火了还有没有心思对娘娘不利。”
邓才人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仿佛已经看见了那大快人心的场面。
姚灵灵却是一头黑线,当年樊太师射了封厉一箭,差点害他死掉,樊婕妤又是那样一个人,因此姚灵灵对樊家一大家子都没有好感,不过她也知道轻重缓急,没理会三人的各种明示暗示,她直接问道:“你们之前说国君当年夺回权柄后要杀掉太后的一些旧人,结果老臣们不让,后来呢?”
三人有些惊讶,似乎没有想到贵妃竟连这事儿也不知道。片刻后,张美人看了看周围,才小声道:“国君当年杀了太后又赶走樊太师后,很是消停了一阵,所有支持太后和樊太师的人都被他打入大牢,一年后,国君想起了这些人,要将他们砍头,好几位老臣都没能拦住。因为这事儿,有一些自以为正义之人便开始散播国君生而不祥,是灾星降世的流言,朝中有几个脑子不清醒的被那些人蛊惑,竟在朝堂上和国君吵了起来。”
姚灵灵听得紧张起来,她攥紧了袖子,问道:“然后呢?”
张美人脸上露出几分害怕来,她道:“然后国君就发病了,将那几人全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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