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来了几位陌生的客人,药谷的平静不复往常。求医的人倒不敢在药谷里造次,反而是是天机阁的阁主,她不知想做什么,不仅自己没离去,第二日还带了一位清君甚为讨厌的人来。
自己的地方,清君不必对任何人客气,将病人安排至谷内稍微偏僻的地方。至于云沫药和南宫逸,则直接被清君无视。他的谷内不欢迎这种客人,他们偏要来,便该清楚后果。
那是多日后,红药难得清醒之际。轻微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紧接着是木质的屋门被人敲响的节奏。
来人道,“神医,已经过了时辰了,仍不见有人送药,我便私自过来拿,还望神医原谅我的鲁莽。”
屋子里静悄悄的,听不见任何回声。宁骁的心却好似被人提起,悬在半空中一样。他竟然不知缘由的感到害怕。
早就听闻药谷的那位神医不近人情,可他没想到他的脾性竟然也如此古怪。自他们进入药谷后,便被告知不可随意在谷内走动,尤其是面前这座阁楼,更不许有人私自过来。
他不会去想为何会如此,因为禾木对他而言,比那点微不足道的好奇心更重要。若不是那个可恶的蛊女,她根本不会落到如此下场。禾木对自己的容貌有多在意,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嘎吱'一声响,在宁骁已经背过身欲离去之时,木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清冷的女声幽幽入耳,“公子找清君?”
“姑——娘——”
回身的刹那,宁骁的声音顿住,他一双眸子瞪得老大,向来冰冷的面容上此刻更是满脸不敢置信,世间……
世间怎么会有那般相像的人?
不,不太对。宁骁盯着那张容颜摇了摇头,面前的容颜比他见到的更美,更妖,更精致诱人。乍眼一看仿佛一样,可实则相似,也不过只有六七成。
他刚刚没反应过来,只望着那两颗魅惑的朱砂痣,才没叫错人,可他们,真的没有关系吗?
面前的人不见回话,红药却知晓他没离去。她道,“今日清君有事出去了,公子若是想找清君,估计要等一等。不过公子若只是拿药,从这里过去,找韶拂即可。”
“多谢姑娘,只……”
话出口卡住,宁骁望着眼前的容颜思虑半天,还是将心底的疑问道了出来,“姑娘可有姐妹?”
面前的人真真奇怪,红药忍不住被他逗笑,“公子怎会如此问,我阿母阿父自然只有我一个女儿。”
男子告辞离去,红药摸索着走至院中坐下,阳光照在她身上极为温暖,就连身体中的疼痛也好似减轻了许多。
时间过得真快呀!
红药忍不住摸摸心口,眨眼阿父已走了几年光阴,她记忆中的阿父除了那个名字,就只有日渐模糊的声音了。
生死离别,终究也会轮到她这副身体的。只是想到清君,红药忍不住叹了口气。他执着的让自己都感到无奈,可她又不忍心告诉他……
“姑娘,可是有人来过?”
思绪被突然出现的人打断,红药偏着头,轻声应道,“刚刚有位公子来找清君,韶拂,你见着人了?”
“果真如此。”
一听红药所讲,韶拂一股怒气直直上来,恨不得立刻去找人算账。公子走前带走了不怀好意的南宫公子与天机阁阁主,留他照看姑娘,可他不过去煎个药的功夫,他就自己跑过来了。
真是小人!
韶拂在心里啐了一口,出声却极为温柔,“那位公子要的药我已经送过去了,他不会再来打扰姑娘了。”
“倒也没什么。”
有人来找红药的事,没等韶拂告诉清君,红药便自个讲了。她说那位公子着实奇怪,见她的第一眼竟问她有没有姐妹,好似他之前见过她一样。
红药当做玩笑的话,清君却暗暗记在了心里,只他也不知晓实情,所以在宁骁郑重道歉之后,他虽原谅了人,却将他们防的更甚了。
南宫逸之后没再来药谷,反倒是云沫药,她会时不时过来。而在一次见着红药后,她竟自个找屋子住了下来,她说她爱美人,这么美得姑娘,她生平第一次见,自然要一次瞧个够。清君防不住她,却也不会让她如愿。
药谷里日日都是云沫药骂清君的声音,至于宁骁当时的那番话,在他带来的那位姑娘能够取下脸上的纱布时,清君才知晓是何意。
“你怎会同阿药那般像?”
凑热闹的云沫药仿佛受到了惊吓,声音一下增高了好几度,“瞧着也很奇怪,不过比阿药差了可不止一星半点,神医,你说是吧?!”
清君没如她所愿将话接下去,他只看了宁骁一眼,“既然这位姑娘已经好了,二位便可离开了。”
“神医。”
禾木自她脸上的纱布被取下来起,就直愣愣的望着玄女节当日那位她见到的公子,双瞳神医,她前世就听过他的名头,如今再看,果真应了那句公子风华。
“多谢神医救命之恩,禾木感激不尽。”
女子矫揉造作的朝她不远处的人行了个礼,声音好似带了蜜一般甜,云沫药撇撇嘴,“真正救你的人在你身旁,可别乱认恩人,看着你那张和阿药相似的容颜,真叫人作呕——”
她还怕不够形象,自个带了动作。
“你——”
禾木气急,不过瞥见身边人愈发冰冷的容颜,她明智的没在将话接下去。
倒是阿药这个名字?
禾木忍不住心底一慌,这个人竟然见过楚红药,不,不会有人知晓她的事的。那人从不出来,不会有人将她的事情传出去的。
心慌不已的禾木,这下也不敢再生事了,她随宁骁离开后,云沫药生气的问清君,“你刚刚为什么不接我的话,你是不是对着那张脸心软了!”
她愤愤道,“我要将你的行径告诉红药,臭男人——”
云沫药的声音被清君冷厉的眼神吓住,清君道,“阁主若管不住你的口,我便帮帮你。至于为何我没接你的话——”
他道,“假的终究是假的,表面鲜活的东西,离腐朽,也只差时间而已。”
医治红药的药材,最终还是缺了一样。至于东西被谁劫走了,就算云沫药不说,清君也能查出来。
他不会放过那人的,她敢绝红药的后路,他就要她生不如死。
在红药又一次昏睡之后,清君离开了药谷,红药已经等不及了,他得去找最后一味药材,那里是酷暑的火山喷发之地,何时能归来,他也不知晓。
不过他走前用内力,配合金针封了红药的穴脉,将她放在药谷的密室中,除了守护她的韶拂,任何人也找不到那里。而没有他将穴道解开,红药将永远沉睡下去。
他是自私的,清君想,可他不愿让她再靠近另一个人。
阿修罗的贪嗔痴,他此生注定不愿割舍。
春花开了,寒冬去了。药谷里的韶拂等呀等,等呀等,等他成了狄国的皇子,等到他坐上狄国的皇位,承诺归来的神医始终不见身影。
他已经从药谷中将姑娘带到了狄国皇宫,姑娘还是如当时一般年轻,一点都没变。就连公子先前总是看不过眼的南宫公子和云阁主都老了,他们常常过来看望姑娘,一坐就是一整天。
如今的南宫家在天下名声更甚,想同南宫公子结亲的人更是数不胜数,可他还是一生未娶。他讲,他这辈子已经为一人动心,他不想将就自己,也不愿委屈自己。
这般挺好!
云阁主还是那般唯恐天下不乱,绍国五皇子宁骁坐上皇位的那天,云阁主宴请天下豪杰,道她会选三人,各回答他们一个问题。
英雄所爱,无非是秘籍与美人,其中一人问天下第一美人是谁时。
云阁主答,“楚氏红药,容国已逝楚将军爱女。”
那人道,“可他们知,天下第一美人有两位,一位先容国妖妃玉贵妃,一位便是当今绍皇的宠妃禾妃,他从未听过有红药之名。”
云阁主当时说什么来着,她道,玉贵妃她未见过,可那位宠妃禾妃,早已是过去时了,她如今已是容颜尽毁,疯疯癫癫。毕竟她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从来都不是她自个的。
至于红药容貌几何,天机阁里,一副被封存的画卷被人缓缓展开。
美人抬手抚花,蝴蝶轻舞,落于她肩。她低垂着眸子,眉眼间的朱砂艳的醉人心神。一袭桃红色的衣裳随风飞扬,他们好似能闻见那股淡淡的旖旎香气。
那日的许多豪杰痴痴醉醉,无数人立于门前,开口喃喃。
倾国倾城!倾国倾城!
平生见此佳人,死而无憾!
楚红药一名,就此传遍天下。无数人寻不到美人,便来天机阁里偷画。可惜当时的天机阁已经换了主人,那副美人图,也再无人找见过。
后来,韶拂身死之际,将红药封在了陵墓中,修建陵墓的人一个也没能出来,不过狄国皇宫还是有消息流出。
狄皇为自己建了一座陵墓,里面金银财宝无数,谁得之,便可富甲天下。
只因为,狄国皇室,向来天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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