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婉婉对他尚还保持着些许距离, 顾清城丝毫没有在意, 想当初他与她刚刚相见时, 何尝不是对她疏远, 感情不深,便是如此。
“说起来,还多亏了楚公子,要不是他追查到真相, 我们都还蒙在骨里。”
两人并排而行, 顾清城说起自己这未来妹夫,止不住的夸赞。
顾婉婉脸上陪着笑脸,心里那叫一个苦呀。
当日为了给弟弟们报仇,赶吴氏出将军府,她被迫利用楚添霖做挡箭牌,事后遭他好一番逼问,她实在和他解释不来,只好骗他说是她生母托梦告诉她的, 她来到将军府之后就努力查证真相, 可是一直苦无证据。说消息来源是他, 更加让人信服, 且她有信心逼着吴氏自己承认这一切,才会这般做。
她还记得当时楚添霖看她那眼神,不信,他一点都不相信。
好在他终究是放过她,没再此事上纠结。
若非如此, 她真不好如何面对他,重生这等事说出来可比亡母托梦更加让人难以信服,她可不想被他当作一个女疯子,回头被他捉去看大夫可咋办。
“婉婉?”
见她低下头,好似有心事,对自己的话也没有任何回应,顾清城再一次唤她名字。
“啊?”她猛然抬头,一脸茫然。
“你有心事?”
她下意识摇头否定,“没有啊。”
顾清城没有再追问,看来他们的关系,还没有到可以互相谈心事的地步。
一路同她一起到将军府,分开时,他把手里的东西都给了她。
“你不留点儿自己吃吗?”手里被塞了好几包吃的,她哪里吃得完这么多。
“多出来的分给你弟弟吃吧,我特意多买了些。”他温和的笑着,这种甜食,他本就不喜,就是看她喜欢吃,才去替她排队买回来。
顾婉婉从中挑出一个小一些的纸包,又塞回他手里,“怎么能让你辛苦一趟却什么都没吃着呢。”
说完,她提着剩下的东西一溜烟儿小跑着离开,让他没机会再把吃的还给她。
她这俏皮的模样,引得顾清城哑然失笑,当初他怎么就没发现她这么可爱。
回到自己屋里,她把带回来的包裹一一拆开,里面各种小点心,通通都是她爱吃的,顾清城买之前倒是做足功课,一样都没有买错呢。
她冲着屋子里大声一吆喝,最先冲出来的是林重水。
“阿姐!”
一见桌上那么多吃的,他坐上桌就伸手去拿。
“阿姐。”
林重山慢一步走过来,却不急着去拿吃的,只是坐在林重水旁边,“你怎么这般猴急,又没有和你抢。”
“重景呢?”
没看见老大,顾婉婉向两兄弟问道。
“大哥在房里看书,昨日夫子提问,他觉得自己回答得不是很好,昨夜彻夜未睡,一直看书到现在。”林重山乖乖答道。
三兄弟里,重景最是努力,可在学堂里却是林重山最得夫子重视,林重水和他们又差了几个层次。
也许这就是天赋,每人注定要做不同的事情。
顾婉婉突然反思起来,那她的天赋又是什么呢?现在身在将军府,吃穿不愁,出嫁前靠娘家,出嫁后靠夫家,这对女子来说并没什么过错,可若哪日娘家靠不住,夫家也靠不住,剩下她一人孤立无援时,她又当如何?
过过穷日子的顾婉婉想事情自然不同一般官家小姐,防微杜渐这个道理,她一直时刻铭记于心,好日子得来不易,倍加珍惜之余她也该给自己想好退路。
“阿姐,这点心真好吃。”林重水一手拿一块油炸小点,吃得满嘴油,一脸满足的向她感叹道。
她走过去摸摸他的脑袋,“喜欢你就多吃些,记得给你大哥留点儿。”
林重景认真好学,她即使是心疼他的辛劳,也不会去打断他。
她和红玉招呼一声,让她看顾着那几个小的,自己回到房里,看着镜中的自己,再度陷入深思。
*
侯府
安宁县主到底是忍不下了,日日看着那私生子在自己府邸自出自入的,还真把自己当成侯府的少爷,不仅是他,连着他那未过门的小媳妇也经常来侯府作客,那处得可真是融洽。
“你这没用的东西,我儿子的婚事不上心,你儿子的婚事你倒是安排得妥妥当当。”
楚云月不知自己这是哪里得罪了夫人,突然就冲自己发起火来。
“夫人,添霖的婚事你是知道的,那都是他自己去求来的,我只不过是给他走个过场,这怎么说也是我认的养子,哪有他订婚我不出面的道理。咱们添赐家世这么好,大把好姑娘等着他挑选,只怕他看花了眼,挑选不过来,哪用得着担心他的婚事呀。”
“没良心的,就算我儿子选择良多,那总归得替他选一个顶好的呀,你每天只知道国事、政事,下了朝就知道和你那些狐朋狗友一起喝酒聊天,你何曾替添赐好好谋划过?”安宁县主不依不饶的冲他骂道。
楚云月也来了脾气,“我怎么没替咱儿子谋划,我结交那么多幕僚,还不是为了给他以后搭桥铺路,难不成光靠着你父亲的那点名声,就能替他争来什么大官做不成?”
多年来他一直对她十分忍让,不外乎是因着她父亲的权势,可亲王权势再大,这朝廷命官的任免还是得走正规途径才能达成,而在这正规途径中,若能稍微疏通疏通,起码这条路走得会顺很多。
安宁县主被他这么一回嘴,顿时没了声音。
一个人坐在床边,暗自抹泪。
楚云月瞧她这样儿,遂放低姿态,坐在她身边,好生安抚道,“夫人,我们俩才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别没事就跟我斗气好不好,咱儿子的婚事我也一直放在心上的。我和丞相大人都时时保持着紧密联系,他家那二小姐和咱们儿子年纪相仿,我们两家门当户对,正合适联姻。”
“丞相?哪个丞相?”安宁县主一抹泪,瞬间不再哭了。
“那还能是哪个丞相,自然是右丞相。”
安宁县主面露不满,“虽说都是丞相,可这右丞相比左丞相的权力差了多少,你是知道的。人家是正,他永远是副。”
楚云月苦笑道,“我当然知道了,但左丞相韩大人家的人,断不可能和我们楚家联姻,他在朝堂上不害我就算好的,还指望他能把孙女许配给我们添赐?”
“那还不是你当初招惹了人家姑娘。”安宁县主这语气,显然是在责怪他当初的所作所为。
楚云月被她戳中痛处,也来了脾气,想他当初是为了谁才狠心抛弃韩家姑娘,连她腹中孩儿他也不管不顾的,不都是为了眼前这安宁县主能够称心如意,现在反倒埋怨起他来了。
他气得一甩袖,径直离去,再不与她多说下去。
*
京城某小巷子里
吴氏找了许多地方,最终买下这处小宅子,一共有四五间房,她们母女俩住着也算是宽敞。以后再买一两个丫鬟回来干活,也都能容得下。
她搬进新宅后第一时间就去将军府要拿自己之前的衣物,谁知在门口就被人给拦住了。
原本对她笑脸相迎、倍加殷勤的下人们现在见了她,都是那般轻蔑的态度,让她在门外候着,好不容易等来管家,也只是向她问清了地址,说是会安排给她送过来,就这么把她打发回来。
回到新宅,她越想越气,自己在将军府做了这么多年的女主人,现在竟然连个管家也敢给她脸色瞧。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狗眼看人低,不就是一个将军府,以后我清宁嫁了好人家,看你们还敢不敢这么待我!”吴氏一个人在房里低声咒骂好一会儿,这才收拾心情,去了顾清宁房里。
将军府的人还没把衣物送来,她们身上只有些值钱的东西,是以这柜子里大多还空着,也没多少能收拾整理的。
顾清宁倚在床头,床的一边放着一根拐杖,平时走动她都不敢用伤了的那条腿,依靠拐杖倒还能自行走动,只是缓慢许多。
“清宁,我可怜的清宁,我们娘俩的命怎么那么苦呀,本以为能让你过上好日子,风风光光出嫁,现在却成为这样。”吴氏不住的叹息,硬挤出几滴眼泪来,顺便将她今日去将军府受到的冷待说给顾清宁听。
“人走茶凉,我们不再是将军府的主子,他们自然不会像以前那样待我们。母亲莫要伤心了。”
这些日子以来,刚开始时她还经常哭闹,到了现在她已渐渐接受自己这悲惨的事实。
吴氏捉住她肩膀,用力晃了晃,“清宁,你怎么能这么想,你从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那些官家小姐里你都能鹤立鸡群,胜过大部分姑娘。”
“那又如何?现在还不是落得跟平民百姓一般,住在这狭小巷子的小宅子里。”她自嘲的笑道。
“那顾婉婉的未婚夫不过是侯府养子,就能得你父亲那般重视,你想想,如果你的夫婿是那侯府的世子呢?安宁县主可只是一个儿子,以后整个侯府都是那楚公子的,他才是真正的人中龙凤,上乘之选啊。”
吴氏的话在顾清宁的心里激不起一丝波澜,侯府的世子,满京城有多少姑娘惦记着,任凭他怎么选,也选不到她的,光这家世一关,她就不合格,还怎么和那么多姑娘争。
她将心里话说出,想让吴氏断了这心思,谁知吴氏一拍她肩膀,冲她挑着眉说道,“谁说你就一定进不了侯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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