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人等赶回京城, 那些士兵留在城外扎营待命, 李将军和顾将军两人直接进宫去复命, 顾清城则先回了将军府, 连日来的赶路让他感觉身子有些不适,回府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请来大夫,给自己看诊。
将军府的那大夫过来为他看过之后,只说是过份劳累所致, 在家多休养一阵就没事了。
顾清城还是让大夫给他开了些药以作调理之用, 自己径直回房间睡下。
睡足两个时辰,再醒来时,果然感觉身子都轻松很多。下人早就替他熬好了汤药,待他醒来,马上将汤药端来,伴以蜂蜜,伺候他服下。
顾清城起身一看,发现顾正国还未归家, 他略有几分担忧, 难道真像李将军所言, 皇上会怪罪于他们?
这行军打仗之事, 确实不如纸上谈兵,他此次跟着去本是为了长长见识,让自己的理论能够付诸于实践。然而到了实战上,哪有这么多机会让他实践他的理论,很多时候战士们都是凭着自己的经验去做, 上头给出的只是一个笼统的方向,真正实施起来,又是另一番景象。
这次之后,他对于自己是否合适像他父亲那样驰骋于战场之上略有些怀疑,这种不自信的感觉,从内而外散发出来,让他感觉很不好。
“最近京城可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他喝过药,抓着身边伺候的小丫鬟问道。
平时这些丫鬟们最是喜欢打听京城里的新鲜事,别人家的什么丑闻只要一传出来,必定能够很快传进她们的耳朵,有些小道消息找她们一打听,比上外面去问要快得多。
“回少爷的话,清宁小姐好像是病了,昨日有人在街上看到吴氏去找大小姐的麻烦,说是大小姐害了清宁小姐,现在清宁小姐身染重病,听说是没办法医治,大小姐自然是不认的,当众数落了吴氏几句,也就走了,剩下吴氏一个人在街上哭了许久,后来还是自己抹着泪回去了。”
丫鬟想来起去,这算是和他们将军府最相关的一件事,在京城百姓口中也传得沸沸扬扬的,毕竟清宁小姐病了是一回事,她之前和楚世子关系不清不楚的,现在她得了那种病,听闻楚世子也许久不曾出府,怕和她得的是同种恶疾,这两人也不知是谁先传染的谁,在她们这些做丫鬟的看来,两人怕都不是什么好人。
顾清城听闻此事,为之大惊,花柳病,顾清宁怎么会得这种风流病,莫不是她和楚世子……不用丫鬟详细说明,这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他摇摇头,不敢想象他曾经疼爱过的好妹妹会做出这等不知羞耻之事。
到底对她还有几分怜悯之心,听说她没多少日子好活了,顾清城取了些银两,还是去到她们租住的那宅子去看望她。
顾清宁终日躺在床上以泪洗面,任凭吴氏怎么劝解,她都无动于衷,吴氏去找过顾婉婉回来之后,对着顾清宁,她感叹自己对不起女儿,再无颜面面对她,收拾了包袱就想要离开,出来时碰到前来探望她的顾清城,吴氏低下头,小跑着走了。
顾清城奇怪的看着那逃跑似的跑开的吴氏,一看那小院院门都未关好,他推门进入,屋门虚掩着,他敲了敲门,见里面没有回应,直接走进了屋。
他来过一回,也知道屋子里大概的结构,他挨个房间看了一眼,最后才找到顾清宁所在的房间。
他走进房间时,顾清宁应该能听到他的脚步声,可她动也没动一下,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她静静躺在床上,死气沉沉的,让他感觉很是凄凉。
“顾清宁。”
他连名带姓的叫她一声,顾清宁终于有了反应,她看了他一眼,然后像是疯了似的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脑袋,全身缩进被子里,生怕被他看到似的。
其实他刚进门时就看到她脸上的异样,这时再躲,也于事无补,他叹了口气,将带过来的银子放在她枕边,“我刚刚在外面看到你母亲匆匆忙忙的跑出去,是去替你买药了吗?”
他没有离她太近,这种病听说传染性极强,若是身上有伤口的,只要沾上点血都可能被传染上,他此番回来,身上可带着不少伤,为了安全起见,他把银子放在她枕边后就站得远远的,一点没有要靠近她说话的样子。
顾清宁听着他的声音,也知道他离自己有两三米远,她在被窝里低声抽泣着,“母亲她哪里是替我买药,她是彻底放弃了我,不会再回来了。”
顾清城听了又是一惊,没想到他这一来,就赶上她被人抛弃,面对这曾经也是被自己放在心尖尖上宠着的人儿,不说有多心痛吧,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你别太忧心了,回头我给你找一老妈子过来伺候着,想吃什么你就和她说,她都会替你做。”
他的声音柔柔的,让她感觉一下子回到了以前,她还在将军府的时候,那时候的她多快乐呀,她是将军府的千金大小姐,是父亲的掌上明珠,是顾清城最珍视的妹妹,而这一切,是她真实拥有过又失去了的,对她非常重要的东西。
顾清宁一下探出脑袋,看向顾清城,“清城哥哥,你不讨厌我吗?”
顾清城摇头,“还有什么恨不恨的,有些事,想必你也是身不由己,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现在你别想那么多,好好养着身子。”
见他对自己还有几分关心,顾清宁带着一丝期盼,向他再度问道,“那我还能做你的好妹妹吗?”
顾清城瞬间沉默了,他看着顾清宁,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可他不能欺骗她,“清宁,你我都知道,我不是你哥哥,你也不是我妹妹,我只有一个妹妹,那就是顾婉婉。”
他说完,不敢再给顾清宁遐想的机会,转身就走,走前还是叮嘱她莫要太忧心,生活方面他会安排人照顾她,但也仅此而已。
他走后没多久,顾清宁从床上坐起身,下床穿了鞋,走到镜台前,几日未曾照过镜子,再看镜中的自己那面目全非的模样,她再次落泪,现在再后悔也是枉然,她原本有机会能过上普通快乐的日子,可她错了一步,剩下的步步皆错。
“我不用你们可怜,不用你们假好心,我会好好的,哪怕只有我一个人。”
她收拾了包袱,包着头巾,蒙上面纱,拖着病重的身子,一个人往京城外头去了。
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没人知道她是生是死,京城再无人知道她的消息。
*
皇宫内
梁君越彻夜难眠,宫里困着一个宁王爷,一日不找出能够定他罪的实证,他这心里一刻都不得安宁。
要说那些旁推侧击的证据他是搜罗了不少,加上那人的口供,可以说是差不离了,可宁王到底是个亲王,要想治他的罪,光这些还是不够的。
韩丞相已派人去他的王府搜查,意欲找到他安排人谋害太子殿下的证据,任何相关的书信往来,或是字据凭证都能够作为佐证。
而安宁县主也在四处查探,按照宁王的嘱咐,她找去了将军府,却得知顾将军今日刚刚回城,就先进宫里复命去了,扑了个空,她悻悻而归,碰上在府里休息的楚云月,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冲楚云月踢了一脚。
“家里都成什么样了,你还有心思在这儿喝着茶,听着小曲儿,日子过得好不快活呀。”
安宁县主将厅里唱曲儿的那女人给轰了出去,坐在楚云月身旁愤愤不平道,“我让你想办法去楚府打听打听消息,你到底是去了没?”
“去了,怎么没去呀,可是人家不见我。当初我是想认他来着,你偏不让,我和他关系现在闹得这么僵,还不是你给闹的,现在要我去和他套话探听消息,嘿,人家连门都不让我进,我能怎么办?”
楚云月碰了一鼻子灰,回来才刚刚坐下没多久,又被安宁县主劈头盖脸一通骂,心底的火一下也冲上来。“你父王出了事被皇上软禁在宫中,我们侯府保不保得住还不知道呢,你呀,还是早点撇清关系,别引火烧身了你还懵懂不知。”
安宁县主万万没想到平时十分惧怕自己的楚云月会这样对她说话,是看她娘家势弱了,开始欺负人了?
她伸手一个耳光扇过去,‘啪’的一声闷响,楚云月脸上五个粉红指印清晰浮现,他怒目而视,对安宁县主这暴力行为感到愤怒,然而多年的压迫让他形成了一种奴性,要让他对她还手,几乎是不可能。
他一下跳起来,指着安宁县主的鼻子骂道,“以后有什么事别求我帮忙,反正在你眼里我什么也不是,我就是你的一个陪衬。”
他一甩衣袖,回了自己房间,留下安宁县主一个人在厅里陷入沉思。
京城以外的宁王府,突然遭到韩丞相派去的人彻底的搜查,王府的人虽想反抗,可自家王爷不在府中,韩丞相又是皇帝身边的红人,连宁王妃也不敢多作阻拦,只能忍气吞声的看着他们搜府。
里里外外都搜过了,书房中搜出不少书信,他们也没时间一封封细看,全部都给带回了京城给韩丞相。
看着那高高的一撂书信,韩丞相嘴角浮现一丝笑意,终于还是让他等到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宁王爷在外积累多年,不可能完全没有一丝异心,他亲自一封封书信拆开来看,不想错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即使不能找到宁王爷谋害太子殿下的铁证,要能找到他一些其他的罪证,也算是大功一件。
反正宁王爷现在已被拘在宫中,无论是什么样的罪名,只要证据到手,他就不得不认。
彻夜的查看,他看了不下百封书信,都是一些正常的往来书信,连一封有猫腻的密信都没找着,韩丞相强撑着精神,继续查阅。
天都亮了,韩丞相打着哈欠从书房出来,手里拿着几封对他有用的信件,他洗了把脸,换上官服,匆匆往宫里赶去。
梁君越一直在等韩丞相的回信,早朝过后,他直接将韩丞相叫到御书房议事,一关门,就追问起他宁王府那边查得如何。
韩丞相拿出他百里挑一的几封书信,递到梁君越面前,“皇上请看这几封书信,可以证明宁王和敌国存在着亲密联系,以后定会成为江山稳定的隐患。”
梁君越看过那书信,里面半句没提及有关太子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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