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 韩丞相真的去了, 听说去得很安祥, 没受太多病痛的折磨。
他这一走, 满朝廷的人都来丞相府悼念。
楚添霖虽也是他的孙儿辈,平时对他以祖父相称,可论关系到底还是个外孙,丧事无需他去操持, 只是在出殡那天, 他跟着去送了送。
韩丞相去得突然,没多久,皇上也病倒了。
韩丞相身为一国之重臣,他的离去虽引起朝堂动荡,到底也只是小范围的波动,可皇上这一病,满朝文武百官都人心惶惶,就怕皇上这病好不起来, 和韩丞相那样突然就去了。
宫中的太医挨个看过, 都说皇上是忧思过重, 让他放宽心, 休养几日便能好起来。
宫内开始流传一些传言,说皇上之所以龙体欠安,是被韩丞相的鬼魂给缠住了,他们是打小的玩伴,相处多年, 感情一直比亲兄弟更胜一层,韩丞相突然走了,怕是舍不得皇上,要带皇上一块去呢。
传言一说,在宫人之间越传越凶,还有人说皇上是太过想念韩丞相,没了韩丞相在身边皇上就活不下去。
这些都是宫人们干活时见四处无人悄悄说起的话题,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消息到底还是传扬出去,传到宫外面,听起来那就更加不像话。
楚添霖安排人去把那些胆敢说皇上闲话的无聊人氏抓进大牢,抓来抓去都是些小角色,他隐隐觉得这场舆论背后有人在操纵这一切。
在宫中呆了这么长一段日子,加上上一世的经历,他猜想可能是宁王爷的党羽在捣乱,之前宁王爷本就有意加害太子殿下,妄想自己的子孙取而代之,他则可以变相的成为太上皇。
事情败露后,他被夺了王爷称号,削了兵权,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但他之前在朝廷中铺垫下的基础还在,那些小兵们被韩丞相打压了这么多年,趁着韩丞相去逝,皇上又大病,他们胆子肥了出来捣乱,意图为宁王爷争取一席之地,也保自己一世安枕,冒这点风险也说得过去。
楚添霖在宫中没有实权,之前全凭着韩丞相的举荐,才能够一次又一次获得皇上重用,现在皇上病了,连早朝都无法操持,他就是有心去管这摊子事,也没那个资格。
不过这事他没有出师之名,太子却是当仁不让的选择。
楚添霖打定主意,进宫教导太子时,将梁浩玉带到一偏僻无人的角落,与他单独密谈。
次日,太子去了皇上寝宫,亲自照料皇上。
他虽未与皇上提及朝堂上及宫外的那些闲言碎语,皇上也时睡时醒,精神状态极度不好,可醒来时,皇上有特意问起他朝堂上的事情。
梁浩玉知道得不多,但皇上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不知道的也直说不知道。
皇上看着自己这唯一的皇子,心中安慰,他要再能撑上十年,等太子长大些,那就一切都不必担心了,现如今太子毕竟年幼,好些事情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朝堂之上,你觉得谁是你能信得过的人?”
一日,皇上醒着,颇为精神的和梁浩玉聊起来。
梁浩玉想都没想,就回答道,“楚太傅。”
“除了他呢?”皇上接着问他。
“林重水。”梁浩玉依然没有怎么犹豫。
皇上躺在床上,哑然失笑,终究还是个孩子。
“太子,你要记住,你以后管理的是一个国家,不是这区区一个皇宫,你身边有亲近的人,这很好,朕不否认,楚太傅是个不错的人,他有胆识,也有谋略,对你也是十分照顾,但除了你身边的人以外,你还当要学会看其他人,从这些人里面挑出你能够信任的,加以培养,以后方能为你所用。你明白吗?”
梁浩玉似懂非懂的看着皇上,思虑了片刻,才点头,“儿臣懂了。”
“你以后可以重用楚太傅,朕也觉得他能帮你解决很多棘手的问题,且他年纪轻,能陪你渡过很长的一段岁月,朕看得出来,他虽有谋略,但没有太大的野心,只要他能够一直对你忠心,对他多宽待些对你有好处。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即使现在他没有这方面的心思,难保他以后不会有,所以你不能完全依赖于他,你得学会掌控他,让他成为你的盾牌,替你挡去一切麻烦,当有一天他反过来将矛头对着你时,你该断则断,手里还得有一块新的盾牌。”
这一日,梁浩玉第一次听他父皇对他说这么多话,那都是他之前想也没想过的道理,他父皇为君这么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风风雨雨都过来了,懂得的事情自然比他要多得多。
有些他暂时理解不了的,只能暗暗将父皇的话记在心中,等着日后自己再成长些,再把这话拿出来参祥,大概会有新的领悟。
梁浩玉连日来衣不解带的在皇上寝宫侍疾,朝堂之上称赞声一片,七成以上的官员都道太子将来定是位仁君,只要给他时间,让他慢慢成长起来,日后也一定能成为一代明君。
唯有那少数的官员还惦记着掀风起浪,宫外不知何时又刮起了另一阵妖风,竟然有人胆敢编排起太子的不是,尽管风声刚一出来,就被官府的人压制住,人也都抓进大牢,严刑拷打之下也未问出些什么,他们好像早就被人花钱堵了嘴,连命都不要了,就是不愿意说出是何人指使。
顾婉婉这几日在外面也听到一点有关于梁浩玉的传言,还有那唯恐天下不乱之人,说太子殿下不喜女色,常日把一少年带在身边,朝夕相伴,恐怕有喜好男色之嫌。
事关自己小弟,她便不能听之任之,等楚添霖回府,将此事与他说了。
“嗯,这事官府的人会去查办,你且放心,他们蹦哒不了多久。”
他拍着她的肩膀,让她不要为此事动气。
林重水倒是个心大的,这些传言对他一点没有构成影响,他照常每日进宫做太子伴读,压根没有一丝要和太子保持距离的想法。
夜深人静时,顾婉婉依偎在楚添霖身边,不住的叹息。
都说伴君如伴虎,现在是谣言猛如虎。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那些人压根就不拿自己性命当回事。
“别多想了,重水年纪小,他不会在意那些人说的什么话。”
他轻拍着她的背,宽慰道。
她嗯了一声,一手搭在他肩头,“睡吧,这几日你也累着了。”
他凑近她耳边,还未动作,就被她一手推开,“今日我不方便。”
她的声音小弱蚊蝇,直将脑袋往他怀里藏。
耳边传来他的轻笑声,终是拥着她,老老实实的未再有动作。
第二日楚添霖一早进了宫,梁浩玉不在自己寝宫,听说是去了皇上那边侍候。
皇上的病情依旧没有好转的迹象,连着几日不上朝,许多政事积压下来,长此以往也不是个事。
偏偏这种事,皇上不指派个人手,朝堂上又没有特别资深的老臣敢去自荐代为管理,只能是搁那放着。若是韩丞相还在世,那定不会是如此乱相。
楚添霖此番进宫,是想向太子提个建议,让他找机会向皇上提个醒。
这国不可一日无君,不说退位与否,至少先让太子殿下有个临时掌政的权利,哪怕他年纪小,身边安插几个值得信任的老臣在旁辅助,这朝堂上的事至少可以正常运转下去。
他在梁浩玉寝宫等了近一个时辰,梁浩玉才从外面匆匆忙忙跑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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