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朱成章把战火往自己这边引过来,顾舒窈也不怯,因为她一早就做好了准备。
面对诸位将领的注目,顾舒窈淡定自如,施施然将自己的看法缓缓道来:“陈老将军言之有理,但是我们也要考虑到气候等诸多原因。眼下过了八月,不多时天气便要转寒,并不适合打持久战,是以我才同殿下说要速攻金陵。”
说到这儿,见诸将脸上的怀疑神色略有退减,顾舒窈偏过头来看了一眼旁边的朱成章,见他脸色铁青,心里舒坦,又继续往下说:“至于陈老将军说的金陵易守难攻之事,我也已经想到破解之法。”
听到顾舒窈这么一说,在场所有人——除了朱成章——都是精神一震。
尤其是陈老将军,两条八字白胡子都跳起来了:“碧城你快说!”
顾舒窈巡视诸将一圈,最后将视线落在朱成章的脸上,抿唇一笑,道:“诸位且听我细细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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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舒窈将自己快攻金陵的计策说完,陈老将军当即便高兴地拍了一下桌子,喝彩道:“碧城好计策!”
接下来,众人反应过来,开始纷纷交口称赞。
“真不愧是阮将军!这一招火攻太厉害了!”
“不不不,我觉得那一招暗度陈仓,也很妙啊!”
看到应该属于自己的赞美都落到了阮碧城身上,朱成章心里老大的不痛快,不等众人说完,便喝了一声“够了!”,将屋内吵杂的声音给压住了。
“既然知道碧城的计谋了,还不赶快下去筹备?!”
朱成章有些气急败坏地赶人道。
顾舒窈瞥向他,问:“殿下,今日的议程还未走完呢。”
按照惯例,讨论完战术,接下来当是各位将领禀报自己军中事务的阶段了。
朱成章心情不好,不想走这些过场了,便抬起手来,撵鸭子似地赶人:“都下去都下去,有什么要紧事回头再说!”
帐中的将领大部分都是阮家军的旧部,听到朱成章这一声命令,大家伙并没有马上走,而是纷纷用询问的目光看向顾舒窈。
得到顾舒窈颔首示意,众人这才行礼告退。
见人都出去了,顾舒窈挑了挑眉,也正要出去,让朱成章给叫住了:“阮碧城,你给我站住!”
顾舒窈知道朱成章这是要时候算账了,也不怕他,大大落落地转过身来,故作不明所以地问:“殿下还有什么要交待的?”
帐中只剩了顾舒窈和自己两人,朱成章便不再伪装,指着顾舒窈,面红耳赤道:“你刚刚是故意的罢?!明明有这等绝妙计谋却不说给我听!就是诚心想要我在众人面前出丑,是不是?!”
帐中没有旁人,顾舒窈被朱成章这么一指责,立马红了眼圈:“八郎!你怎么可以这样恶意揣测我呢?!你这么说,岂不是将我待你的这颗真心抛到水里去了么?!”
被顾舒窈这么反将一军,朱成章噎了一噎,反倒是说不上话来了。
气归气,朱成章心里也明白,自己这会儿是不能把阮碧城怎么样的。
不仅不能把她怎么样,还得低声下气地哄她。
谁叫他的帝位,要阮碧城来帮他拿呢?!
虽然看到阮碧城的眼泪,朱成章心里很是厌恶,但是还是不得不收起自己满心的不痛快,上前来好声好气地哄她。
“碧城莫哭莫哭,我方才失态了,一时间就口无遮拦了……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你莫要哭。”
朱成章来哄,顾舒窈跟逗他似地假哭了好一会儿才打住。
看到顾舒窈终于打住了眼泪,早就头大如斗的朱成章心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赶紧把顾舒窈这桩佛给送出去了。
谁知道顾舒窈才走,朱成章的知心爱人白翩翩就来了。
一进朱成章的帐篷来,白翩翩便赖在地上“嘤嘤嘤”地哭了起来:“八郎你变了!我们明明说好了全世界只能我一个人叫你八郎的!你怎么肯让阮碧城也这般叫你?!你还为了她赶我出去!”
白翩翩到底是朱成章放在心尖尖上的人,看到她哭,岂有不哄之理?
同哄顾舒窈的时候不同,朱成章哄白翩翩的时候,是极其有耐心的。
朱成章将白翩翩小心翼翼地圈在怀中,再细致地替她抹去眼角的泪水,温声细语地哄她道:“翩翩别哭,你知道的,我同阮碧城这个贱人不过是逢场作戏,你看我都没有碰过她!我爱的人,是你呀!我的傻翩翩!”
“阮碧城她看不起我!八郎,我要你以后把她的眼睛给挖掉!叫她看不起我!我看她没了眼珠子还怎么狗眼看人低!”
白翩翩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一边哭着,一边从口中说出恶毒的话。
朱成章当即便顺着白翩翩的话,答应她道:“好!等到我登基做了皇帝,我就把这阮碧城投下大狱,挖她的眼睛,割她的耳朵舌头,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到这儿,朱成章才觉得心里的狠纾解了不少。
但还是不够。
搂住白翩翩,朱成章看着眼前那一盘由阮碧城亲手布置出来的沙盘,神情阴鸷,阴森森地开口骂道:“叫阮碧城这个贱人自以为是,让她以为没她我就当不上皇帝,处处压制我!走着瞧罢!这笔账,等我登基了,再一笔一笔地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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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朱成章咒骂阮碧城的时候,晋军大营的另外一处,正在同温煦谈话的顾舒窈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
见状,温煦不假思索,便将自己身上披着的大氅接下来,盖在了顾舒窈的肩膀上:“这两天天气转凉了,将军要多多注意身体。”
一抬头就看到温煦那白得几近透明的肌肤,顾舒窈忍不住笑了:“这衣裳温先生还是留着自己穿罢。我是武将,身体可不是你们这些文弱书生能比的。”
说着,顾舒窈将温煦的大氅脱下来,还了回去。
见温煦蹙着眉头不肯接,顾舒窈又笑道:“想来刚刚的喷嚏并不是着凉,应当是朱成章在背后骂我呢。”
顾舒窈这么说了,温煦便不再坚持,把自己的衣裳拿回去了。
重新披上大氅,嗅到衣服上传来的淡淡的龙涎香的香气,温煦微微一怔,意识到那是顾舒窈身上的味道,不由得微红了脸。
好在顾舒窈只关注架空朱成章势力一事,倒是没有注意到温煦的异常。
将温煦整理出来的朱成章的亲信名单看过一遍,顾舒窈沉吟一番,拿起手中朱笔,圈了几个人,道:“这几人是朱成章用了十多年的,最是忠心,估计很难策反……若是他们不从,你便将他们直接杀了罢。”
这辈子的顾舒窈继承了阮碧城的杀伐果断的性格,又决定了要和朱成章作对,铲除异己毫不手软。
一旁的温煦看了一眼名单上被圈起来的几个人,点头道:“将军之所思,也正是我之所想。”
两人达成了共识,温煦便抬手,将这纸名单放到火上烧掉了。
看着炙热的火舌将纸张整个吃掉,顾舒窈同温煦对视一眼,一齐笑了。
朱成章,你就等着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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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一如顾舒窈和温煦所安排的那样进行——顾舒窈在明,温煦在暗。
明面上,顾舒窈隔三差五地撩拨一下朱成章,把白翩翩这个醋坛子打翻,让朱成章在两个女人之间周旋,跑得头大。
除此外,顾舒窈还几番给朱成章传授错误的计策,让他在诸位将领面前丢人,自己再出来补刀收割一波好感。
顾舒窈的这番操作简直要把朱成章气死。
但是他又拿她没办法——谁叫顾舒窈是晋军的顶梁柱呢?!他怎么可能动她?!
朱成章只能恨得牙痒痒,寄希望于登基之后,再拿顾舒窈开涮!
而顾舒窈这一来二去的,将领们也发现了事实——晋王殿下在军事上面……好像是个草包啊!
敢情他以前那些运筹帷幄的模样,都是阮将军教着装出来的?!
将领们都是正直之辈,最恨的就是这种盗窃他人智慧之人。
三番两次后,朱成章在晋军中的威信大打折扣,众人对他都不再信服。
待朱成章发现这一事实时,为时已晚。他又忙碌地投入到了补救自己在晋军之中声誉的大计之中去了。
而在暗地里,温煦趁着朱成章忙着在各处补漏洞、头大如斗之时,将他的亲信逐个攻破,策反的策反,暗杀的暗杀,一路下来也收拾得七七八八。
一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
晋军按照顾舒窈一早的计策,杀到了金陵城下。
顾舒窈回想了一下上辈子的剧情,知道晋军在金陵城下要有一场鏖战。
都走到这一步了,作为晋军主将的顾舒窈自然是要全身心都扑在战事上的。
别的顾舒窈倒是不怕,她只担心朱成章。
疯狗急了还咬人呢,怕只怕朱成章要在她背后放冷箭!
在出征之前,顾舒窈有和温煦说过自己的这个顾虑。
温煦听完,凝眸沉思半响,开口道:“将军,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命人暗中盯着白翩翩……”
听到温煦突然提起白翩翩,顾舒窈不由得将眉毛一挑:“温先生有何发现?”
“那人回禀道,白翩翩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来过月信了。”
温煦道。
被温煦这么一提醒,顾舒窈回想起阮碧城上辈子的细节,顿时乐了:“是了,白翩翩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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