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多月过去, 贾家与王家已是过了大礼,张沅芷的胎已是坐稳了三个月。
柳氏前来看她,就连宫中的太子妃,也趁机送了不少的补品来,一时间, 风向又朝着张沅芷这偏了, 来东院献媚讨好的奴仆多不胜数。
徐氏与史氏接待了柳氏,说了一会子话, 便给母女两个留出了空间,张沅芷带着柳氏去了东院。
柳氏笑吟吟的, 坐下就握着她的手道:“你倒是个运道好的, 这才嫁进来四个月,没成想胎都坐稳了!你姐姐听了这个信儿, 也是高兴得很呢!连忙叫人给你收拾了许多补品!”
“就连圣人那里,虽说这是两家自己求上门的, 但也觉得自己赐婚赐的对了,龙颜大悦!”
她觑了眼紧张兮兮, 为着女儿忙前忙后, 事事亲为的贾赦, 面露满意之色, “姑爷倒是待你极好。”
易得无价宝, 难得有情郎。
这样的大背景下,女子能得到一个事事周全,细心为人考虑的良人, 很是不易。
张沅芷也是满意的,这样一个小奶狗,还会不时化身小狼狗,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她都极其满足愉悦。
“他虽不学无术了些,可待人真诚炽烈,对我一向关爱,生怕磕了碰了,我心情不虞,还会讨我开心,这样的好人儿,到哪儿找去?”
贾赦正巧经过,听到了只言片语,喜得唇角翘了起来,走路都透着轻快,就连支使人的语气,都缓和不少。
柳氏见此,不由失笑,倒是与她和夫君相处的模样半点不同。
可是各人有个人的活法,女儿过的好,那才是好。
又问道:“吃得可好?孕吐了么?”
张沅芷摸着小腹答道:“也还好,腥膻之物倒是没法子受用,一日,少食多餐,少荤多素,胃口倒也还好。”
看着她红光满面,笑道:“这我就放心了,你气色不错,看来他们府上很是上心!”
毕竟是头一个孙辈,哪有不重视的道理?
“对了,你嫂子啊,也诊出有孕近三个月了,算算日子,和你是前后脚!晖儿日日吵着要妹妹呢!”
人总是得陇望蜀的,有了个乖巧伶俐的孙儿,就想要一个贴心讨喜的孙女。
至于女儿这里,她自然更希望这是个外孙子,一举站稳脚跟。
“嗳哟!你嫂子那个反应啊,才大呢!不像你肚子里这个省心,吃甚么甚么香,她是吃一口,吐一口!也就吃一些酸酸甜甜的蜜饯果子,还能好一点,粥也只能喝清粥,荤腥见了就吐。”
张沅芷忍不住皱眉,“那这样,身体能跟得上?肚子里可是还有一个呢!有没有甚么东西,能止了孕吐?”
“她就爱吃酸的,有酸的,有时候鱼肉都能用上几口!”
她笑笑,“酸的?那不是有的是?咱们家不是经常做酸笋?还有腊八蒜?闻着便叫人口舌生津!”
柳氏拊掌,点点头激动道:“是啊!酸笋她用的就很好,只是到底吃腻了!厨房里应当是还有腊八蒜的。”
“还有酸辣土豆丝,脆生生的,开胃的很,糖醋菠菜,酸辣鱼丸汤,还有就是那个狼桃,炒鸡蛋也很可以,就是得少用。”
“就叫厨房掂量着给大嫂做酸甜口的小菜便是,只是须知,过犹不及的道理,这酸的吃多了可不好。”
柳氏连忙点头,“这我还不知?一次一小碟也就罢了,给她开个胃便就罢了。”
母女二人又是说了一会子话,柳氏才起身告辞,“你嫂子那里不消停,我得回去瞧着点儿,就不多留了!”
张沅芷虽心中不舍,但也知轻重缓急,又叮嘱道:“可千万记得,甜的东西别叫我嫂子吃多了,孕妇嗜甜,极易患上消渴之症!”
“等来日女儿行动方便了,家里松口了,我立时回去看家里人!您大可放心!”
“再过半个多月,我这就快四个月了,也不怕甚么了,正巧那是祖父大寿,我就带着夫君回去了!”
柳氏点头笑着,和张沅芷搀扶着,相携去了荣庆堂告辞。
自然是得到了徐氏的热情挽留,“亲家母不多坐一会儿?眼看着就午时了,不若留下来,用了午饭再走?”
柳氏婉拒道:“多谢老夫人盛情美意了,家里事情一大堆,绯儿她嫂子身上不大舒坦,孙子就放到了我这儿照顾着,诶呦!小孩子真是一刻都不能离开视线之内啊!”
徐氏和史氏皆是心有同感,“可不是呢?孩子太小,一转眼就没了人影儿,小小一点儿,生怕有个闪失!”
“既然这样,就不留亲家母了。”
将人送到了二门处,看着软轿出去,方才回了去。
又叮嘱张沅芷,“赦儿媳妇你也回去歇着吧,你可是双身子的人!可不兴累着!今儿这番,怎么也活动够了!”
她笑笑:“是,祖母,母亲,那我先回东院了,祖母和母亲也快回罢,外面大太阳,忒毒了!”
两人皆是笑着点头。
***
到了东院,张沅芷便被人迎了进去,“大奶奶,早给您备好了温水,只等着您回来用呢!”
张沅芷颔首,“嗯,辛苦了!”
来人忙惶恐道:“哪里哪里,分明是我等的荣幸!我还有差事,大奶奶慢走。”
秋霜迎了上来,屋内桌子上摆着邵嬷嬷给熬得汤水,还有开胃解腻的小菜一小碟,也就是两三口的事儿。
张沅芷忍住反胃,“这又是什么汤?乌鸡汤?排骨汤?”
秋霜揭开盖子,“今儿是猪蹄黄豆汤!浮油都撇了去了,就着这小菜,倒也不至于下不了口。”
她无奈,这邵嬷嬷和姜嬷嬷可真是压着她的底线来的。
接过小碗,仰头一饮而尽,又将小菜用光,才觉得好受些。
“这猪蹄儿,若是不做汤,做成红烧猪蹄儿,我想,我还是可以的,这汤,一点味道没有,便是我一直吃得素淡习惯了,也没法儿日日用这连盐味儿都没有的汤水!”
将筷子撂下,与瓷碗碰撞,响声清越,“最近越发地馋了,特别想要吃海鲜,尤其是虾子!虾肉又弹又鲜!”
说着,就忍不住报起了菜:“油焖大虾,清水煮虾,龙井虾仁,醉虾,盐焗虾,或者做成水饺,虾滑,放在鸡蛋羹里做蒸蛋也可。”
秋霜见她成了这样,忍不住乐道:“这个我可做不了主,得问两位嬷嬷,而且,就是去了大厨房,他们也未必敢给。”
“您现在可金贵着呢!肚子里有国公府的小金孙,若在吃食上出了岔子,别说是老太太和太太,便是国公爷,都不会轻易饶了他们!”
“这些河鲜江鲜海鲜的,都是水族,寒气忒重,对孩子不好!”
“不过大奶奶若是想要用红烧猪蹄,糖醋排骨的,我想,大厨房也不会推辞的。”
“没有海鲜,猪蹄儿排骨也还算是差强人意,去点罢,记得酸甜口的小菜,也叫人多取回来些。”
秋霜退了出去,张沅芷见到贾赦的衣角飘了进来。
“对了,听说二弟未婚妻那边儿,她家大哥哥今晨有了嫡长子?”
贾赦带着一本书走了进来,细一看,却是声韵启蒙。
听了这话他就道:“可不是?王子胜这小子,倒是走在了所有人前头,胡吃海喝,不学无术的,论人才能为,可是一点儿都比不上他那弟弟!可惜他那儿子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被他带坏!”
听了这话,张沅芷转过头来,凉凉地瞧着他,“你还好意思说别人?在我嫁过来之前,你不也是如此?走猫逗狗,吃喝玩乐,不时再去一次青楼楚馆,风月无边,潇洒得很哪!”
贾赦怔怔,见她神色比以往严肃的多,手都不知道要放在哪里,嗫嚅道:“娘子,你听我说,我就是去走个过场而已,赌不沾,青楼里也就是听个小曲儿,斗鸡斗蛐蛐儿,其余的,我冤枉啊!”
他连忙坐在张沅芷身边,眼睛水汪汪的,立时赌咒发誓道:“我贾赦,敢在此发誓,若今日同你所说,有半句虚言,我立时下那阿鼻地狱……”
还没等说完,就被张沅芷捂了嘴,“我信你还不成?无须如此。”
只见她素来清凌凌的目光中满是笑意,他不由得有些委屈,“我知道我在外声名不好,可怎么连你也不信我?”
抓着张沅芷的胳膊不肯撒手,还把大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可今儿是他自己撞上来的,就由不得他叫停了。
当真是个好机会好由头。
“有些事情,你的的确确没做过,可出入那等腌臜地儿,却是实打实的罢?”
贾赦一时无言,有些讷讷,“这样说,也没错……”
“你刚刚那样说王子胜,可惜他刚出世的孩儿,那你呢?你在外,声名狼藉,”她将贾赦扒拉下来,将他的手放在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上,“那他呢?你愿意日后,他出生了,被人称道,‘啊!那贾家的孩子啊,可惜了,父亲是个不学无术的,从小父亲带着,也不知日后大了,会是个什么样子,别又是个纨绔!”’
她看着他的眼睛,不容一丝闪躲,“我问你,你愿意吗?你愿意你的孩子,被人提起时,便是一脸的惋惜吗?笑话他有那样一个丢人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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