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碧轻嗤:“这不就有个现成的例子?倒也不至于是不亲近亲娘, 一个奶母,一家子,靠着妇人裙带……从名不见经传,到如今鲜花着锦,行事乖张……”
说到这儿, 张碧也就停下了, 但几人都知她说的是谁。
张沅芷肃着脸道:“二姐,纵是在自己家, 你可也小心些!毕竟,这其中还有最上面那个……”
“若只是那家, 也就罢了, 发家的路子确实叫人看不上,可人家运道好, 有个得了圣心的祖母,一飞冲天, 是人家的祖荫。”
“再说了,”她看看在一边睁着大眼睛的小丫头, “孩子还在这儿呢!可别叫她记了去, 日后嚷嚷出去, 可就不好了。”
张碧这才想起闺女还在这儿呢!
见她在摆弄一个九连环, 也顾不上她听没听见了, 连忙捂住她耳朵,又道:“竟是把这碎嘴的小丫头忘了!不过她也学不出来什么,一会儿就忘了。”
“那甄家着实可恶!”说着, 张碧又是一脸愤慨,“日前,黎儿趁着我父亲母亲给家里祖父送寿礼,给我去了一封信,那甄家,仗势欺人,大包大揽,贪污受贿,搜刮民脂民膏,百姓苦其久矣。”
“我父亲在江南之地所属的金陵做知府,平日里,因着家里,那甄家倒也还算礼遇,只是他们家手伸的也太长了!”
“替人包揽诉讼,竟到了金陵!拿着他们家名帖就大咧咧上门了,与他们连泛泛之交都算不上,哪儿来的脸?”
张沅芷闻言却是一怔,贾家和甄家可是有些交情,莫不是他们以为七拐八拐的,这样就是与张家有交情了?
连忙问道:“这是何时的事情?怎么不曾听父亲他们提起?”
“若真是这样,怕与我还有些关系。”
几人皆是将视线落在了她身上。
只听她道:“你们也知道,我那夫家,虽发迹于高祖时,平安州亦有旧部,可祖籍却是金陵,这些年,自那甄家发迹,渐渐有了往来。”
“他是打量着家里与我夫家是亲家,好歹沾边儿,自以为在咱们家面前就有了脸面,腆着脸上门!”
张沅芷对这个甄家向来是没有好感的,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甄家乃贾家镜中幻影,隐隐又有着当年江宁织造曹家的影子,有着康熙信任,在江南呼风唤雨长达六十年之久。
军功发家,但却功劳不高,无贾家之爵,想也知道地位如何。
自任江宁织造后,整个家族一飞冲天,巨富却并非巨贾。
曹家真正发迹三代后才是疏于教养子孙,甄家贾家却是第三代就开始了。
只看贾赦和贾政何等样子便知道了。
一个走猫逗狗,只等着继承爵位。
一个迂腐古板,一心入仕,在朝十年间却只升了半品。
张碧闻言,面露不屑,“他们家,靠着女人裙带向上爬,但不知教养族中子孙,不能规引入正,早就为人所不齿,纵然有圣人乳母的情分在,京城各家给他一二分的面子,可内里谁瞧得起他们?也就他们自己,自以为在众人面前有脸面,沾沾自喜。”
更过分的话她没有说,顾及着堂妹和祖父,毕竟这贾家的亲事,是祖父首肯的。
在她看来,甄家贾家都是一丘之貉,虚荣无耻,好大喜功。
如今,这样砸手的钱也敢收,真当圣人永远都能活着?
除非是二皇子寿王上位,不然,任凭是谁御极,都是要收拾甄家的。
便是寿王,也是心机深沉,并非是他甄家所能驾驭的。
只怕这位上去了,甄家死得更快。
“不说这个了,张家还在呢!还轮不到他们甄家放肆!”
“等回了家,我便与我曾婆婆和公公说一声,什么人哪!真以为自己和圣人比肩了?拿着名帖就想让人松口乱判?”
张沅芷站起身,与两人告辞,拍拍衣裳,整理一番,沉着脸就走了出去,去找张远去了。
张碧讶然,看着她的背影稀奇道:“欸!”
“她这性子,怎么和往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以前她这个堂妹,性子过于安静了些,一举一动都透着娴雅,却过于柔弱了些,她捂上一只眼睛都看不上。
可祖母也最疼爱她。
祖母人没了,没想她却自己站了起来,倒令她刮目相看了。
她自己就是个泼辣人儿,自然能看对眼的,也多是同样性子的,这个堂妹,她虽又羡又妒,可更多的还是怒其不争。
现在她自己站起来了,她心中自也是欣慰的。
这样才能把日子过好。
应氏摇头叹息道:“约莫是祖母过世,她清醒过来了,她一直就是个心思通透的,就是以前是的性子,有些软和罢了,如今慢慢改了,倒也好了。”
张碧点头:“说的是,这样的性子,才能在那等新荣之家站住脚。”
***
张沅芷离开了花厅,去了张远的书房,叫人把之前就妥善放好的樟木匣子捧了出来,交给张远。
“父亲,这是恩侯的试卷”她坐下,低眉敛目,“我想着叫他走科举一道,不仅是为了张家的名头,也是为了您的外孙,毕竟,女儿不想他日后出世了,人人都道他有个不学无术的父亲。”
推过樟木匣子,“这是女儿随意给他出的考题,还请父亲过目。”
张远接了过来,看着眼前眉目如画的女儿,心中长叹,“都道为母则刚,你既心中有了成算,为父自是能帮一把就是一把。”
说着,就着脸盆架上的铜盆洗了把手,擦干后捋捋胡子,打开匣子,“让我瞧瞧,他的行文如何。”
张沅芷连忙坐直,等着父亲宣判。
她等了许久、张远看了许久才道:“观点倒是新奇有趣,只凭着这个,便叫人耳目一新,只是言辞之间,堆凿之意过于明显,也幸亏他立意在,不显得空洞,只一个童生,也尽够了。”
“不过啊,我想着,还是叫他积淀几年罢,你出的题目简单,可他祖籍金陵,江南之地,自古文风鼎盛,十二三的秀才都有,他这文章,放在那些地儿,也只能算得上中等而已,这还只是童生。”
“作为岳丈,我自是不希望他去一次,连秀才都中不了。”
“且他这心性,也该好生磨砺一番了。”
“有为父在,有你祖父、外祖在,不怕他成不了举人!”
张沅芷终是笑了出来,“父亲你惯会说大话!我最初对他的期望,也不过是个秀才罢了!举人,我都没有指望过!”
柳氏走了进来,训她道:“你这孩子,混说什么?我就瞧着我这女婿是个开窍的,机灵着呢!你少瞧不起人!”
将糕点热茶一一摆在桌子上,招呼张沅芷,“快来,你双身子,该少食多餐才是,少吃点。”
张沅芷笑笑,上前去坐着,用筷子夹了一块儿鸳鸯卷,放入口中,咽了下去,才道:“还是原来的味道,一点儿没变!”
又抿了一口玫瑰花茶,只觉身上熨帖了不少。
“他声名在外,我哪儿敢对他多抱期望?我满打满算,嫁进去也才不到五个月,他成日除了陪着我,便是去东书房赏鉴古扇古玩,我呢,则是调香制香,蒸制花露,再不就打理院子,对这方面,对他还真的不大了解。”
柳氏轻拍她,“他好歹也是圣人为太子亲选出的伴读,就算再是不学无术,那也是有两把刷子的!休要小瞧人!”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现而今,柳氏就是这般。
本来就知他心性上佳,而后又见他知人冷暖,对着女儿关怀备至,又生了一张俊俏面容(重点),自然是觉得哪哪儿都好。
可张远却是一颗老丈人的心,怎么看怎么碍眼。
“哼!这恩侯虽说有几分文采,立意也属上乘,可内容过于空洞,一句话翻来覆去地写,一见就是基本功不扎实!”
柳氏冷笑:“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从小是长在书堆里的?也不看看姑爷家到底是怎么发家的!”
“他们行伍出身,军功发家,能有叫孩子走科举的想法,已经是走在人前了!你还想如何?多的是勋贵人家不教孩子读书的呢!”
“就说姑爷二弟的未来岳家,男子走武举也就罢了,这女孩子,怎么能只读那些烈女传、女训?这不是坑害了女儿吗?”
“且还不止一家如此,不读书,不知礼,如此,便无所顾忌,又不是儿子,女儿可是要嫁到人家去的,这样不读书的,若心性沉稳小心还好,若本就是那胆大包天的,这还了得?这不是与人结仇?日后做出什么祸及家族的大事,家里的姊妹,还能嫁出去吗?”
“姑爷家这样重视子孙教养,已是十分瞻前了,亲家公说一句远见卓识都不为过。”
“不过,我恍惚记得,姑爷家的二弟,在国子监读书罢?”
她忙问丈夫,“国子监祭酒荣大人与你乃是同年,对他评价如何?可有天分?听外人说,是个天生的读书种子。”
张沅芷听到这儿,忍不住呛了口茶,又惹得柳氏一通嗔骂。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其实我也觉得贾政啥啥不是,冷子兴演说荣国府有一段“次子贾政,自幼酷喜读书,祖、父最疼,原欲以科甲出身”,后面又说他升了一次后 ,一直是员外郎,官运不好,可能是读书并不好,也可能是真的为官能力不够,但是仕途不顺不代表不会读书,冷子兴还是周瑞家的女婿,说话自然会偏向,这个读书好与不好,尚且存疑,而后结合大观园为各处命题,还不如贾宝玉一个孩子,我就……确认他真不咋地,当年应该也是监生,和他大儿子贾珠一样,跳过了秀才举人,可以直接参加会试,科举,他还真不一定能成,所以本文这个读书种子,是私设,比较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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