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祭祀仪式不比除夕那一日复杂, 无须传菜等环节,提前了半个时辰,便也就散了。
同徐氏等人说了声,瑚哥儿缠磨着贾代善,好容易将珠哥儿也带了去, 贾政一脸黑沉。
见瑚哥儿带了七八个小厮, 王氏便将珠哥儿的贴身侍婢以及贾政身边的那几个有把子气力的小厮也拨过去四五个。
王氏微微躬身,给珠哥儿整理这衣裳, 又为他披上小披风,叮嘱道:“珠哥儿, 到那儿了, 别强出头,听到没有?累了就歇着, 饿了渴了就吃糕点喝水,听到没?”
珠哥儿扬着笑脸, 乖巧地点了点头。
王氏却是一怔,她好久都没见到儿子笑的如此开心了, 缓缓回过神来, 直起身子, 有些打晃儿。
“和你大哥好好儿顽, 和他们都和气一点, 别与人争执!”
瑚哥儿将珠哥儿拉过来,保证道:“二婶你就放心罢!我们两个保证不找事儿,麻烦找上了门, 我们也不退让,他打我们,我们就打回去,绝不白白挨揍!”
“祖父和父亲先前就是这般同我说的!”
贾代化听了瑚哥儿一番言语,却是哈哈乐了出来,拍了拍贾代善的肩膀,“这小子这霸道劲儿和你当年有的一拼了,虎头虎脑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一看就知道是个鬼灵精!”
瑚哥儿已是和贾珠手拉手跑了出去,坐上了软轿,外头小厮们将两人日常用的都放在一松花弹墨包袱皮中,背在了身上。
而后到了门口,一行人就随着早已坐在马车上的贾赦去了张家。
贾代善没好气地拂开堂哥的手,“我孙子,我自小教着,性子自然随我!至于这鬼灵精,是随了他老子!”
看着两小只蹦蹦跳跳的身影,挥挥手,看着贾政,“别以为你成孩子爹我就管不得你了,我还是你老子!”
“瞧瞧珠哥儿,好好儿一个孩子,比瑚哥儿也就小了半岁多,怎么就这般瘦弱?我可是听你母亲说了,你整日把孩子拘在屋里,教他读书,一时一刻都不能放松,你这是养孩子呢?有你这样当爹的吗?”
“便是你小的时候,我虽有心叫你们兄弟二人转文,也没如此逼迫催促过罢?既然做了爹,就该有个样子!”
空气中有一瞬的寂静,王氏却觉得有些快意。
被贾代善毫不留情的训斥一番,贾政面上有些挂不住,他素来知晓维护颜面,此番被狠狠下脸,无异于打了他一耳刮子,火辣辣的。
贾代化出来打圆场,“你说你,多大年纪了,还不收着点自己的脾气,身子不要了?脾气大,伤肺腑,再者说了,你儿子又不是军营里的新兵蛋子,至于如此训斥?”
“行了,这祭祀也祭了,都回罢,该顽的就顽去!放放风筝,去去邪祟!都去罢!”
刚说完,便咳嗽起来,一看便知染了风寒,贾代善又是抱怨他一句,“还说我,我脾气虽大了些,可这身体是好的,你呢?也不知好生将养着!咱们这般年岁,该好好养着才是,多活一天都是赚到了!”
贾代化摆摆手,“都是积年的老毛病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拿着好药吊着……我还得等到看着我重孙出生呢!你就不必担心了!”
他又开始赶人,众人便都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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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院子,净了手,看了眼两兄妹,便又到了午膳的时间。
秋霜叹气道:“这寒食节,吃的东西有限,不能开火,大奶奶,您忍忍,明日就好了。”
“小厨房昨儿就做出了不少的凉皮,您要什么口味?一会儿我给您送来!再配上那些小菜,也是一顿好饭呢!”
张沅芷登时眼神一亮,笑道:“这个好!夏日里我最爱这个和槐叶冷淘那些了!还有米粉,这个好,我要多加麻酱,酸甜多加醋,少放一些芫荽,再给我来一些他腌制的糟鸭掌糟鸭信,还有甜辣的那些鸭货,还有前阵子我叫他腌制的土豆片,豆腐皮,海带扣和冻豆腐都给我呈上来,早就想用了!应当是可以了!”
秋霜听了,忙道:“欸!我这就去,一会儿便来,这东西快得很,您先去后厅等一会儿!”
张沅芷带着两个笑的悠悠哒哒去了后厅,坐了下来,看着摆在桌上满满当当的冷吃,先将凉皮拌了拌,口味倒是正合适,夹了一片儿满是麻辣辛香味的土豆片放入口中,还有些脆生,更是美味。
“可惜了,现在黄瓜还没上市,这凉皮还是加黄瓜更是爽口,比绿豆芽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因着好这一口,桌上这些没多少分量的鸭货和麻辣素菜每一样几乎被她扫了三分之一去,那些拌的凉菜,或是熟食半点没动。
“一会儿你们也尝尝,这东西放不久,怕是明日就不新鲜了,再过几日就彻底坏了,你们能用便用,不能用,给我晚间留一些,其余的扔了便是!”
回雪笑道:“这一会儿我可要试试,还没见奶奶对什么这般热情呢!不过那味道,的确是诱人!”
张沅芷听了,站起身,洗了把手,又道:“这酱汁还需改良改良,这些鸭货和素菜是谁做出来的?赏!”
“按最高例赏,都是女子,将我之前不用的那些笨重首饰,挑出来一两件儿,耳坠儿戒指什么的,赏下去!”
朝兰忙行礼道:“是!”而后匆匆去了前面库房,拿了钥匙,在里面一顿翻找,不多时,拿了两个荷包出来了,直直送去了南面。
“一会儿给两位嬷嬷和正院那边不论是凉皮还是其他的,调料也是一样,都送去些,叫他们也尝尝鲜!喜不喜欢倒在其次,这是一番心意。”
秋霜应道:“我这就使人去送。”
张沅芷点点头,看着身后抱着孩子的乳母,“刚刚他二人都吃了块儿糕点,你们去给他们两个喂奶罢!”
两人也退了出去,张沅芷跟了上去,回到前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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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贾赦带着瑚哥儿和珠哥儿回来了,将珠哥儿送到了那头,便回了来。
父子两个呼噜呼噜吃着凉皮,还赞道:“这个凉皮的汤味道调的好!好吃!很是开胃,还易克化!这些小菜味道更是好!”
张沅芷见贾赦爱用这麻辣小菜,便又为他夹了一筷子土豆片,自己却是不吃了,“我也觉得甚好,祖母和父亲母亲那里也觉得好,我就想着,给那个丁师傅一些银钱,将这些方子就算是买下来,虽然是我提点她的,可这是她自行琢磨出来的!”
贾赦点点头,“我觉得倒是可以,日后拿了方子,凉皮也就罢了,小菜的酱料配比,还能给岳父他们一份儿,叫他们尝尝鲜!”
见瑚哥儿偷偷把筷子伸向那些辣菜,张沅芷便按住他的手道:“你还小,这些东西对你嗓子不好,你用些其他的罢!凉皮难道不香吗?”
瑚哥儿闻言,耷拉下来脑袋,黝黑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直叫人心化成了一滩水。
她挡不住,给他夹了一片儿土豆,一个海带扣,一块儿冻豆腐,“就这些,再没多的了!”
瑚哥儿登时眼睛亮了,张沅芷又对着后头人道:“这东西辣,去给瑚哥儿准备一盏木樨清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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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沅芷一向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说干就干,第二日,张沅芷便叫人先与那丁师傅沟通一番,对方更是想也不想地答应下来。
因感念她知情知趣,张沅芷特意叫人拿出一套精巧的头面来,是金镶红宝芍药花头面,宝石不大,但色泽匀净,里面统共不过五件儿首饰,一对儿镯子,一支簪子,一支钗子,一个戒指,一对儿耳坠儿。
金子不重,但以这副头面的价值,绝对是足够买下这两个方子了。
又叫人誊抄了几份,而后一份送到了正院,另一份叫贾赦带去了张家。
还有一份儿,是准备要送去东宫的,只是她现在没法子进宫,也只能等着了。
去了书房,将这几张纸放在匣子中,用小锁头锁上,便扔在了博古架的显眼处,又抽出一本山川地理志,准备回去品读一番。
一双儿女都睡着了,贾赦与瑚哥儿父子二人去了张家,她便倚在窗边读书。
此时已然有了春日气息,树木抽芽,草见新绿,一派祥和之景。
张沅芷只坐在那儿,便有一种岁月静好之感,令人无端心宁。
看了一会子,放下书,看了眼窗外,揉揉太阳穴,靠在迎枕上,手腕间的羊脂白玉镯子叮当作响,她问道:“今儿是官员们的休沐日,那丁庶常也该来了,最近可听说东府敬大哥哥和政二爷那里,进度如何?丁庶常是如何评价这二人的?”
坠露难得卡了壳,为难地摇摇头,“大奶奶,东府府上没有咱们的人儿,且现在管束的也严了,嘴巴都紧了些,如果您想知道,且等些日子,我定能打探出来!”
素白的手伸了出来,摆了摆,如绽放到极致的白玉兰一般,白得人眼晕,更是令人羡慕,“不必,你忘了,这丁庶常,是谁家引荐的了?”
坠露登时拍拍脑袋,颇有种恍然大悟之感。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明天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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