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亲妹妹, 王氏又道:“家塾,蟠儿是留不得了, 但有个好处便是, 他日日在家, 你也能时常看住他!”
薛姨妈拿着帕子抹泪道:“姐姐有所不知,我们家乃是皇商, 时常会出去打点,有时候一连一个月都不着家, 他若是以这个为借口,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知道那么多的信儿去!”
“便如今日一般,若非今儿姐姐说了,我还不知他竟做出此等事来!简直丢死个人!”
姐妹两个又是齐齐叹气。
“家里的产业要顾及, 儿子的教养也要顾及,可天下间哪儿那么多好事儿呢?再不拼一把, 我们家上贡宫花的差事都要没了!便是上贡布料,也要比这个强不少呢!”
“自打我们家老爷去了,家里生意便一日不如一日, 宝丫头是个有成算的,她看出来掌柜的私吞, 做平了账,可家里的产业总是要蟠儿撑起来的呀!我们娘俩儿,也不能时常在外抛头露面啊!尤其是宝丫头,如今她越发大了, 便是她再厉害,我也不敢叫她出去盘账啊!”
“好在先前还有他二叔帮衬着!他们家的蝌儿也是个好的,没少帮忙!不然哪!早教那些族亲生吞了!”
王氏不禁安慰道:“为今之计,你只能将蟠儿先留在家一段时日,等他兴致淡下来了,叫他再出门不迟,宫里的贵人们,便是戴着宫花,也多是些通草绒花,这些绢花堆纱花,多是给宫女戴的,也不必过于上心,内务府那边儿都不会细查的!”
薛姨妈眼圈红红的,“也只能听姐姐的了,只是,扰乱了家塾秩序,我心下难安,等我明日便上门赔礼,姐姐届时将我给那些先生的一些赔礼,替我送去罢!我实在是没脸了!”
“这段日子,我必不叫他出门的!顺带也得好生打听一下,谁家有性子泼辣的闺女,总得将他拿捏住!”
王氏忙道:“可别!你和宝丫头性子都好,来个泼辣的,还能有你们二人站脚的地儿?得找个性子明理大方的,但又能将人管得服服帖帖的才行!”
薛姨妈闻言苦笑道:“只这明理大方四个字,便已是极难寻得的了,还要有手段,能将人管得服帖,若是人家愿意也还罢了,他这样的人,不就是祸害人家好姑娘吗?”
她话一出,王氏竟觉得甚是有理。
但到底是外甥,她还是道:“京中有不少生在官宦人家,但却没落的好姑娘,这样的姑娘,有时能嫁到富庶人家,那都是走了运了!你为他挑个颜色好的,知礼的,最好还是长女的,我瞧着蟠儿耳根软,倒是能有些用处。”
薛姨妈收了眼泪,细细思忖,觉得甚是有理。
因而道:“姐姐所言不错!那些三品官四品官的,我们家自是不敢高攀,但五品六品七品的,我自认还是能聘到的!”
王氏道:“别担心,还有我呢!好歹我也在京中生活多年了,这点本事还是有的,我帮你……”
薛姨妈听了,连声道谢,接的如此快,似是就等这话呢!
站起身来,“我这就回去准备赔礼,着人去打听!先告退了!今儿我必得教训他一顿才可!”
不等王氏说什么,便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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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了几日,薛蟠总算是从家塾退了出去,风气为之一清。
张沅芷听闻这个消息,心中舒坦不少。
她呷了一口茶,“七月里小选女官,我记得那薛家大姑娘是报了名,要去参选的罢?”
回雪笑道:“是呢!听说已经报了名了,但是结果如何,就不一定了,毕竟以她薛家如今的家世,有些悬!”
“怎么?您想要帮她一把?”
张沅芷摇摇头,“我哪有那闲心思?选不选的上,都是天意,非亲非故的,我何必去插手?又不是吃撑了!”
“我是想着,薛家现在正在给薛蟠寻摸亲事,薛家大姑娘又要去参选,才想起他们兄妹都到了适婚年纪了!不说别人,薛蟠已是十八了,薛大姑娘还差一点儿!”
“但是他们家儿女成亲,不会也要在咱们府上罢?”
闻言,回雪陡然一惊,结巴道:“不……不、不能罢?”
“他们家在京中不是有自己的宅子?哪有客居他家,在主家办婚事的道理?也不怕人笑话!”
张沅芷懒懒道:“成亲倒也不急在一时,我看他们家是等着这薛大姑娘选秀的结果出来罢?”
除非府里出事,他们家不得不搬走。
回雪接话道:“若成了,薛家便可不再依靠咱们府上,因为以那薛大姑娘的才貌心性,终会在宫中有一席之地,若不成,贾家的势力便是他们的退路!说不准还瞄上了咱们府里的爷们!”
“毕竟咱们家是有实权的国公府,一个落魄的皇商家千金,已然是高攀了!”
回雪越想越是心惊,“他们家当真是进可攻退可守、算无遗漏啊!”
“到底是出身商户,果真是会算计!好歹当年也是仕宦大族的千金小姐,如今也是如此市侩!”
张沅芷笑道:“这是人之常情,虽算得精明了些,但到底也从未害过他人,咱们只当不知道便是了!”
“纵然是薛王氏有所算计,也算计不到咱们头上来,毕竟咱们大房也没有适龄的男子,只她王氏还有个适龄的嫡子,但谁叫这人是她带进来的?是她的亲妹妹?她自找的!”
回雪试探道:“可若是……真的算计到咱们家两个爷的头上了呢?这该如何?”
张沅芷挑眉,笑道:“她一个皇商家的女孩儿,还是咱们家亲戚,是不会给人做妾的,若是想要做正妻,就得先把我这两个儿媳踢开,他们家有这个本事吗?”
“瑚儿是圣旨赐婚郡主,谋害宗室郡主是个什么罪名?而琏儿媳妇,也是侯府嫡女,他们哪一家都惹不起!人家想得透彻,自然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这你不必担心!”
回雪笑道:“到底是太太,想得比我周到长远!我一时间,竟是想不到这个理儿!”
“什么想不到!”张沅芷睨了她一眼,乐道:“你就是想多了!”
“都是聪明人哪!哪用得着咱们操心?”
压下这话题,又说起了别的,“如今三月底,许多花儿都开了,今儿一早,鄯国公府那儿不是下了帖子请咱们去赏桃花?告诉迎春她们几人,好生准备着,针线房那儿也吩咐好,别耽搁了她们的衣裳!”
“家下的铺子,叫他们好生打两副样式精巧的头面,探春惜春也就罢了,迎春已经是大姑娘了,该打扮一番了!”
回雪笑道:“一会儿我便去吩咐,一转眼,五姑娘都快到了要嫁人的年纪了!她当初比咱们大姑娘要晚出生不少年呢!”
“可不是吗?”
秋霜急急走了进来,直奔到张沅芷身边,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她本就是坐在椅子上,闻言,一起身,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了。
宁府已是没了秦可卿,贾瑛又是从哪儿窥得了这等风月之事?又与那袭人成了好事?他现今不过十二岁!这是找死吗?
“你可确定?那丫鬟与瑛哥儿厮混?”
秋霜点头,“自是确定的,我虽未曾婚配,但也从姜嬷嬷邵嬷嬷身上学到了不少,也能从女子行动间瞧出些端倪,更何况,又有那瑛哥儿的奶嬷嬷李氏言明,再没假话的!”
这两人,还真是!
当初看到原著,一方面确实是贾宝玉动了那等念头,做了那等梦境,被袭人看到,继而拿腔作调蓄意勾引,两人水到渠成成了好事。
可纳闷儿就叫人纳闷儿在,今生没了秦可卿,那跛足道人和癞头和尚看样子也是同警幻一起放弃了,才十二岁,他又是如何知晓人事的?
回雪见此,不禁提醒道:“太太可是忘了,前一段时日的薛大爷!还有营缮郞秦家的那个公子,听说也是个多情的。”
“不怕您说,咱们这位瑛四爷,先前不知从哪儿认识了这位秦钟,秦小爷,见他生得好,生的秀美,知他家中有些清贫,便邀他来了家中家塾,那孩子也生的乖巧,二太太便也同意了,没想,竟也是个能胡闹的,想来是日渐大了,他们也渐知风月之事,那水月庵的一个小尼姑常常在府上走动,与那秦钟便好上了,有一日两人去到铁槛寺旁的水月庵,这不是就成了好事?想必这瑛四爷便也见到了!记在了心中!”
“那个袭人一瞧就不是个善茬子,将瑛四爷的脾性摸得清清楚楚,一应起居坐卧之事,倒杯茶都不叫旁的丫鬟沾手,您想想这是为的什么?还不是想日后成瑛四爷的房里人?做个姨娘?况瑛四爷又是爷们里难得的好性儿,对女子温柔有加,可不就死死抓住了!”
闻言,张沅芷无奈之余又有一丝不可置信,表情十分精彩,“竟是这样啊!”
果真,有些事情虽然来得迟,但也并非能够完全规避的。
才十二岁啊!也太……
她只能说,这个神瑛侍者的下世,当真是天赋异禀!
“弟妹她,不知道罢?”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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