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转眼到了十月,邵宁出嫁,张沅芷又是去陪了一回。

    晒嫁妆那一日,邵宁和荣禾杨苓还打趣她:“明年就轮到你了!别看我和朱姐姐那时已经出嫁了,但是我们定然是会去观礼的,你大可放心!”

    又点了点荣禾杨苓,调笑道:“你们二人也是一样!”

    又摸上自己红艳艳的婚服,面上笑的甜蜜羞涩。

    出了邵家,张沅芷才算松了一口气。

    和柳氏道:“真是够累的,这个拉着你问,那个也要拉着你问,可比朱姐姐家的那些亲眷热情多了,叫人难以招架!”

    柳氏笑道:“人家对你观感好,才愿意同你说话!她们瞧不上眼的,话不投机半句多,理都不愿!”

    “这邵家倒也大手笔,给了邵宁这孩子九十多抬嫁妆!那些首饰就不必说了,全是镶宝嵌玉的,压得扁担都弯了,竟然给了两处京中的好铺子,这可是邵家的为数不多的在京城中出息好的铺子,还是公中的,邵夫人也不怕她那两个儿媳不满!”

    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家中都是有铺面的,那处酒楼,另一处茶楼,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背后站着谁,柳氏如此清楚,一点也不奇怪。

    “这婆媳关系,自古便是个难题,尤其孩子多了,各自有了小家,便也有了自己的小算计——这都无伤大雅,是个人都如此。”

    “可邵家是最近几十年才起来的,家中产业本就不多,光这两处铺子,便占了一年不少的出息,她一股脑都给了邵宁,她的儿媳心气如何能平?今儿念礼单的时候我才听到!”

    “这若是她自己的嫁妆,她的儿媳想也不会这样了。”

    “再说了,她还能陪着邵宁多久?日后家中后宅,不还是她的嫂子把持?这一下子就将人得罪了!”

    “幸亏为娘早有准备,今儿娘看着她那连个嫂子,一瞬间听到那两个铺子的表情,我这心里啊,就庆幸得不得了!”

    张沅芷惊讶道:“娘,您可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啊!我看宁儿的两位嫂嫂,都是和气的面相,对着我们几人,热情周到,一点没见隔阂!”

    “这才是大家子气派,别管内里自家有什么龃龉龌龊,到了外面,撑也要撑出一团和气来!难不成要当场撂脸子,让人看笑话?胳膊就是折了,也要藏在袖子里,不叫人瞧见!”

    张沅芷微微垂首,笑道:“女儿省得了!”

    “不过那邵夫人倒是好眼光!挑来了这样两个儿媳,倒是有福。只看面相,两人便是个不爱计较的,也就是心里不舒坦一阵子,这事儿也就揭过去了。”

    说着握住张沅芷的手,“不过你放心,娘是不会让你与你嫂子起了嫌隙的!”

    ***

    且说荣国府贾赦处。

    自重阳节那次“鸿雁传书”,他便有些着了魔,得了张沅芷的回信后,更是乐在其中。

    借着送节礼的便利,送了不少次情诗,但再未得到回信。

    着实叫他失望不已。

    他却不知,那几张笺纸,连到张沅芷手中都不曾,不是在张白的手中,就是张玄那里。

    且无一例外,都被毁了,不是被火烧了,便是被水泡了,再不就是被撕成了小碎片,凄惨得很。

    前院一派热闹气象,贾赦却在东书房中来回转圈。

    “外头怎么这么吵闹?”

    大海忙上前陪笑道:“大爷,您忘了?您不是也有过一遭吗?”

    “今儿咱们二爷和王家那二姑娘亲事定下来了!这不,前面在那儿留着中间人还有还礼来的王家下人一道吃席呢!”

    贾赦冷笑道:“知道的以为这是谢席,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成亲呢!锣鼓喧天的,让人耳根子都不清净!”

    大海嘴里发苦,心道这小祖宗又是怎么了?谁惹着他了?和吃了炮仗一样!

    “您届时与张家结了亲,声势只会比这般大,便看现在,二爷这谢席,也是比不得您的。”

    贾赦这才心里舒爽不少。

    他与这个弟弟,一向不睦,凡事都要较个高低。

    别看平日里他那好弟弟满不在乎的模样,一脸乖顺,可实际上,争强好斗之心不比他少半分。

    倒真应了他的名字,贾政,假正经。

    那等以退为进的把戏,他瞧的可是真真的。

    装甚么纯良清正呢?

    大海心中也是啧啧称奇,心道一家子亲兄弟,关系差到这二人这般地步的,也是世间少有。

    “我这弟弟,一向不平,为何我是嫡长子,便宜都叫我占尽了,他才学品行都远高于我,偏只是嫡次子,事事都矮我一头——如今这婚事也是一样。”

    “我可是听说,他对那大字不识的王氏女可是不满意的很呢!”

    贾赦偷着乐,自诩文人雅士的贾政,却要娶只晓得女训女诫烈女传的女子,他自己都得气死。

    “这……”大海不好答话,只含糊道:“小的的确听说近日,二爷那儿,下人们都小心着呢!生怕触了他的霉头!”

    他顿时心情大好,他弟弟不高兴,他就高兴了。

    感谢母亲,感谢父亲,感谢上天,感谢月老。

    将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姻缘一线牵。

    心情一好,又蹭蹭蹭地跑到了黄花梨桌案前,拿出一张粉红色拓印着桂花的笺纸,提笔写了起来。

    本来想自作一首诗,但转念一想,自己连打油诗都写不出,拿到未婚妻面前,那不是闹了笑话?

    不成不成!

    思忖片刻,才落笔,写道: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写下后,只等着立冬送节礼时,再叫人捎带去。

    想到这里,不禁美滋滋地笑起来。

    十月里的京城,已经开始飘雪,寒风簌簌。

    刚还热得开了窗户,一阵冷风吹过,叫他直打了个哆嗦。

    便吩咐道:“大海,去把窗子关上!冻死爷了!”

    大海见他正常了,心下松了口气,忙道:“这就来,要不要再给您烧上一盆银骨炭?这天儿越来越冷了,可不能冻着您!您金尊玉贵的,小的一百个也赔不上您一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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