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
我怎么知道你是谁啊!!
黑发少年面目狰狞,他觉得自己的手腕快要被攥得断掉了,偏偏这红发女孩的手劲很大,他完全挣脱不开。
不是,现在女孩子的力道都这么吓人的吗?
他颤抖着声音劝:“我们先坐一会,坐一会缓一缓怎么样?”
额头冒着冷汗,黑发少年努力安抚金鱼姬的情绪,他一点点让金鱼姬冷静下来,把她带到井口边坐下。
惹出这一切动静的黑发女孩无辜地把手背在身后,躲到少年背后,并好奇地从少年背后探出脑袋。
“夜斗,她看得见我。”
被称为夜斗的少年还在努力解放自己手腕:“我知道她看得见你!可她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以往也不是没碰到过能看见彼岸的人,他们大多感官敏锐,但反应剧烈如红发少女的还是头一次。
她是与彼岸有所纠葛之人吗?
黑发少年感到困惑。
在终于把胳膊解放出来后,少年看到了自己手腕红到发紫,惊叹于红发少女的怪力。
太疼了,还好他是神恢复得快。
金鱼姬揪着胸口的衣物布料急速喘气,发出轰鸣的大脑也在持续阵痛后停了下来,那些纷扰的画面消失一空,仿佛从没有出现过。
……
她都看到了什么?
“抱歉。”金鱼姬松开手,知道是自己给他人带来了麻烦,她道歉,“我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忽然头很痛。”
金鱼姬平静后扭头去看给她造成影响的女孩,梳着妹妹头的女孩微微一笑,状若无辜,双目纯洁如稚子。
金鱼姬直接问:“她不是人类吗?”
夜斗沉默片刻反驳:“不,她只是在跟你开玩笑,她身上那些字是写着玩的,小孩子嘛,玩性很大的——”
“不对。”金鱼姬打断了夜斗的话,“你们两个给我的感觉有些奇怪……人类的话……”
其实金鱼姬也非常迷茫,她这种灵感突如其来,就像她当初在童磨和继国先生身上察觉到违和感一样,转瞬即逝。
金鱼姬继续自言自语:“我知道世上有鬼有妖怪,那这个女孩子是?”
当然不是鬼也不是妖怪,具体是什么夜斗不能说,他可不能平白无故把此岸的人给带偏了。
人呢,还是乖乖带在此岸好,彼岸那里太危险了。
夜斗打着哈哈应付金鱼姬的疑惑,他说是金鱼姬逛祭典太累了所以产生幻觉了,他俩肯定都是人类,没有其他的可能性。
“可是……”
“没有可是!你不是还要找人的吗?是要找白橡发色、七彩虹眸的男人?”夜斗重复着金鱼姬口中男人的特征,他越念越觉得耳熟,“……你找万世极乐教的教主干什么?”
等等,这么一看这姑娘的外貌也有些熟悉。
常人都是些黑发黑眼,发色眸色奇异之人便引人瞩目。
夜斗在吉原附近待了一阵子了,多少有些耳闻万世极乐教的名声,那是一个古怪的教会,但那里没有妖他也就没去过。
教会比较出名的就是白橡发虹眸的教主以及红发碧眸的圣女,前者以慈悲渡人出名,后者以奇特能力被人熟知。
夜斗不禁好奇,真的会有这种神奇的能力吗?那么他的亲近之人会是……?会是他父亲吗?
还没等夜斗继续发问,待在井边的三人被旁人找到。
那人一来就盯准了三人中唯一的男性,他虽疑惑红发少女是谁,气质特殊的少女被认为是夜斗神身边新的神器,来者一个土下座低下了头。
“请夜斗……把我们一族……全部杀光。”
……啊
???等一下!她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题吗?
红发少女一声惊呼,她谨慎地从井边站了起来,往边上走了几步与三人拉开距离。
金鱼姬犹豫地开口:“如果有什么烦恼……可以去万世极乐教倾述,我会替你们解惑的。”
“杀生之事还是……?”
金鱼姬觉得自己的祭典体验极差。
她不过是被童磨带了出来,起初还玩得开心,可之后她便丢了童磨,连最后的烟火大会都没能跟童磨一起欣赏。
然后找不到人不说还因为黑发女孩一句话头晕目眩犯了恶心,现在还要面对灭门惨案的前兆?
金鱼姬沉默不语,而她面前的黑发少年前看后看,最后无力地扶住了额头。
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里显然不是他与别人家的神器谈话的地方。
“就,今天的事情你千万不要说出去当没有发生过!麻烦不会找上你的!”
夜斗语速飞快,他拉起地上那人的领口飞奔离开,剩下那黑发女孩慢慢悠悠地跟了上去,跑了几步还回过头与金鱼姬挥挥手。
人走了?
金鱼姬不明所以地扶住边上的栏杆,她准备好的教会宣传语还没说出来。
黑发少年离开的速度极快,他跑走的那条路上没了人影,大部分参加祭典的人也跑去看了烟花,现在还没有返回,街上的行人只是小猫三两只。
她似乎是听到了一场灭门残案的前奏。
那少年人好像是叫夜斗,女孩子不清楚,也不知道是不是附近村子的人。
金鱼姬倒不认为自己听错了,稍稍留了个心眼,把少年的相貌和名字都记下了,等回教会了找人去查一查。
如果能阻止一场悲剧的话,这是善行吧。
地上打翻的碗和掉落的丸子竹签证明她见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少女草草收拢思绪,准备接着去寻找不知跑去哪里的教主。
“童磨?童磨——”
“请问你有看到这么高,穿着外套上印有莲花的男人吗?”
金鱼姬找着找着就走出了松川的范围,这时候已经夜深了,路边草丛中皆是些虫鸣声。
童磨好像不在祭典上了,也不在看烟火的地方。
伴随着时间推移,那些摆出来的摊位也都收摊了,即使这附近不怎么受鬼侵扰,夜晚长时间在外停留仍旧是不好的。
金鱼姬就被好几名长者提醒早点回去,她随意应答几声,接着向前走。
理论上她不应该再往前去了,可有人跟她讲,看到了身姿高大的人还穿着娘里娘气的莲花羽织往吉原走了。
吉原,换个说法就是妓院聚集之地。
即便没有去过,金鱼姬也觉得那里不是她这种女孩子应该去的地方。
但童磨朝那里去了。
金鱼姬回忆了一下侍女讲述的男女之情,总觉得松川的祭典只是个借口,童磨的真正目的是……
哎真是的,那为什么要拿她当借口?
金鱼姬困扰地歪过头。
以童磨在教会的地位,去干什么也不会有人说吧?
金鱼姬折回松川,趁着还有人留在外的时候去借了能遮脸的斗笠和长外套,准备去混入吉原。
得赶紧找到童磨回教会,还有那个少年的问题。
女性进入花街肯定是不合规的,金鱼姬不是游女不是嫖客,她是个外来人。
花街如同金鱼姬所设想得那般灯火通明、热热闹闹,行人往来如织,他们或议论漂亮的游女,或高谈今夜即将举办的花魁游街。
金鱼姬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她的身高着实有些矮了,身材还娇小,是天然劣势,如若不是挡严实了,可能女性的身份很快就得被发觉。
“听说了吗,街角店附近一个小妓院里有下级游女出逃与人殉情去了。”
“那摔死在粪坑里的?我听说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那游女好像叫大判?奇怪的名字。”
“不说无趣的事了,葵霞屋的花魁游街是不是快开始了?赶紧过去吧!”
说着,大部分客人都涌向了同一个方向不多时,吉原花街的路上变得空荡荡的,不剩几个人。
金鱼姬抬头去看天上悬挂着的明月,月亮停留的位置证明现在是吉原最热闹的时分,她此刻却恍若走入了另一个世界一般,冷冷清清。
茶屋跟前没有客人,也没人在门前揽客,格子中只有几名朝过路人抛媚眼的妓..女。
花魁原来有这么大的魅力?
金鱼姬有些好奇,但现在找到童磨比较重要。
“人呢,都去看花魁了,这里的美人就便宜我了。”
男人猥琐地朝格子中的妓..女招招手,双方看对眼后他便进了店,准备一掷千金。
爱欲、金钱、色意、权势,从未见过的场景在金鱼姬眼前一一展开。
这就是……外面的世界?
她立刻扣住遮住脸的布,匆匆别过妓..女轻佻的视线,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可接下来她该去哪里找?
红发少女把自己整个人藏于斗笠之下,她快步走了一段路,走过某一条小路时,忽然嗅到了刺鼻的气味。
好像是血?
为什么吉原会有这么重的血腥味?
金鱼姬不明所以地转过身,折进了这条小路。
*
童磨愉快地在吉原寻到了样貌合适的美食,那妓..女以为自己要与心仪的客人登上极乐,童磨也是这么同她说的,却不想下一秒就被扭断了脖子,成了鬼口中的食物。
童磨本来也是在店里吃的好好的,结果听到外面传来了不小的声响,这人都去看花魁游街了,怎么还有争执?
手中捧着个脑袋,童磨从靠河岸的那侧窗户探出了脑袋。
底下河岸边的路中央挖了个坑,坑里着了火,从凄惨的叫声来看,被烧的是个女孩子。
女孩子被烧未免也太可惜了,给他吃了多好。
童磨瞧着瞧着,底下出现了新的进展,他也被后续发展勾起了兴趣,打算下楼去瞧一瞧。
人类的命运多舛,是可悲且无望的,而他存在的意义就是给他们带来幸福。
“哎呀,这是怎么啦,真可怜呢。”
七彩虹眸眼睛中刻有数字的男人这么说着,可他没有丝毫怜悯的情绪。
像是兴趣使然,就像他当初钦点金鱼姬当圣女那样,他朝着倒伏在地上的兄妹二人,施舍般给出了自己的血。
“如果你们能被那位大人选中的话……”
一场即兴的由人转化为鬼的仪式正在举行,童磨把自己的血送出去些许,就在他静观变化之时,察觉到什么的上弦鬼忽然把手中的尸体、头颅扔进了远处的火坑中。
从他的身后传出一声轻轻的呼唤:“童磨?”
金鱼姬循着血的味道和焦味一路找了过来,原打算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找到了人。
她先是看到了童磨,走近了就看到了童磨面前的惨状。
焦黑的人形被一人抱在怀中,两人都倒趴在那里,少年背后脖子处被人砍了一刀流了很多血,眼看着就命不久矣,也救不活了。
“太……太可怜了。”
金鱼姬即刻进入了悲悯的情绪中,进入了万世极乐教圣女的角色中。
她捂住嘴,走到童磨身边,进一步越过童磨走到二人跟前,怜爱地蹲下身子,想要合上少年“死不瞑目”的双眸。
“请安息吧。”
“神会保佑你们的。”
金鱼姬的手置于“少年”的面目之上,缓缓下抚。
细碎的齿缝摩擦声轻不可闻,他的眼睛瞪得跟铜铃般圆,就是不肯闭上。
——为什么……为什么你来得这么晚!
刚转化成鬼的阶段是最容易受血肉诱惑的,童磨了然挑眉,长臂一伸,把金鱼姬拉起往后退。
他将金鱼姬圈入怀中,遮住了她的视线。
“是的,他们会前往极乐的。”
童磨贴着金鱼姬耳语道,纯净的七彩虹眸一眨,落下了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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