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为谁痛

小说:帐中娇妾 作者:六喜桃
    天光大亮, 一名身段窈窕的女子搀扶着高大英武的男子缓缓走出山洞。

    不同于洞中的幽暗阴森,眼前是另外一番风景潺潺小溪自山上奔涌而下,在日光下闪出嶙嶙波光, 溪流清澈见底, 水流声清脆叮咚, 偶有鱼虾在水面跳跃。

    陆茗庭面上一喜,樱唇漾开一抹笑, “将军果然猜对了这山洞还有另外的出口”

    这一笑如春风过境,令万紫千红顿失颜色, 粉光脂艳一张小脸儿上笑意盈盈, 叫人再也挪不开眼。

    顾湛看了眼身侧含笑的美人, 觉得体内经脉的剧痛也减缓了几分。

    此地旷野无边, 满目寂静山林,偶有飞鸟过境, 惊起绿波千倾,松风阵阵。

    一阵由远及近的纷纭马蹄声传来, 顾湛屏息分辨了一会儿, 抬手在唇边吹了个嘹亮的口哨。

    昨夜元夕灯会乱成了一锅粥,亲卫们赶来救驾的时候来,顾湛已经纵马追出城外。

    杜敛和亲卫们策马去追赶顾湛,前前后后追了几里地, 早已经看不见前头的人影儿。

    江宁知府和通判后脚带着人马追来, 众人商议了下, 决定兵分两路, 在郊外一片一片搜罗顾湛和陆茗庭的踪影。

    杜敛和姚文远、白嘉会带着七名顾家军亲卫追到无边旷野里,每搜寻一里地便燃放一只信号弹,苦寻了整整一夜,直到繁星退去,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依然苦寻无果,杜敛忍不住心急欲焚起来。

    昨夜他中了歹人的调虎离山之际,带着差卒们赶到混乱的灯市,仵作在刀疤眼尸体的衣袖里发现了暗器,并从上面验出了银霜剧毒。

    杜敛和顾湛自幼一同长大,情谊之深重堪比亲生手足,倘若顾湛毒发,丧命在此地,他定会抱愧终生,再也无颜面对顾氏列祖列宗。

    白嘉会见杜敛一脸困顿,猜出他内心的自责和内疚,忍不住柔声宽慰他,“杜敛,你别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顾将军和陆姑娘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的”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阵嘹亮口哨声,杜敛呆愣片刻,突然纵马狂奔而去,“是顾湛快跟我来”

    杜敛在小溪旁寻到顾湛和陆茗庭,见顾湛唇色苍白乌青,步履轻浮,当即印证了他身中银霜剧毒的猜想,立刻从怀里掏出一瓶丹药给他服下。

    银霜剧毒十分少见,江宁府衙中没有此毒的解药,只能先用金丹护住心脉,等回了江宁府衙再请大夫来解毒。

    杜敛望着奔涌的溪流,目光凝重,“顾湛,昨晚推官在军饷搭乘的货船船舱里发现了凝固的蜡片,我们已经可以确定,军饷一案和千秋贺礼一案的作案手法相同。那五十万两军饷极有可能就藏在瓷器三兄弟的老巢里可我有个问题没想明白,五十万两军饷的重量并不轻,瓷器三兄弟是怎么将这些军饷转移的呢”

    陆茗庭倾身从溪流中捧出一抔清水,细细洗去手上的脏污和灰烬,溪水在日光下泛出无尽波光,溪畔洒落着星星点点的石块,还有几丛盛放的幽兰。

    陆茗庭直起身子,不料却踩到脚边一块鹅卵石,身子瞬间歪了一下。

    顾湛伸手稳稳扶住她,下意识往她脚边一看,凤眸顿时一眯。

    溪畔不止有碎石,还有两三块碎瓷片,正在日光的照耀下闪着温润的光芒。

    杜敛俯身捡起一枚瓷片,眉头微皱,“这里怎么会有碎瓷片”

    顾湛眸光环视奔腾的溪流,声线沉定,“瓷器三兄弟将军饷装入瓷瓶中,运至此地,借由溪流的水势,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将装着官银的瓷瓶从上游运到下游。若我没猜错,瓷器三兄弟的老巢,应该就在溪流的下游。”

    杜敛双眸一亮,唰地一下合上折扇,“此案已解时不我待,咱们这便去缉拿真凶”

    说罢,他心有余悸地看向顾湛,“你身中银霜毒,不如先回江宁府诊治江宁知府和通判带着人马在别处寻找你和陆姑娘,我这就放烟花弹叫他们过来汇合”

    姚文远坐在溪流边,拿着纸笔记录着两人关于案情的交谈,笔下如行云流水,一刻不停。

    不料烟花弹的引线还未点燃,一群山贼模样的人一哄而上,将众人团团包围起来。

    他们一行二十来人,手中的弯刀寒光锃亮,一看便是刀疤眼和络腮胡的同伙。

    顾湛手下的亲卫皆是身经百战,见有贼人围攻,立刻拔出腰间佩剑,准备决一死战。

    为首的贼人正是在青山码头逃窜的丹凤眼,他冷笑一声,“你们区区七个亲卫,不过螳臂当车,若是识相,便立刻放下兵器随行的亲卫人马留在原地,你们五人随我上山我家主公要见你们”

    丹凤眼心机颇深,一把抓过姚文远,“倘若亲卫回江宁府叫增援,我便叫这位大人的人头落地”

    姚文远一向懦弱胆小,看着一群虎背狼腰的山贼,早已经吓破了胆,忙冲顾湛的亲卫作揖,“各位军爷,你们快快快下山吧,一定别别别叫增援”

    顾湛身中剧毒,身边亲卫势单力薄,此时和山贼们硬碰硬并非上策,倒不如趁此机会,去瓷器三兄弟的老巢探看一番,顺便会一会他们口中的“主公”是何人。

    七名亲卫单膝跪地,纷纷看向顾湛,得了顾湛的首肯,方抱拳退下山。

    顺着小溪往下走了数里地,一处山寨出现在郁郁葱葱的山林间,正是瓷器三兄弟的老巢所在。

    丹凤眼将顾湛、陆茗庭、杜敛、白嘉会和姚文远五人带进山寨,安置在一间木屋里。

    屋中有位年过五旬的乡野村医,像是专门等候在此,准备为顾湛医治银霜剧毒。

    杜敛上前一步,挡在顾湛面前,怒视丹凤眼,“这乡野村医是真医者还是你们的同伙若是在药中下毒该怎么办谁知道你们揣着什么歹毒心思”

    丹凤眼冷笑一声,“你们爱治不治昨夜我的兄弟横尸灯市,都是拜顾将军所赐,今日主公不计前嫌,特意寻来医者为他解毒疗伤,真真是狗咬吕洞宾”

    杜敛亦是怒极,“好一张巧舌善辩的嘴你们盗取五十万两饷银,本是诛九族的重罪也敢在这对着我狂吠”

    不提此事还好,一提此事,丹凤眼目眦尽裂,千言万语涌上喉头,却不能述之于口,一甩衣袖便转身出了门。

    那乡野村医捋着胡子但笑不语,丝毫不因为杜敛言语间的轻视而生气。

    顾湛倒是面无表情,大马金刀地坐在床榻上,冲陆茗庭扬了扬下颌,示意她为他脱去外裳。

    陆茗庭心中也有些惴惴不安,低声问道,“将军不担心这些山贼以医治为借口,存心加害吗”

    顾湛勾唇一笑,苍白俊脸满是云淡风轻,“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倘若他们存心加害,这一路又何苦以礼相待。这银霜毒是刀疤眼暗器上的,想必解药就在医者手中,若得不到解药,我这口气只怕撑不过今晚。”

    乡野村医轻轻摇头,笑道,“顾将军将生死看的如此之淡,实乃真英雄。”

    陆茗庭听了这番话,才把心头大石放下,冲那医者福身行了一礼,“劳烦大夫为将军诊治。”

    乡野村医让顾湛服下银霜毒的解药,在他肩头的伤口上覆了厚厚一层药粉,又开了一副送水煎服的药方,叫陆茗庭把药方交给外面的丹凤眼,去山寨的药方里抓药。

    木屋外面,杜敛和丹凤眼正大眼瞪小眼地对峙着,陆茗庭进退有礼,把药方子递到丹凤眼手中,不忘福身一声谢。

    丹凤眼冷哼一声,方转身去抓药。

    白嘉会十分无语,狠狠地扯了下杜敛的束发,“杜大人,如今咱们人在屋檐下,你能不能屈尊一下,低一低你高贵的头颅”

    杜敛吃痛地捂住头,“白嘉会,男人的头发是你随便能碰的吗”

    陆茗庭原地踌躇了一会,方踱着莲步行到杜敛面前,“杜大人,我有件事想问你,可否移步一下”

    白嘉会见陆茗庭似有难言之隐,忙找了个借口回避,“你们聊我去看看药煎的怎么样了”

    一处四下无人的偏僻角落里,陆茗庭双手紧紧绞着衣袖,犹豫了下,才柔声道,“杜大人,昨夜在山洞里,将军发了高烧,梦魇中一直呓语不止。我听到了一些话,却有些不太明白,想请杜大人帮忙解惑。”

    说罢,陆茗庭将昨夜顾湛昏迷中的只言片语缓缓道来。

    杜敛听完,收了一脸倜傥笑意,面容是从未有过的肃正,他沉默片刻,方缓缓开口,“顾湛年少时失去双亲,家族没落过一阵子。当时,顾家的家业被继母庶弟侵占,宗族亲戚又做鸟兽散,他如被折断翅膀的白鹤,茕茕孑立,无依无靠。十三岁那年,他被继母关入暗室整整一个月,期间没有一个人在他身边,宗族叔伯怕闹出人命,将他从暗室救出来之后,他性情大变,不愿同人讲话,畏惧日光和灯火,一到夜幕降临就浑身颤抖不已”

    陆茗庭从没想到顾湛有这样一段令人心疼的过去,听到此处,已经是眼圈红红,杏眼里泪珠儿直打转,“那他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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