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京城后, 顾湛立刻忙碌起来。
金銮殿早朝上,顾湛和杜敛呈上了江宁办案的卷宗,以及为江宁贾氏一族伸冤的御状。
一直以来, 顾湛都在暗中搜集宋的罪证, 索性趁此时机, 率众官员上疏,弹劾宋阁老败坏超纲、迫害忠良、贪赃枉法等数十条罪行。
宋阁老没想到顾湛这么快和他撕破脸, 一时有些措手不及,回过神来, 忙在金銮殿上大喊冤枉, 顺便参了顾湛三本, 告他僭越礼制, 御下残暴。
文武百官纷纷出列请奏,表明各自立场, 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
元庆帝听完这场义愤填膺的弹劾,没有任何表态, 便令太监宣布散朝了。
众臣一拥而散, 三三两两走下汉白玉台阶,面上不动神色,实则各怀心思。
当夜,金銮殿中, 仙鹤灯盏的火苗吹到了御桌上, 将群臣上疏的罪状付之一炬, 弹劾宋阁老的折子和弹劾顾湛的折子悉数化为了袅袅灰烬。
戍时, 御前太监从朱雀门纵马而出,传达元庆帝口谕赏大理寺少卿免死金牌,赐辅国将军顾湛丹书铁券,升宋阁老为从一品大员。
顾府,花厅。
杜敛气得浑身发抖,满腔义愤道,“皇上用烛火烧掉弹劾奏折作为借口,分明是想息事宁人皇上如此赏罚不分,法不责众,只会让宋贼更加猖狂,让超纲更加败坏”
顾湛淡淡道,“宋牵连甚广,若连根拔起,半个朝野都要锒铛入狱,皇上有自己的为君之道,此举不过是为了保持朝局的平衡。”
说罢,顾湛端起白底青花的茶盏,状似无意发问,“杜敛,你中进士那年,以一篇法治疏拔得头筹状元。如今朝局与你的理想相去甚远,何解”
杜敛冷笑,“时至今日我才知道,原来这些年我在大理寺验死验伤,惩奸除恶,终究只是蚍蜉撼树,以卵击石。”
他心中的法治理想,改变不了腐朽的王朝,扭转不了颓废的国势,更无法捉拿奸佞贼首。
杜敛拍案而起,“但只要我杜敛在大理寺一日,便不会看着宋走狗逍遥法外”
“说得好。”
顾湛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摩挲瓷碗,眸中隐含深意,“既然笔杆子上疏扳不倒宋贼一,那便用刀光剑影剁了这些走狗杂碎。”
杜敛大惊,“顾湛,你打算”
顾湛抬手打断,“放心,我有分寸。只是,若要成大事,还需要你处处帮衬。”
杜敛眉目一喜,满口应下,“有什么能做到的,全包在我身上”
顾湛从议事厅回到正房,已经是亥时一刻。
内室里,陆茗庭刚帮他解开苍蓝色团花锦袍,岑庆便敲了敲门,高声道,“将军,姚文远姚大人送来了请帖,说是半月之后要举行大婚,请将军赏脸出席。”
陆茗庭听了这话,顿时一愣。
那日在官船上,柳雨柔满面喜色,说姚文远答应纳她为贵妾,如今姚府怎么举办起大婚了
京中官员想拉拢顾湛的人多了去了,顾湛压根不关心姚文远要娶谁,也压根不打算出席他的大婚喜宴。
瞧见陆茗庭的神色错愕,顾湛想起她和姚文远的美妾有些来往,这才随口问了句,“姚大人要娶哪家女子”
岑庆道,“娶得是御史台崔霖崔大人的嫡女。”
崔霖,从三品御史大夫,是姚文远的顶头上司。
娶顶头上司的女儿,想必是冲着官运亨通、飞黄腾达去的。
顾湛对倚靠裙带关系上位的做派十分不屑。上回江宁之行,姚文远此人谦卑有余,智勇不足。性子懦弱酸腐,不是能成大事之辈。顾湛并不欣赏他。
更何况,这种地位和身份相差悬殊的来往,必定伴随着谄媚和讨好,他和姚文远并没有深交的必要。
思及此,顾湛薄唇微动,“找个理由推了吧。”
“是。”
岑庆退出房门。陆茗庭才缓缓回过神,一双温凉玉臂环上男人的窄腰,取下腰带和环佩,又脱去中衣。
顾湛见她心不在焉,心中顿时有些不悦。
她贴在他身前,解着中衣的系带,皓腕玉臂在宽大的袖口若隐若现,他垂一垂眸,正好瞧见她前襟里鼓囊囊的娇软。
顾湛看了两眼,顿觉口干舌燥,喉头一紧。
陆茗庭转身,刚把衣服搭在架子上,便被男人一把从背后拥住,握住下巴吻上去,“心里在想什么”
陆茗庭猝不及防,被他的热气熏得酥了身子,软成一滩春泥,勉强推拒着她,“没没想什么,怎么这样孟浪庄妈妈她们还在外头呢”
顾湛扬声令众人退出屋门,打横抱起她来到床榻上。
美人生的雪肤花貌,眉如远山春黛,眼似秋水凝波,正一手抚着心口,前襟散乱敞开,上下起伏不定。
顾湛瞧着她神仙妃子的模样,浑身血气上涌,俯身便压了上去,
前几日在官船上欢愉的时候,陆茗庭脸皮薄,怕隔壁客房里的人听见,每次都死死咬着樱唇不出声。
可做这种事,不叫出声怎么尽兴
如今回到顾府,顾湛行事肆无忌惮了许多,抵着她一阵厮磨,情到浓处,男人红着眼贴到她耳边,嗓音嘶哑又低沉,“叫夫君。”
陆茗庭听了这称呼,整个人一惊,胡乱摇着头,莹白的贝齿咬上樱唇,说什么就是不张嘴。
这幅楚楚可怜的娇模样实在惹人疼惜,顾湛立刻酥了半边身子。
这一整夜,美人的求饶呜咽声不断,男人哑着嗓子要了整整三次水,屋外伺候的丫鬟婆子皆是面红耳赤。
庄妈妈垂着眸子,听着耳边的云雨声,心中满是震惊。
没想到一次江宁之行,顾湛对陆茗庭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
京中谁人不知,顾湛虽俊美无俦,却不近女色,如今这位陆姑娘不仅得顾湛独宠,每晚夜里还同榻相拥而眠。实在是不容小觑。
澄雁立于一旁,听着房中的声响,眼眶通红,身子抖个不停。
庄妈妈斜睨她一眼心气高有什么用既然是做奴才的,就要记好一句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第二天顾湛如常去上早朝,特地吩咐庄妈妈不用叫陆茗庭,让她睡到自然醒。
等到日晒三竿,卧房里才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丫鬟婆子们见陆茗庭醒了,才敢掀帘子入内。
一股子如花似蜜的异样味道扑面而来,庄妈妈过了大半辈子,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味道,见怪不怪地打开小轩窗,才挑开床帏去看陆茗庭。
这一看不要紧,身上的肌肤没一处好的,锁骨上还挂着一枚明晃晃的青紫牙印,美人脸色泛着桃粉,微微上挑的美目婉转多情,这副模样,活像是从画本子里钻出来的狐媚妖精。
陆明廷见庄妈妈进来,忙拿过衣衫掩住自己,略微动弹了一下,便觉得浑身又肿又疼。
昨夜男人化身为狼,什么花样都哄着她做了,把她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本以为顾湛是个冷清不解风情的,没想到是「时候未到」,如今开荤了,方知道是个狠角色。
陆茗庭张了张口,发现嗓子也变哑了,眼圈顿时一红,真是又气又怒,早膳勉强用了两口粥,便再也吃不下了。
顾湛纵马去禁廷上早朝,全程神思恍惚,昨夜陆茗庭哭的妖妖娆娆,他被勾的骨酥筋软,一时没把持住,弄得过分了些,早上醒来,看着娇人一身青紫,方升腾起无尽内疚。
好不容易捱到下朝,顾湛令人去请了千金圣手,回顾府给陆茗庭看伤。
白发苍苍的女医者掀帘子入内,和陆茗庭低声交谈了几句,又过了片刻,方含笑走出来,“姑娘体弱身娇,将军行房的时候须怜惜温柔着些,若是伤及女子根本,危机日后子嗣之事,便不好了。”
顾湛听到子嗣二字,竟是怔住了。
这些日子,他并没有给陆茗庭喝避子汤药,一是恐伤了她的身子,二是他心里存着隐隐的期待,至于期待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明白。
女医者见顾湛脸泛起凝重之色,便知道他对里头的美人很是珍重。
那位姑娘生的眉若翠羽,目如水杏,身段儿勾人,就连那处也诱人的紧,她老婆子擅长千金科,看过无数内宅妇人的身子,还是头一回见这般出众的样貌姿容。说句大不敬的,就算进宫做贵妃娘娘都使得了
女医者笑道,“将军不必忧心,我为姑娘开些药膏子,每日涂上一次,再开一服药,每日三次,送水煎服,两日之后便无大碍了。”
顾湛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轻咳一声,淡淡道,“劳烦医者,”
等岑庆送大夫出去,顾湛才掀开珠帘入内。
陆茗庭方才被那女医者掀了裙子仔仔细细看了一番,又问了两人行房的细节,一张瓷白的小脸红成了虾子,就连修长的脖颈都泛着绯红。
瞧见罪魁祸首朝自己走过来,陆茗庭心头又羞又怒,扬手便扔了一个枕头过去。
顾湛略一伸手,便把靠枕稳稳抓在手里,菱唇勾起弧度,“胆子愈发大了。”
陆茗庭撇开头去,红着眼不看他,“哪有这般糟践人的一次两次的这样丢死人了”
“这哪是糟践我疼庭儿还来不及。”
顾湛把她拥入怀里,掀了衣裙,看着那处凝珠带露的惨状,拿着药膏子细细抹了下,又惹得美人一阵情动。
顾湛喉咙发干,也不敢多看,忙拿过她的裙衫掩住一片诱人风光,“听话,先把药喝了。”
陆茗庭顺从地饮下汤药,默了片刻,突然仰面问他,“可有避子汤药”
顾湛脸色陡然一沉,凌冽目光扫了她一眼,冷声道,“你不想怀我的孩子”
陆茗庭垂下眼眸,长睫毛颤了颤,“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顾湛还未娶嫡妻,若是先有了私生子,传出去总归是不好的。而且,两人无名无分的,陆茗庭也不想白白拖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
顾湛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听了这话,脸色稍微和缓了些,“怕什么若怀了就生下来。”
“你身子弱,又有鸾凤毒在身,避子汤就不用喝了。日后也是如此,不必再询问。”
陆茗庭听了这话,并不觉得欣喜,一双桃花目幽幽盯着他腰上的环佩,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从江宁回来之后,府中生出许多闲言碎语,丫鬟婆子们对陆茗庭的无名无分颇有微词。
顾湛虽然不打理内宅事物,并不代表他不知道这些流言蜚语。
他最近在筹谋大事,无暇,他宠她爱她,自然要给她一个妥帖的名分,等到过几天功成身退,自然会给她一个惊喜。
思及此,顾湛心头一软,俯身亲了亲她的如画眉眼。
那日之后,陆茗庭喝着苦药,安安生生地养了三天,第四天,接到了姚府送来的请帖,柳雨柔请她去醉仙居喝茶。
醉仙居坐落在御街上,此地茶坊酒肆云集,行人如织。街上雕车竞驻,一地繁华。
小二引着陆茗庭上了二楼包间,柳雨柔已经到了。
从江宁府回来,两人已经十多天没见面了,柳雨柔看起来瘦了许多,眉眼间也多了几分愁绪。
陆茗庭和她寒暄了两句,试探着开口,“柳姑娘,我听将军说姚大人要大婚了”
柳雨柔苦笑了下,“陆姑娘,这次约你出来,便是想说此事。我孤身一人在京城,没有别的人可以倾诉,也只能和你说一说心里话了。”
“姚郎答应娶我做贵妾,遭到了姚父姚父的极力反对,他们为姚郎定下了婚事,嫡妻是姚郎顶头上司的女儿,”
说着,柳雨柔淌下两行眼泪,“那崔氏善妒,没过门便放出话,说只能纳我做通房,不能给贵妾的名分”
陆茗庭闻言一惊,妾侍和通房区别可大了,妾侍能入宗祠上族谱,通房只是一介奴婢,任人打杀买卖这位崔氏没过门就有这样狠毒的手段,想必不是什么善茬。
陆茗庭忙问,“那你答应了吗”
柳雨柔垂泪道,“我区区一介贱妾,怎能阻挡姚郎的前程姚郎亲口对我说,就算他娶了别人,最爱的人始终是我。”
陆茗庭紧紧握住柳雨柔的手,粉唇颤了颤,说不出来一句话。
柳雨柔和她的命运何其相似,如今她和顾湛两情相悦,夜夜同榻而眠,看似亲昵甜蜜,可她心里始终藏着不安和担忧。
以前在明月楼的时候,陆茗庭对于男欢女爱看的很淡,可顾湛给她宠和爱,让她渐渐沉溺其中,变得贪心无法自拔,下意识想奢求更多。
她出身卑微,不敢奢求做顾湛的妾侍,但顾湛总有娶妻的那一天,她能忍受嫡妻的脸色,和别的女人一起分享他吗
倘若她为他诞下子嗣,定要寄养在嫡妻名下这样以色侍人的爱,能持续多久
陆茗庭一颗心仿佛被人拽着,一路往下坠入深渊,眼前有些晕眩,她觉得喘不上气来。
她像一只飞蛾,明知道他是火坑,还要义无反顾往下跳。
顾湛给她希望,也让她感到绝望。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